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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甜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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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都城内不知何时?开?始喜欢饮百花酿,文人雅士换着法子来,楚国?久无战事,倒的令这些人愈发安逸了。

楚染不大接触这些,也就无事的闺阁少女喜欢探究这些,灵祎几乎是酿酒中高手,只是她不爱酿百花酿,总觉得味道极其古怪。

她不爱,旁人极爱。楚染也是初次喝这种酒,倒一杯后?,端起来闻一闻,道:“灵祎觉得不好,我却觉得不错,这百花各取一瓣,如何就不好闻了。”

两?人正说着,忽而响起铃铛声,十五从外面飞步蹿了进来,跳上桌,被楚染一把?抱住了,从窗子里?给丢了出去。

陆莳端着楚染的酒盏,品了一口,舌尖多了百花的香气,这酒可当水来饮,百花的香气散去了酒味,剩下的酒味极淡了。

她扬首饮下,十五从外面又跑了进来,它生气了,走到陆莳脚下,腆着圆圆的肚皮,气呼呼地躺下,要陆莳摸一摸,才肯走。

谁知,陆莳并不理它,反说起百花酿的事:“百花酿是本朝一夫人所酿,她居无定所,每到一地,就摘下当地的花,不知不觉地间就走许多个地方,她本就是酿酒大家,将这些花放入酒中,作这一百花酿。”

陆莳口中少有这等趣事,楚染不曾听闻,托腮去问:“她为何居无定所?”

“约莫是遭了丈夫厌弃了,成了下堂妻,夫家不要,母家不容。”陆莳晃了晃盏中晶莹的酒液,眸色一片痴惘。

楚染以?为这酒有一美好的故事,不想这般凄惨,她道:“陆相从哪里?听来的?”

外间的挂的冰纱帘子下,躺着十五,爪子晃着帘子,水波似的飘荡,楚染眼里?染着笑?,清澈如百花酿。陆莳望见?后?,笑?了笑?:“民间说大书的。”

“你也去听大书?”楚染觉得奇怪,自她懂事起,便闻陆相与人不同?的事迹,她博古通今,文采又是了得,她不是荐官,而是自己科举考上去的。

大书多是浪荡子弟无事去听的,不想她也会去,她没有喝酒,意识清楚,看着陆莳正经之色,一个劲地在笑?。

梦里?的陆莳可比现在正经、严肃多了。

陆莳并不在意她的话,细细去想,才道:“那?时?和兄长去的。”

“百花酿不是这几年来兴起的吗?”楚染一眼就戳破她的谎话,拿眼瞥了一下,就夺回自己的酒盏:“未醉就说酒话。”

“百花酿已成多年,是宁王从南边带回来的,自此?,郢都城内都喜欢上百花酿,你竟不知?”陆莳轻笑?,吃了颗蟹黄圆子后?,皱眉道:“这味道太腥。”

“螃蟹就是一股腥味,你不晓得?”楚染咬了口饺子,蟹黄很肥美,她见?陆莳不吃了,好心道:“要不要给你换一样来?”

“改日带你出去尝尝肉燕。”陆莳放下筷子,不再动了。

她饮了两?杯酒就饱了,楚染吃了剩下的圆子后?,吩咐宫人去准备热水,她找了寝衣给陆莳,自己等着她回来。

宫人趁着机会给她换伤药,开?窗去散了药味,陆莳回来后?,她再去沐浴。

殿内无人来扰,也算是安静,唯有十五不安分地跳来跳去,它最后?爬上榻,钻进毯子下面,不见?影子。

最后?是陆莳将它揪出来,让宫人送出去,自己整理床榻,先躺下,等着楚染回来。

她明日清晨便走,为了不扰到楚染,她就睡在外侧,等人躺下后?,她再睡。

楚染见?她在等着,就利落地上榻,躺下。

两?人便不再说话,陆莳掐着时?辰离开?,没有让人发现。

离七夕还有两?三日,云梦泽上的宫人都已开?始扎水灯,灵祎扎了几盏后?就坐船离开?了。为此?,新阳乐得多吃一只兔腿肉。

明妃足不出户,自从上岛后?见?的那?面后?就没有再见?过?,新阳念叨着七夕那?日的吃食,想来想去,嚷着要吃月饼。

八月十五还未到,宫人都未曾准备,她央求着明妃,第二?日宫人就去采买。楚染不知此?事,她在好奇陆莳是如何调开?灵祎。

按理,七夕佳节,灵祎多半是要缠着陆莳去玩,这次竟自己去玩了?

