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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归途

可龙族埋骨之处,又怎会有传送之阵?

须知虽素离与苏长宁毫无?动念,然龙骨实为修士炼器的绝佳材料之一?,在外界坊市中一?物难求,而其中高阶龙骨,更是?有价无?市。

在同族归亡之所留下这样的一?个传送阵,难保不会被?有心?人知晓,行冒犯遗骨之事,想必定然不是?龙族所为。

待苏长宁立身其中,感受到熟悉的灵力波动之时,神色又是?不?一?变!

原来这处法阵,并非是?龙墟中原本就存在之物,而是?素离借?与星渊君对弈之机,巧妙地?操纵灵力,在纹枰之下刻画而成!

原先星渊君修为尚未因寿尽而衰弱之时,犹在人族元婴修士之上,素离要在他眼下刻画出此局,所费心?神,当真不可计量。

再细细察看传送阵上纹案,却是?一?个只可出不可进,且传送地?点随机的阵法,想必也是?素离存心?不欲旁人打扰龙族最后?之地?,落下因果的用意。

苏长宁正思想间,却听身侧一?阵悉索作响,有些意外地?回头望去,却是?贝思彤悠悠转醒。

先前她与苏长宁一?样,也饱受外来灵气加身之苦,且她所修炼功法与素离也并不相合,是?以对她来说,痛苦应比苏长宁更甚。不过?说来真是?巧极了,星渊君制住她的意识在先,令她并感受不到这种?痛苦,而她又是?极稀见?的元阴之体,对外来灵气不论属性?,非但不排斥,且还能?将其中少量收为己用。

所以即使贝思彤身体内经脉道基受了一?些损坏,在之后?的灵力注入过?程中,便重又被?修复了起来,不仅没有像苏长宁这样肉身破碎不堪,甚至修为还比先前有所提升。

待到星渊君殒落,他留在她身上的禁制随之消除,贝思彤就这么醒了过?来,说是?毫发无?伤,也不为过?。

但她自然不知道,在她感觉中的一?瞬,却已是?过?去了这许多年。

“大师兄……二师兄……”眼前轮转的仍是?在水镜中所见?那令她全身发凉的一?幕,贝思彤半支起身,喃喃自语。

见?她如此,苏长宁压低了声音向素离问道:“师尊,这些年来,你可曾感受到有其余人的气机出现在龙墟之内?”

素离真人略一?回想,才道:“在星渊将你摄入此间时,曾有两道气机在此地?徘徊,不过?数年前,便双双消失。想来,或许便是?那二人了。”

之前素离亦在水镜中见?过?唐玉轩与马天和,才有此一?言。

闻言苏长宁唯有一?声轻叹,行至贝思彤身侧停下,问道:“贝道友,我与家?师正要离开此间,你可愿与我们同行?”

“你……”话音入耳,贝思彤转过?头来,目光落在苏长宁脸上时,剩下的话一?时间竟都忘却得干干净净。

“哦,对了。”觉察到先前与她相处时自己并非如此容貌,苏长宁续道,“先前有所不便,故而向道友略有隐瞒。我本为紫霄弟子,姓苏名长宁。”

“苏……长宁……”又过?了好一?阵贝思彤似乎才缓了过?来,将她的名字字字念过?,才道:“什么都是?假的,你明明,明明……大师兄……二师兄……”

看来唐玉轩与马天和之事对她来说打击实在太过?巨大,一?时之间,神智竟有些失常。

“带着她一?同离开罢。”素离见?状,只道。

苏长宁颔首,伸手扶起贝思彤,带着有些痴痴呆呆的她在传送阵中心?站定。

“师尊。”见?素离?纳戒中取出灵石,依着纹路一?一?布置而下,苏长宁心?中微动,却是?开??问道,“先前星渊君所言……你如何看。”

此时,素离正将最后?一?块灵石嵌入其中,闻言抬眸浅笑,语调如水:“天道之事,非是?如今我等可想。现下最重要的是?,回派中调理?你这身子……况且,星渊为人恶劣,即便是?临终之言,有几成可信,还需两说。”

“多谢师尊,长宁明白。”确定素离真没有对所谓的体察“天道”之机心?生觊觎,苏长宁回以一?笑,很快身周浅蓝色灵气如同浪涛一?般翻涌了起来,渐渐将他们三人的身影都吞没其中。

就在身体处于十分玄妙的失重之中,即将时空移转,去向另一?处所在时,苏长宁却觉手中一?重,像是?多了什么。

就要进入时空乱流之中,未曾多想,她便将那物顺手收入了储物囊内。

传送阵的出??,正在定波崖城外。

唐玉轩、马天和与贝思彤三人的师尊,在问缘阁中地?位也是?极尊,是?以虽过?去了这些年,寻找他们的人仍旧在九阴海域徘徊。

于是?很快寻到了问缘阁中人将贝思彤托付给他后?,苏长宁便与素离一?同动身离开。

一?是?她身上的伤势实在不宜再拖,二是?紫霄派与荒神阁道魔之争的日期就在五年之后?,三则是?肉身破败之外,她体内的灵力却在星渊君松去操纵之后?,竟隐隐有了些许凝结为丹的趋势。

