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南惊觉自己还有个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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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皇上只觉这少年长得像郑元江,倒没有深思其他,今日皇后又提及此事,皇上才回想起十九年前之事,疑光顿闪,忽觉皇后的猜测很有可能就是事实,遂让她留心些,想法子验证宋思南的身份。

皇后正有此意,但她平白无故调查一名侍卫,难免惹人猜忌,而今有皇上发话,皇后才能放手去办。

此刻的宋思南并不晓得自己已到得命运的分叉口,他只在想着如何才能博得清泉的芳心。

次日傍晚他照例去威勇公府看望清泉,先前宋遥舟嘱咐过让他从后门进出,不可惊动府中人,他便照做了。

刚进院子,就在月门处碰见了宋遥舟。宋思南嘴特甜的唤了声宋姐姐,遥舟轻笑道:

“你小子惯会巴结人,今儿个又拎了什么好东西来贿赂我?”

“这怎么能叫贿赂?”宋思南义正言辞的否认道:“我瞧见有好东西顺手带给姐姐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说着就将一把匕首送给了她,说是在回部打仗时得来的,十分锋利,刀鞘上还镶着绿松石与玛瑙,精巧细致,适合姑娘家。

无功不受禄,结接过匕首,抬眸打量着他,遥舟心下了然的哼笑道:

“不就是想让我在清泉面前帮你多说几句好话嘛!如此明显的目的,我若瞧不出来便是瞎子!说吧!你想怎样?”

他就喜欢与这种爽快人打交道,不必多费口舌,“什么事都瞒不过您的法眼!”笑赞了句,宋思南侧身低语。

宋遥舟边听边点头,果如她所料,还是为了清泉。看在他这么有诚意的份儿上,宋遥舟也就没拒绝,

“晓得了,跟我进去吧!”

去往厢房之际,宋遥舟顺口问起昨晚他在忙什么,为何没过来。

宋思南好奇的是,“这是你的疑惑,还是清泉的?”

她自是理解他的意思,偏偏明知故问,吊他胃口,“有何区别?”

暮色洒在长廊上,自他身后延展出一道斜长的影子,绀色束腰长衫尽显其劲挺身姿,向前走着的宋思南眸光一转,低笑道:“我就是想知道,昨晚我没来,她可曾在你跟前念叨我?”

满怀期待的问出这话,孰料宋遥舟竟道:“不曾。”

“……”一股凉意自他心间蔓延开来,宋思南笑容顿僵,眉头紧锁,“这么无情的吗?看来她并不在乎我是否到场。”

他那垂头丧气的模样着实可笑,宋遥舟拍了拍他的肩劝慰道:“甭灰心,虽然她没问起你,但对你终归是上心的。”

问都不问,又怎会上心呢?宋思南只当她是宽慰之词,勉力笑笑没接话。

见不得他失望的神态,宋遥舟思量再三,终是忍不住对他道:“有个秘密,你听完肯定高兴。”

“秘密”二字如猫爪一般,轻挠着他的心扉,宋思南眸光顿亮,停步仔细聆听,这才知道原来清泉在为他做棉袍!

闻听此讯,他愁眉顿展,喜悦发自内心滚滚而来,干咳了一声,他故作平静地问道:

“那个……一般姑娘家给男子做衣裳,可是代表了什么特殊的含义?”

“倒也不一定,”遥舟故意勾起他的好奇心,“清泉与我说,她是感激你的救命之恩才会为你做衣裳,所以到底是感谢还是其他的情意,需要你自个儿慢慢体会。”

此言一出,他又开始纠结,若只是为恩情,那岂不是高兴得太早?兴许还有旁的含义也未可知呢?