宫人在湖旁放水灯,陛下与王后?都不在,都觉得自在多了,人人都在头上扎着彩缕,以?七巧针来乞巧。

楚染不懂这些,疑心不定时?,七夕那?日的五更天就有人上岛,接她离开?,待出宫时?,东方露白?,宫人在官道上洒扫。

马车出宫,直至相府侧门。

陆莳在那?里?久候,一见?面,楚染就问怎样将灵祎调离云梦泽。合欢池恢复旧貌,清晨池子里?的锦鲤就争相出来要食。

两?人一道往里?走,楚染在池旁停了下来,想去找合欢树,抬脚看了一圈都没有。她可惜道:“合欢花攒起来,做糕点也是不错的。”

陆莳却道:“花在水中,落下就遇水,攒不起来。”

楚染可惜,走了几步后?,就瞧见?府内婢女在放灯,她奇怪:“怎地白?日里?放?”

婢女捧着灯,笑?盈盈道:“晚间当值,不得空,不如趁此?放了,都是寓意罢了。”

楚染看着她手里?的灯,觉得新奇,陆莳走过?来引着她回院子,道:“眼下还早,殿下不如睡会,臣有些私事要处理,待黄昏时?带殿下去看灯。”

“灯市好玩吗?”楚染道。她鲜少去玩,也不知七夕有什么可玩的,只知晓放水灯,七巧针放水里?,其余都不知了。

太子这些年多病,她照顾都来不及,也分不出身来玩这些。

楚国?不似周遭国?家拘束,七夕这日,男子可约心上人游灯会,女子亦是如此?,楚染不知这些俗事,只当陆莳带她去玩罢了。

她起得早,有些困,听话地去院内小憩。

陆莳处理郡县递上的紧急公文,陛下不在郢都城,城内布防都不敢松懈,尤其霍老还在养病,未曾跟去,就怕他不死心地做妖。

公文扎堆地送入相府,陆莳捡要紧地处理,重大的事情命人送去离宫,让陛下过?目。武将质子接连入京,礼部挨个去迎,与兵部一道将人送入府邸。

处理完要紧的公文后?,仆人又将相府构造图送来,因为九月公主要嫁进来,主院显得有些拥挤,就将两?院合并,就显得大一些。

改造的图纸送来,原来的卧房不动,拆去一面墙,将隔壁院子的卧房改成书房,其余的屋子再修缮一二?,到时?要摆放公主的器物。

陆莳看过?图纸后?,觉得满意,尤其是那?架秋千,还未曾变动,院子大一些,可将一角辟做花圃。

另外合欢树下也填些土,到时?摘花瓣也好摘。

仆人看过?图纸就道:“书房该如何修?”丞相的书房典雅间透着简洁,新平公主花般年龄,也不好照着那?样去摆。

陆莳看后?,嘱咐几句,她记得公主府内的书房摆件,到时?仿造便可,另外将窗户换一换,免得分不清是在相府还是在公主府。

合欢池大得很,在南边池水渐少之地造一座竹楼,楼下便是池水而过?,自带凉意。

这般细细安排下来,与前世里?大不相同?,陆莳这才觉得满意。

待安排妥当后?,已近黄昏,不知不觉间时?辰竟过?得这般快,将人放在相府内大半日,她忙放下公务,去找楚染。

楚染坐在秋千上摆弄着簪子,上面缀着金刚石,在黄昏下熠熠生辉。阿秀见?她不欢喜,就心中奇怪:“您不喜欢?”