这三件事,无?论哪一?件,都等不得。

好在与素离同行,许多事就简单了多。

不同于来时的颇多艰难,路上只耗了数月,两人便已回到紫霄派中。

望着熟悉而又陌生的门派山门,苏长宁心?中很有些感触。

这是?她重生以来,离开门派最久的一?次。也正因如此,在重新?踏入门派的那一?刹那,她才感觉到,原来在自己心?中,紫霄派的存在也已变得如此重要了。

一?时间游子倦归之心?油然而生,见?到早就得了消息,在山门处迎接的玉容、姜萍、叶回、司元嘉诸人时,苏长宁眼中已有些微湿润。

而亲朋之中,齐明涵因为苏长宁离开时的一?句话,这些年守在宇文成周处寸步未离,至于刘山,却是?在一?次历练中,因为意外而殒落。

毕竟九十余年,对于俗世凡人来说便是?长久的一?生。修士虽寿元漫长,但这些年中所能?发生的可能?实在太多,有人过?了那道关,便进阶在望,有人不得其门而入,终究也只能?成为长生途中的枯骨一?具。

久别重逢,本该有千言万语要说,可碍着苏长宁如今这个琉璃身,他们都是?在倾宫峰略留了留便告辞而去了。

苏长宁在素离赐下一?件锻体法宝后?,即刻闭关,在关中用去整整三年,才使得经脉回复如初。

不过?除了肉身修复之外,她此时丹田内的灵气已几成实质,原先只是?微微萌芽的结丹之意,至此已有些势不可挡、不可不为的意思。

但是?,在准备结丹之前,她尚还有些事要办。

虽然宇文成周这些年来因体内真气不定而仍旧未曾醒来,但先前苏长宁做下的努力并不曾白费。加上齐明涵的朝夕照料,与玉容、鸿逢真人不时的探望,状况已好转了许多。

而素离回归后?,其灵力与宇文成周一?本同源,替他修复体内经脉丹田,压制炼化其余异种?真气起来,事倍功半。

或许不远某日,他便能?醒来了。

自宇文成周处离开,苏长宁又与姜萍传讯,二人相约在外门灵田之畔见?面。

“长宁……”一?见?到苏长宁,本来这些年中已历练得稳重大方的姜萍眼中也是?隐隐有雾气浮现,“你终于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温和而笑,苏长宁道,“我不过?是?在一?处被?困了这许多年,不像你,现今已是?县圃峰能?独挡一?面的真传弟子了。”

姜萍现在也有了筑基中期修为,名列县圃真传,更因性?子颇得玉容真人疼爱,在县圃峰上下的确威信颇著。

姜萍摇摇头,目光远远地?投了出去,秀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从前并不会出现在她脸上的忧伤:“长宁,你知不知道。那一?年,我进阶成功,又通过?了真传秘境,心?里实在开心?极了,到处就想找人一?同高兴高兴。可惜,那时候你下落未明,我寻不到人说话,就想去找刘师兄……”

“那天,刘师兄正好回到门中,却已经受了重伤。”姜萍说着,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眼中雾气更浓,“我去看他,他的师傅只说无?能?为力,我又去求师傅,师傅去看了,也只有摇头。”

“后?来,刘师兄让我陪着他来到这里。那时候,他就像突然好了一?样,看起来还是?和从前一?样。可是?,下一?刻,他就那样坐在这里,没了呼吸。”

“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即使身为修士,有着凡人所无?法企及的神通法术,我们并不知道未来究竟会怎样。也许某一?次出门历练,就再也不能?回来,或许某一?次闭关,就再也不能?出来。”

“长宁,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思绪随着姜萍的话语,仿佛伴随她经历了那一?幕幕,苏长宁最后?也唯有一?声轻叹,道:“我已回来。”

“嗯。”姜萍吸了吸鼻子,将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又逼了回去,脸上扬起一?个笑容,“回来就好。”

或许正因为总是?有一?颗不被?从前阴霾所笼罩,永远保有一?线阳光的心?,姜萍才能?以并不出色的天资,一?路跋涉至此。

话题实在过?于沉重,苏长宁将目光转向眼前曾经如此熟悉的景色之上,等了等才说道:“姜萍,你还记得我们从前在这里浇田的时候么?”

“嗯,记得。”用力地?点了点头,姜萍笑道,“那时候我们每天都要浇好多田,我都以为会浇不完,天天担心?被?罚去当矿奴,后?来你教了我那个下雨的法术,才好了许多。”

“那时候,我们看着樊桐峰,就以为是?紫霄派里最最好的所在了。”仍然有些担心?刘山之事在姜萍心?中会留下阴影,苏长宁刻意挑起了这个话题。

“我一?直以为,只有进了那座峰上,才能?成为真正的仙人。在那时的我想来,筑基修者和元婴真君,都是?那座峰里的仙人,倒说不出什么区别来。”果然姜萍顺着她的话头说了起来。

“修道之途,便是?如此。”苏长宁道,“或许我们并不知未来终会如何,或得证大道,或殒于半途。但只要我们此心?不改,无?论如何,便能?无?憾。”

“长宁。”此时姜萍脸上已恢复了平日里的盈盈笑意,“果然还是?你会说话。”

“只是?会说话?”

“好吧好吧,这些年来我寻得了不少上好灵酒,就等你回来,我们一?醉方休!听说九阴海的雄性?海族十分貌美多情,长宁,你可要老实交代,有没有惹上什么相思。”

说笑间,二人仿佛又回到了在外门时的日子,而并不是?如今紫霄门内备受期待的弟子。

天色渐晚,落日金芒漫撒在并肩离去的女子背后?,落在她们被?拉长的影子上,宛若镶上一?层金边。

作者有话要说:进度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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