眼瞅着他苦思冥想,遥舟赶忙提醒道:“我可是背着清泉悄悄告诉你的,在她没有主动告诉你之前,你千万不要问她。”

那是自然,他肯定不会傻到出卖她。说话间,两人已到得厢房。

瞧见宋思南的身影,清泉心顿安,仿佛待老朋友一样,顺手为他斟茶。她是想着他应该有自己的私事,她身为朋友不该过问太多,便没问他昨儿个为何没来。

宋思南却觉得她似乎对他的事漠不关心,饶是略觉失望,他仍旧会安慰自己,她本就性子冷清,不会主动说太多的话,这无可厚非。

即使她不问,他也会向她交代,每日在宫中发生的新鲜事,他都会讲给她听,逗她开怀,

“昨日我没去应酬,只是惹了些小麻烦……”

宋思南对她从不隐瞒什么,一五一十的讲述着昨晚发生之事,除了拍公主心口那一段,他担心清泉知情后会生气,犹豫再三,终是一句代过。

清泉在旁听着,暗自替他捏汗,那位小公主,她并不认得,战乱这几年,齐家的女儿皆被送至旁处安置,直至齐元帅登基之后,才将几个女儿接回都城。

上回入宫给皇后贺寿之际,小公主应该也在场,但清泉当时被赐婚一事扰得心乱,也没顾得仔细瞧周围之人,只觉宋思南福大命大,

“得亏皇后来得巧,若不是有她替你做主,一旦你进了慎刑司,即使能出来,估摸着浑身也没一块好肉!”

宋遥舟倒是认得咏珍,毕竟她们也算表姐妹,“咏珍打小就刁蛮,她本是妾室之女,如今她母亲被封为怡妃,她的性子越发嚣张,怡妃对她一向纵容,你惹了她,自是没好果子吃。”

初入官场,他尚且不懂如何避锋芒,只觉有理便可行天下,

“反正我只是履行职责,问心无愧,她若还要闹腾,那便到皇上那儿说理去。”

清泉了解他的性子,一身正气,没有害人之心,但还是得提点他一句,

“皇后已然出面,怡妃应该晓得轻重,不会再追究你的责任,不过她们往后会不会给你使绊子就不一定了,总之你多留心着,当心被人下套,需知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就喜欢看她认真关怀他的模样,美滋滋的点了点头,“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我听你的。”

解释过罢,他才说起正事,实则宋思南今日过来便是借着袁峰的名义,想请她过去用饭。

果如他所料,清泉闻言,笑容渐消,声音也变得哀戚,“多谢你们的好意,可我不太想出门。”

“你若不愿白日里过去,那等傍晚我忙完再来接你,晚上去也可,只吃顿饭的工夫,用罢饭我再将你送回来。袁峰他们都很惦念你,你若不去,他会以为咱们闹了什么矛盾。”

他的态度如此恳切,还懂得为她着想,连宋遥舟都被他打动了,也帮着在旁劝说,

“我知你病体未愈,精神不济,但也不能一直待在府中,笼子里的鸟儿还想展翅高飞呢!再这么下去我真怕你会发霉,还是随他出去走走吧!反正他傍晚才来接你,也没人瞧得见你啊!”

遥舟最后一句令宋思南心生好奇,不太明白为何清泉怕人瞧见她,但也只是想想,并未多问。

两人轮番劝说,清泉退无可退,最后只能应承。目睹她点头的瞬间,宋思南心下欢喜,弯起的眉眼盛满了得偿所愿的笑意,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傍晚我来接你。”

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欣喜令清泉倍感温暖,出城这几个月虽是来回折腾,险些丧命,但她觉得值当,至少认识了宋思南这样的朋友。

自他出现之后,她的人生不再枯燥,他就似一抹生机勃勃的绿,点缀在她的枯枝上,给她的人生带来一丝希冀,渐渐消弭她那黯然的心绪,一扫阴霾,辉光普照!

商议罢此事,又坐了会子,宋思南就此离开,没留下用膳,毕竟这是宋姑娘的院子,他也不想给人家添太多的麻烦。

次日当值,宋思南心情大好,只觉秋高气爽,天蓝云白,看什么都顺眼,直盼着酉时快快到来。

然而酉时将至之际,竟有太监来找,说是皇后娘娘请他去一趟凤仪宫。

宋思南笑容渐失,心下十分排斥,却不知皇后又找他作甚,难不成还是为了公主一事?前日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疑惑的他顾不得思索,赶忙跟随公公一道前往凤仪宫,想着尽快面见皇后,见罢他还等着出宫去接清泉呢!