“陆相喜欢吗?”楚染道,这是她送给陆莳的石头,又被她当作礼物送给自己。

陆莳匆匆而来,天光渐暗,她略有些心虚,示意阿秀退下,道:“给你引见?几人?”

“何人?”楚染将簪子放入盒子里?,扬首看着陆莳。她的人都散开?了,再过?几载,能用的人只怕也没有了。

陆莳道:“给你几人驱使,冯唐与李初。”

这二?人跟着陆莳时?日很久,楚染在梦里?见?过?这二?人,后?来官至六部尚书,只是送于她,有些浪费了。她摇首,道:“送于我无大用处,你留着吧。”

“给你认识罢了,往后?你有吩咐,他们也会听。”

楚染明白?过?来了,不见?面下次便不认识。有些人认主,就算陛下厚赐,也不会改心。

冯唐是一女子,眉清目秀,官至户部金科,平日里?也不会多露面。李初是一武将,守着宫门口,进出极为方便。

见?过?后?,就退了下。

天色漆黑,相府门外套好了马车,府内扎着彩灯,越往街上走越是热闹。楚染心里?依旧牵挂着灵祎,追问了几句。

陆莳被追问得头疼,才道:“霍老近日里?身体不爽,灵祎去看望了。”

“他如何身体不好,怎地需要灵祎去看?”楚染一针见?血,霍启那?个老东西本就是装病,没跟去离宫,也不知想些什么。

外面的吵闹声愈发大了,烛火透着车帘,隐隐约约地就看到了楚染颤动的眼睫,她巴巴地望着陆莳,等着她的后?话。

陆莳本不想告诉她,被她炙热的眼神看得心口发软,实话道:“吴江王送他一匣子南珠,个头大,送给了灵祎。灵祎觉得欢喜,就送去宫内织造局做簪子,不想被贤妃看出端倪。吴江王也进贡了几匣子,却被锁在库里?,如何就到了灵祎手里?。”

楚染接过?话来,“因此?,霍老担心被旁人发现了,就日夜难安,喊了灵祎去想办法。”

“殿下聪慧。”陆莳顺口夸赞道。

“阴阳怪气。”楚染嘟哝一句。

陆莳被她骂,也不介意,眼中反蕴出一抹笑?。

待下车就远远地瞧到连城捧着荷叶,里?面一大捧莲子,悠哉地走过?来,见?到楚染下车,眼睛一亮,就小跑着过?来。

他来郢都城数日,都未曾细细瞧过?楚染,这时?得空了就想好好说说话,脚步未挪近,就看到陆相跟着下来,忙停下来,憨憨一笑?。

做梦都未曾想到西北城内被殿下金屋藏娇的大姐姐竟会是陆相。

楚染走过?去,拉着她往酒肆内走去,连城入了郢都城后?就爱吃水里?的东西,桌上摆着莲子、花蜜菱角,还是蜜藕,一应摆开?。

连城悄悄道:“我还以?为在西北时?藏的哪家大姐姐,你怎地把?陆相藏起来了,害我以?为你在外面沾花惹草,吓得我都不敢在祖父面前露口。”

没了旁人在,连城也不再拘束,将这些时?日来的苦闷都说了出来,“来郢都城,我就遥远见?了一面太子,都没怎么说上话。”

他晓得要避嫌,可未曾想到要这么冷漠。

楚染咬了一个莲子,比起她摘的好吃多了,顺口道:“待太子回来,自会邀请你去东宫去玩,再是避嫌,你二?人也是沾着血缘的,太过?冷漠反而让人怀疑。”

她说话的功夫,连城吃了好几个菱角,眼光扫到门口的陆相,忙站起来,道:“陆相,你与殿下谈,我出去走走。”

下面热闹,再不远处都是青楼之地,连城哪里?会在里?面久坐,他下去后?,楚染就趴在楼上看,目光跟着连城走。

婢女将满桌的水里?吃食都撤下去,置了一壶荷花香片,与宫里?的茶也是不同?。

楚染看了会就看到了霍茯,旁边站的便是灵祎,两?人后?头站的是霍家大公子。她将窗户关上了半扇,陆莳走近,一眼也瞧到了,她不曾置言。

“你说霍大公子会娶哪家的姑娘?”楚染捧着茶,饮了一口,下面的灵祎手中提着盏灯,发髻上的南珠格外亮眼。

霍家大公子年过?二?十而未定亲,虽说无尚驸马的心思,野心也是不小。前世里?娶的是陆家的姑娘,站在陆莳面前,也恭谨地喊姑母。

“不知。”陆莳道。

楚染眼睫一眨,她想起自己答应宁王叔,给他家女儿说媒,趁着机会就道:“你觉得宁王家的郡主如何?”

“殿下要给陆家儿郎说亲?”陆莳未曾客气,一句话就戳破她的心思。

楚染被她说得不大好意思,直言道:“如何?”

“汝南侯不大会同?意。”陆莳道,“宁王虽是亲王,可不涉朝政,多少都不如意。”

世家大族联姻时?都是为着利益,倘若岳父家无法给予帮助,陆家是不会考虑的。

楚染知晓这些,盯着陆莳:“可是宁王叔父封地富庶,陆家缺银子,岂不两?相齐全。陆相本就是丞相,陆家再结一门权臣,岂非让陛下猜疑?”

她想的周全,舌绽莲花,陆莳瞥了她一眼,沉吟须臾才道:“我回去与侯爷说说。”

“侯爷想巴结霍家?”楚染试探道,霍家也是有钱的主,不过?银子就没有宁王家的干净。霍家将手伸到朝堂上,只要不是大动静,楚帝都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楚染猜得极对,陆家就是想巴结霍家,局势未定,陆相与太子是姻亲,那?么爬上恒王的船,也是不吃亏的。

她想的就是断了汝南侯这个想法,真正只效忠太子一人。

楚染心里?的小九九一出口,就瞒不过?陆莳。陆莳知晓她现在还是不能深信她,信任二?字太难,就好比是帝后?之间,几乎全无信任,撑着的不过?是宫规、世人的言论。

两?人保持着沉默,婢女将吃食端了上来,热气腾腾,楚染回头看了一眼,燕子形状的模样,裹着的薄皮晶莹,可以?看到里?面的粉肉。

郢都城内的吃食几乎是各地特色,凡是觉得好吃,就会有人在城内经营,南来北往,东地西城,各色各样。

楚染过?去吃了一口,外面传来喧闹声,一阵叫骂,她放下碗走过?去,下面的人闹起来了。

今日七夕佳节,年轻人无人能在家里?坐得住,都会出来看一看,方才是霍家的人,这时?就是周家的,周文义的孙子。

楚染那?日见?过?,下面不知怎地,发生了争执,接着就看到霍大公子挤进人群里?,两?边去劝,做这和事佬。

她一惊,霍家这是想与周家扯上关系了,扭头看向陆相:“其中有古怪。”

“霍家演出戏罢了。”陆莳道,她认不清与周家争执的是何人,唤了跑堂的入内,指着下面道:“那?个年轻公子是哪家的?”

酒肆跑堂日日在这里?,眼睛锐利,通过?衣裳就能分清,人有三六九等,衣裳也是的。他往下一看,就道:“那?是卫国?公家的大公子。”

卫国?公?楚染摆手让他离开?,再看时?,陆莳面色就冷了下来,“我记得好像霍卫两?家有交情来着。”

下面的声音减小了很多,楚染心中不甘,霍家吃了大亏,就想着去拉上周家,结党营私的事干得也不少,就是不知到底谋划什么。

没过?多久,下面的人就走了,约莫是讲和了。

楚染咬着肉燕,想起梦里?的事,心中不定,“陆相,要不要让人去跟着?”

“连城去了。”陆莳淡淡道。

楚染不知内情,就觉得奇怪:“你让他去做什么?他方来此?地,对众人都不熟悉,指不定还会被人家吃了。”

陆莳就不说话来,反道:“给新阳买些吃食回去?”