出乎他意料的是,当他行礼过罢,皇后并未拿咏珍公主的事追究他的责任,只是闲问了几句,问他祖籍何处,为何参军。

虽不解其意,他依旧如实答道:“卑职祖籍原州,十四岁那年,我母亲病逝,彭将军带领的军队正好路过此地,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便带我入了军营,自此后,我便一直跟在彭将军身边。”

“你是说……你母亲已经不在了?”

皇后眼中的震惊和惋惜令宋思南感到怪异,想不通她的反应为何这么大,他也不好多问,敛下疑惑点了点头,

“娘亲已然去世四载。”

“那你父亲呢?”

皇后问的未免有些过多,但她的身份摆在那儿,宋思南不能不答,神色黯了一瞬,他才低声道:

“卑职是由母亲一手带大,并未见过父亲。”

没见过?皇后听着心酸,越发焦急,再次询问他父亲的名讳,宋思南只道不知,“娘亲从未提过,我也曾问过,为何我随母姓,她却不肯告诉我,我被其他孩子欺负,觉得委屈就偷偷的哭,后来娘亲才说,我爹他姓郑,仅此一句,再无其他。”

果然是姓郑啊!离真相越来越近,皇后看着这孩子,越发觉得亲切,“那你母亲的名字呢?这个你总该知晓吧?”

怎的总是问他父母呢?宋思南实在奇怪,终是忍不住问了句,“敢问娘娘,为何打听这些?我母亲从未到过都城,应该没犯什么罪吧?”

她的态度难免急切了些,皇后自知失仪,遂温笑着解释道:“孩子莫怕,本宫只是觉得你与一位故人容貌肖似,这才想问问你父母姓甚名谁。”

原来如此,宋思南是想着,这世间有千万人,偶有相似再正常不过,也就没当回事,如实道:

“我娘名唤宋小枫。”

皇后闻言,心下微诧,这名字似乎不对啊!但仔细一想,她又想到一种可能,“可是枫叶的枫?”

眼瞧着他点了点头,皇后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但还得验证,便请他绘一副他母亲的画像。

这可真是难倒他了,宋思南讪笑道:“娘亲曾教过我作画,但我没兴致,也就没学。”

他不会画,那就只能交给她了。皇后命人给他备茶,而她则进了内殿,让他在此稍候片刻。

皇后对他的态度太过和蔼,以致于他心下忐忑,越发怀疑母亲为何不肯提父亲,他总不会是什么朝廷通缉的江洋大盗吧?

难道是因为他长得很像其父,所以才被人怀疑?

百思不解的宋思南瞄了一眼殿中的漏刻,酉时已至,看来今日他不能按时出宫,已然与清泉约好,他可不能失约啊!否则清泉肯定会认为他言而无信!

这皇后也不知在做什么,究竟何时才肯放他离开?宋思南等得焦虑,饶是上好的红木椅,铺着软垫,他也如坐针毡,再香的碧螺春他此刻也只能品出苦涩来。

环视四周,宫人皆恭敬的立在一旁,垂目不语,大殿内寂静无声,他就这般规矩的坐着,心急如焚,奈何这是凤仪宫,他不能造次,即使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也得继续待着。

两刻钟后,皇后终于自后殿出来,示意宫人将一副画卷展开给他看。

宋思南站起身来向皇后施礼,而后随意洒了一眼,不看不打紧,只一眼便被画中人定住了神!颤声询问,

“这……这是谁画的?跟我娘亲简直一模一样!”

目睹他惊诧的反应,皇后心下颇慰,“此画乃本宫所绘。”

这就更神奇了!宋思南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莫非娘娘您……真的认识我母亲?”