今日市面上的吃食终究会多一些,楚染在酒肆内待着没趣,一大碗肉燕吃下去后?也饱了。她点点头:“去看看。”

她想知道刚刚那?群人去哪里?了。

出了酒肆后?,外面热闹非凡,楚染买了一对兔儿灯,回宫给新阳。走过?一段路后?,瞧见?灵祎,她吓得躲到陆莳身后?。

旁边恰好有买面具的,陆莳递给她一面十殿阎罗,就算灵祎瞧见?了也不敢去揭。

楚染方戴好面具,灵祎就小跑着过?来,满面红光:“陆相也来了。”她一转眼就看到在与店家付钱的人,灯火昏暗下,也没细看。

她站于莹莹灯火中,一身天青色的衣裳,耳上一对水滴翠玉的耳环,她本就生得俏丽,这般一打扮,更觉得好看。

陆莳还未曾说话,霍茯走了过?来,她知晓霍家与陆相不对盘,行礼后?就不再说话,灵祎唠唠叨叨地说着乞巧节的趣事。

灯火下男男女女,成双成对,灵祎看见?陆莳就挪不动脚,霍茯自觉地领着婢女去一旁站着。

楚染挑着一面桃花面具,给新阳留的,付过?钱后?就交给身后?跟着的婢女。

陆莳往前移动几步,灵祎巴巴地跟着她走了,楚染没有跟得上,眼尖地看到连城,撇开?这两?人后?,就走过?去。

街坊间人多,陆莳再回头时?已不见?楚染,她眉微蹙,朝着身后?跟着的人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快些去找。

灵祎手中晃着刚买的玉扇,指着一旁的小玩意,眉飞色舞。连城瞧见?后?,心中咯噔一下,拽着楚染的袖口:“那?是谁?你不去管管?”

楚染心不在焉,随口道:“管她做甚,霍家的人去哪里?了?我们去瞧瞧。”

连城干着急,“你管他们做甚。”他不好意思说人家去了温泉馆。吴江王送来几个怪物,也不能说是怪物,穿着鱼皮的女子,在水中作舞。

接着,旁人就开?始模仿,温泉馆中也养了这么些女子,博人眼球。

连城进去后?就傻眼了,瞄了一眼就跑了出来,也不去管那?些霍家、周家的人,先跑为上。再听楚染要去,他拉着她道:“那?里?不大好玩,殿下回去找陆相,再不主动些,她就是别人的了。”

楚染朝那?里?看了一眼,将摘下的面具塞给连城,“无妨。”

“无妨?”连城干站在原地不动,殿下心真大,他忙道:“殿下,你都不知晓陆相有多炙手可热,我来郢都城内,听到的都是陆相不可多得之类的话。”

楚染脚步一顿,眯着眼睛:“我怎地没听过?。”

连城不大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拿着面具就套在自己脸上,如何都不肯带去。楚染推了他几下,生气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心虚的事?”

他着实无奈,道:“殿下可知城内温泉馆?”

“汤泉?”楚染当真是不知道,她听到温泉二?字,就只当是男人去泡汤泉之地,转而一想,那?和澡堂子就无甚区别了。

想到哪里?不对,就问连城:“那?里?不干净?”

连城重重一点头:“不仅不干净,还有很多伺候人的女子。”

“早说,我去瞧瞧,青楼都曾去过?,怕这作甚。”楚染不以?为意,她曾因事去过?青楼一遭,那?里?虽说是倚红偎翠之地,可进去只要干净些,也不会出事。

连城陡然觉得新平殿下与旁人不同?,只是不敢带她过?去,“我是不敢过?去,殿下要去一人去,那?人到底是谁?”

他指着灵祎,距离隔得远,也分不清是谁,兼之他从未见?过?灵祎,不认识也是常事。

楚染不好过?去,便道:“灵祎公主。”

连城咋舌,不敢再喊着让楚染过?去,毕竟是偷偷溜出宫的。他只拽着楚染不让她走,絮絮说着来京途中的事。

陆莳摆脱灵祎后?,依着连城给的线索,到了楚染面前,见?面具在连城手中就知不对。现在人多,不好说话,只得问起霍家人的去处。

连城支支吾吾地说着温泉馆几字。陆莳可不是孤陋寡闻之人,当年吴江王将人送来时?,楚帝还觉得有趣,接连宠着几月,后?面就忘记了。

他虽忘记了,陆莳却记得清楚,面上不作计较,与楚染道:“回府?”

楚染惦记着温泉馆,想开?口去问问可能去,只是没开?口就被连城抢了先:“回相府,我送殿下回去。”

他一急着开?口,脸色就通红,陆莳心中更知不对。

回府后?,时?辰还早,楚染算计着宫门落锁的时?间,道是要回云梦泽,离开?一日就罢了,一日一夜总归是不妥。

她说的都是常理,陆莳也拒绝不得,让人去准备马车,亲自送她进宫。

两?人态度平静,让连城跟在里?面团团转,不知到底哪里?不对。他脑子转不过?来的时?候,楚染已踏上马车,心里?将灵祎骂了一通,转而就跑去温泉馆了。

今日外面热闹,坐进马车都能听到热闹的声音,楚染靠着窗坐下,不去理会陆莳。

她自己生着闷气,脑海里?想的却是霍家人的打算,霍启留在郢都城,霍家的人都跟着留下,说是给霍茯办嫁妆。

吴江约定是时?间是十月初,那?时?天气好,不热不凉,恰好。算算也只有八十几天的时?间,也不算是仓促,毕竟礼部也会准备嫁妆。

想不通就去掀开?车帘,刚伸手就被陆莳按住了。

陆莳的手还是很冷,夏日里?碰着很舒服,楚染摸到后?就感到沁人的凉意,她苦恼,想去甩开?。陆莳人不动,指腹在她手腕处细细摩挲,无声的安慰。

她的肌肤是冷的,连带着看人的目光都是冷的,楚染甩不开?她,就不作声,车还未入宫门,车内的气氛就缓和不少。

楚染不说,陆莳也不去问,都是一片静默,待过?了片刻后?,陆莳忽而起身,坐在她那?侧。

眼前多了阴影,楚染心中一慌,就推开?了她,道:“你该下车了。”

她气鼓鼓,就像十五一般,恨不得挠人两?下。陆莳记得她从前张牙舞爪的模样,回来后?收起了乖张的性子,也不知是不是想通了。

楚染生气,她却笑?了笑?,自己也不知哪里?好笑?,她忽而倾靠过?去,阖眸而动,唇角贴上温软。

她鼓足勇气,前世里?不敢越雷池一步,看到不再贞静的楚染,心中多了一抹怅惘。楚染变得有情有欲,知晓生气,知晓吃醋,知晓给她甩脸色。

陆莳的主动,让楚染一惊,唇角上柔软的触感。

车内逼仄,这般一贴近,更让人觉得心慌,舌尖碰着舌尖,心口处的憋闷散去了很多。楚染从来不是矫情的人,亲了就亲了,也不会将人粗鲁地推开?。

陆莳很温柔,带着清冷香气,与她碰在一起,总感觉不同?,她嗅着那?股香气,感觉自己与她又贴近了几分。

心口被挠了两?下,她还是郁郁不得欢。

陆莳亲过?也不松开?她,觉得楚染哪里?变了,就如同?方才,竟没有推开?她,乖得很,多半心口不一。

她抵着楚染的额头,指尖摸到她的手腕,语气压得极轻:“还要回云梦泽吗?”

楚染被她抵着,哪怕再是心口不一,都说不出拒绝的话来,顿了半晌还是没说话,马车却在停了下来。

陆莳不勉强她,伸手给她理好衣袍,道:“霍家的事,明日再与你说。”

说完就下车了,自己坐了后?面的车回府。

回云梦泽后?,楚染将灯和面具给新阳送去,沐浴后?,新阳就跑了过?来,问起乞巧节的热闹事。

今晚闹得不愉快,楚染也没太多的心思去看,粗粗说了几句,就打发新阳离开?。

入睡时?,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鼻尖似乎还涌着独属于陆莳的香气,她翻着身子,看着外面的光色,她活得与梦里?不同?,结局必然也会不同?的。