拢了拢披帛,皇后这才转向金凤椅,缓缓坐下,望向他哀叹道:“倘若本宫所料不差,你母亲用的应该是化名,她的真名叫宋娴,而你父亲,叫郑临海。她之所以用‘枫’来做名字,是因为她与郑临海相识于枫林之中……”

宋思南只晓得父亲姓郑,却不晓得父亲的全名,今日听皇后提起才知真相,却又疑惑深深,

“卑职斗胆问一句,皇后娘娘您与他们如何相识?在卑职的印象中,我们一直住在原州啊!”

此事说来话可就长了,皇后的记忆被拨动,回想起前尘,感慨万千,“本宫与你的母亲本是表姐妹,阿娴才貌双全,性子温婉,又是侯府千金,到了婚嫁的年纪,自是有许多媒人前来提亲。偏她谁也瞧不上,只看中郑临海。

郑家兄弟来到都城,一文一武,颇受侯爷器重,侯爷想将这两兄弟培养成材,却未曾料到自家女儿会与其中的一个生出情意来。

那时还是周朝,有位皇子想娶阿娴为妃,侯爷为攀这门亲事,就想尽办法拆散他二人,给了郑临海五百两银子,让他离开都城,不许再见阿娴。

奈何阿娴那时候已经有了身孕,得知郑临海为了银子而抛弃她,伤心欲绝,便投河自尽,侯府的人捞了三天三夜,却连尸首都找不着!我们都以为她已经香消玉殒,没想到她竟还活着,还将孩子生了下来,真是老天保佑啊!”

只因宋思南与郑临海长得太相似,是以皇后看到宋思南时十分震惊,才会生了疑心,宋思南听罢这些,震惊到难以接受,

“怎么会是这样?原来我爹竟是个负心人?怪不得我娘始终都不愿提起他!”

他一直都不晓得父亲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时常幻想着父亲可能是个大英雄,为国捐了躯,哪料竟是贪财之徒,辜负了母亲,母亲那么善良,父亲怎么忍心抛下她不管?

皇后哀叹了一声,只道冤孽啊!“当初我们都以为你父亲没有担当,害死了阿娴,直到几年之后,郑临海突然回到都城找阿娴,我们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侯爷在作怪,他要求郑临海做军师,随军打仗,只要能打赢便将女儿许给他。

郑临海一心想征求侯爷的同意,便信了侯爷之言,为了两人的将来才随军征战,他从没有拿过侯爷的钱财,更未辜负阿娴,可惜阿娴被父挑拨,误会了他,才会选择自尽,白白断了这姻缘!”

到头来竟是误会一场,可他娘亲直至病逝也不晓得真相,一想到一对有情之人被误会阻隔,终身未再相见,宋思南便替他们感到悲哀,而皇后方才之言又给了宋思南一丝希望,

“那我爹呢?他去哪儿了?”

“你爹晓得阿娴自尽,难以接受,像疯了一样,就此离开都城,再也没人见到过他,算来已有十几年,也不晓得他是否安好。”

回想当年的情形,皇后至今仍替阿娴感到不值,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这么被毁了一生,着实可惜,不过看到宋思南,皇后又觉老天待阿娴不薄,有这么一个仪表非凡又傲骨嶙峋的儿子,当真是福气啊!

宋思南闻言,既为母亲悲惨的命运而悲痛,又为得知父亲的消息而欣慰,“这么说来,我爹很可能还在人世?也许有朝一日我还能见到他!”

“这是后话,本宫定会帮你寻找你爹的下落,不过他已失踪多年,可能不太好找,但你二叔可是人在都城,还有你舅舅,这些都是你的亲人。”说着皇后便差人立即出宫去将这个好消息告知镇国公与威勇公,又命人将皇上也请来。

他的二叔居然是镇国公,舅舅居然是威勇公?呃……突然多出来那么多亲人,宋思南有些不可思议,郑元江听闻此事也觉惊诧,立即赶往宫中一探究竟!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合一奉上,接下来就是叔侄见面,清泉怀疑人生的修罗场!让我们一起静静的吃瓜!

感谢小星星,作者哭着伸出舌头投的地雷,感谢大家留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种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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