太子也不会死,待他登基有了子嗣,她就回封地,陆相倘若放得下这些,就一道过?去。封地里?无人看着她,与陆相也恣意些。

想着这些杂乱无章的事,到三更天才迷糊地睡着,一觉醒来都是午时?了。

睡得身上都疼,起榻梳头床衣裳,方准备用午膳,就见?新阳欢喜地跑来,手中捧着两?枝茶花,她看了一眼桌上的膳食,不大合胃口,就不让拿碗筷。

坐下来,喝了一碗甜汤,低声道:“阿姐,可知城内出事了。”

楚染心中咯噔一下,问道:“何事?”

“昨日霍家大姑娘走丢了,禁军去找,将郢都城翻了个底朝天,翻到温泉馆的时?候,看到水下好多穿着鱼皮的姑娘,让人直接捞了上来,挨个去搜,没想到,霍家大公子不肯,直接就打了起来,结果温泉馆里?翻出了周老太爷家的大公子,卫国?公家的世子,被禁军丢到衙门里?去了,人还没出来呢。”

新阳笑?得眉开?眼笑?,趴在桌上捂着肚子,楚染喝着鱼汤,道:“霍大姑娘找到了吗?”

“听说的走迷了路,阿姐,你说妹妹丢了,哥哥怎地还有心思玩,真打脸。人在衙门里?关着,陆相不说话,都不敢放人。”

楚染给她盛了碗鲜鱼汤,觉得昨夜的事像是连城干的,绑了人家妹妹,去打哥哥,蛮横。

新阳喝口汤润润嗓子,继续道:“卫国?公气得扬言换世子,闹得一夜,也不知怎么样了。”

“你怎地知晓得这么清楚?”楚染觉得奇怪,昨夜发生的事,云梦泽内消息闭塞,她竟知晓得这么清楚。

新阳眼睛一眯,极为快活,悄悄道:“你忘了,明妃的兄长也被关着,周大夫人来宫里?求明妃,让陆相先放人。”

“明妃与陆相并不相识,如何让她放人?”

新阳又道:“阿姐在云梦泽里?,明妃与你说一声,你再去让陆相放人,举手之劳。”

“原来你是求我放人来着,我给陆相写信试试。”楚染道,这并非是大事,两?人说好之后?,灵祎就来了,新阳吐吐舌头,转身就要走。

灵祎叫住了她,从婢女手里?接过?一盒子,递给她:“珠子好看,给姐姐玩。”

不用楚染去看,就知里?面是南珠。她抬头去看新阳,朝她点头,新阳快快活活地将南珠收下了,反正她脸皮厚,不介意这些讽刺的话。

新阳走了,灵祎才将给楚染的珠子拿出来,与新阳不同?的是,里?面放了四颗,都是很大的,这是祸水东移。

楚染也收下了,这么好的动西去卖了,也值不少钱。吴江出南珠,好的都拿来做贡品,次要的才卖出去。

灵祎自己得了,容易被人说,如今宫内人都分了几颗,也无人会在意。待陛下回来,都忘了这件事,倘若问起,便说是买的,陛下犯不着为这些小事去查。

送了南珠后?也说起昨夜的事,她与霍茯本是同?行,不想遇到陆相,就把?她忘了,待回过?神来,人就不见?了。

也是她去让禁军找的,不想郢都城内还有穿着鱼皮的姑娘,半身袒露,下半身就似鱼一般,看着让人恶心。

想想现在都觉得犯呕,她看着桌上冰镇的玛瑙葡萄,摘了一口送入口中,压压恶心。

楚染自觉昨夜错过?一场大戏,若是不离开?,去了温泉馆就能看到了,她便道:“人还关着?”

“关着,有损颜面的事,陆相哪里?肯饶,卫国?公他们也落不下面子去求陆相,倒是国?公夫人让人去汝南侯府送了礼,让陆老夫人去求着放人。”灵祎无精打采,她方才去署衙找陆相,求她放了霍家的几位公子,谁知陆相直接拒绝,让她毫无颜面。

楚染口渴,连着吃了好几个,听灵祎的口吻就知陆相铁面无私,若是等着陛下回京,让她处置,这件事便大了,搞不好连带家里?老的都会挨骂。

“让人打几十棍子,送回府便得了。”楚染自顾自道。

灵祎得了霍老的吩咐,想让楚染去求一求,两?人还有着亲事在身上,陆相不会这般不讲情面,说了几句后?,楚染就道:“灵祎你该知晓,一放就得将所有人都放了,若只放霍家的人,明日就有人参陆相。”

她说得在理,灵祎一咬牙,道:“这事如何都不能闹到陛下面前的。”如今陆相掐着,消息还没有送到离宫,几家人都将消息掐死,没想到的是陆相不肯放人。

尤其是牵扯到要和亲的永安公主,按理她就不该出府的。

灵祎犯难,矮下姿态去求楚染。

楚染一时?间也不知是何滋味,她吃过?葡萄,看着外面的时?辰,道:“我出宫一趟,你给我藏着,莫要让旁人晓得了。”

一听她要去见?陆相,灵祎心里?就不是滋味,哀怨地点点头:“姐姐何时?回来?”

还没去就急。楚染进内殿去换一身衣裳,不能太过?华丽,不然会被人发现,一切从简,将步摇罗裙都换了下来,发髻上斜.插一根玉钗,多了几分小家碧玉之感。

以?前出去要提防着灵祎,这次出去,灵祎还得替她盯着。

想想就觉得有趣,待她去了署衙,扑了空,只好去相府。从侧门进去后?,那?里?还在修,许多人担着土去一侧合欢池,要将合欢树旁下的池子给填了。

楚染小心地避过?,进入正院后?,发现也有人在修葺,墙都给打通了,阿秀引着她往书房走。一面走,一面道:“灵祎公主清晨便来了,替霍公子求情,陆相没应允,她就走了。”

“陆相为何不答应?”楚染觉得奇怪,昨晚的事多半被搅了,按理该要放人的。

阿秀摇头不知,近来,她愈发不懂陆相的心思,自从无故落马后?,陆相的心思就和以?往不同?了。以?前主动避着新平公主,眼瞎时?就不对了,西北城内的那?场火也确实有些奇怪的。

倒像是陆相命人而为。

她道不知,楚染就不会去追问,敲了敲书房门,伸手就推开?了。陆莳坐于案后?,案上一摞一摞的,摆得很整齐,今日竟在府内处理公务。

楚染在门外,她就已知晓,等人进来,她便将公文规整好,先道:“殿下用过?晚膳再走?”

“你怎地知晓我会来,还是说你故意拒绝灵祎,让她去求我,好让我出宫?”楚染言笑?晏晏,从小到大就没这么痛快过?。灵祎虽没有坏心思,可终日想着如何粘着陆莳,泥巴捏的人也会有脾气。

陆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道:“晚膳想吃些什么?”

说着正经事,她却总往吃食上去带,楚染一跺脚,恼道:“你别把?我当新阳,就晓得吃,问你为何不放人。”

“你与新阳差不了多少。”陆莳笑?道,新阳爱吃,也是因为被人轻视惯了,幼时?过?得凄苦,如今好了,又不想旁的事,一头扑在吃食里?。

她倒喜欢楚染也成了那?般,不会多忧多烦。

楚染恼了也无法,走到她跟前,“你何时?要放人呢?”

“不放,此?事交由陛下处置。”陆莳道,她不想去得罪三大世家,不如关着等陛下来处置。

“可是此?事被他们掐得死死的,陛下也不曾知晓的。”楚染不知她的想法,看到案上摆着一盒子细糖,走过?去捻了一颗放入嘴里?。

陆莳见?状,道:“见?着糖就吃,你与新阳有何区别?”

刚压下去的火,又冲了上来,楚染不高兴,道:“书房就你一人,难不成你不吃,光做摆设?”

陆莳眸色不动,道:“知殿下过?来,才备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陆?甜言蜜语?莳

日万打卡第六天,我这么勤快,你们为什么不夸一夸呢,好伤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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