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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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清漪上了马车,与一脸傻笑的四爷面对面坐着,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四爷喝醉了的模样,也不闹,也不说话,就这么坐着傻兮兮的笑着,像个大孩子。

四爷仿佛只认得兰清漪一般,像一条小尾巴一样的跟在她的身后,兰清漪怕他晚上闹吵到四阿哥,便没回清溪院去,而是带着四爷去了前院。

今儿是年三十,府里的奴才们除了值夜的几个,也都轮休去了,所以此时的前院里要比往常安静的多,四爷屋门口没有奴才守着,屋里点着一盏幽暗的烛火。

兰清漪叫苏培盛去给四爷弄碗醒酒汤来,以免他第二天早上起来头疼,自己则是牵着乖巧的四爷进了房间。

房间里空无一人,这让兰清漪很是奇怪,按理来说,怎么也应该有个值夜的留下看着灯火。

不过四爷此时正醉的厉害,她也没空去纠结这个,径直拉着四爷走到床边,伸手便将四爷推坐在床上。

四爷傻呵呵的笑着,顺着兰清漪的力道坐下,然后顺势往后一躺,一头砸在身后的被子上,只听被子?里传来一声娇怯怯的“哎呦”,然后竟然从被子的一头钻出一个人来。

那人一身白色的寝衣,黑色的长发披散着,脸上涂的如同白墙一般,嘴上却涂的鲜红。

兰清漪没有防备,“嗷”的一声叫了出来,手疾眼快的拉着四爷就往外拖,嘴里喊着:“鬼啊!”

四爷醉的厉害,被她拖着一时反应不过来,直接从床上摔到了床边的木头脚踏上,发?出“咚”的一声。

刚吩咐完小太监去拿醒酒汤的苏培盛就听到了兰清漪的喊叫生,吓得一机灵,连忙带人进来查看,几个小太监上前将那白衣人抓住,苏培盛则是赶紧将四爷给扶了起来。

半晌后,听到了消息的福晋匆匆赶过来,只见喝了醒酒汤的四爷一边揉着头一边冷冷的盯着跪在面前的乌兰图雅,气的说不出话来。

而兰清漪则是坐在一旁,让府医给她检查刚刚拉四爷时扭到的胳膊。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穿成这样跑到前院里来做什?么?”福晋皱着眉问乌兰图雅。

乌兰图雅一脸委屈的道:“自从草原回来,我就没见过四爷,我也是四爷的格格,为什么我不能来这里?”

四爷看向福晋,福晋福了福身道:“是妾身的不是,应该请教?养嬷嬷来给雅格格好好讲讲规矩的。”

四爷挥了挥手道:“福晋知道就好,人你赶紧带走,该怎么教?就怎么教?,没学好规矩之前不许她再出来了。”

那日四爷遇刺,被迫要到热河行宫养伤的时候,并没有带着武格格和乌兰图雅,而是叫她们跟着御驾一起回京的。

福晋对这个蒙古格格也有些棘手,毕竟出身高贵,也不好怠慢了,索性给了她一个单独的小院子,离尹格格住的院子比较近,却要比尹格格的院子大得多。

四爷回京之后,事务繁忙,基本上除了清溪院哪儿都不怎么去,更是把乌兰图雅给?忘在了脑后,可谁知道这个蒙古格格竟然胆子?这么大,大半夜的就敢往四爷床上钻。

四爷心里很不喜欢这样的姑娘,这让他想到了乌日娜,那个封了嫔还与太子?私通的女子,所以自此对乌兰图雅更加厌烦。

福晋带走了哭哭啼啼的乌兰图雅,可兰清漪的胳膊却伤得不轻,四爷犹豫了一下,对她道:“既然你受了伤,明儿就不要再跟着进宫了,好好的养伤要紧。”

兰清漪有些纠结:“可大过年的报病是不是不太好?”

“没事的,”四爷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发,“爷替你跟额娘说,你这胳膊得抹药,进宫的时候身上有药味也是不好的。”

既然四爷这么说,兰清漪也就点头答应了,一想到不需要再起这么早进宫,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困意开始上涌。

兰清漪揉着眼睛对四爷道:“爷,困了,睡吧。”

四爷笑着牵着她,二人梳洗了一番,一起滚上了床,迅速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四爷仍是要起来进宫的,他轻轻的将胳膊从兰清漪的头下抽了出来,又把一个软枕放在她的身后,以免她翻身的时候碰到胳膊上的伤处。

这一夜,因为担心碰到兰清漪的胳膊,四爷其实一夜都没怎么睡好,出门的时候脸色阴沉的很,他也不想骑马了,左右今日弘时也不用进宫,福晋的马车上爷宽敞,四爷干脆就钻进了福晋的马车。

一上车,却见大格格正哄着福晋喝些参茶,福晋也是一脸的倦意,眼下青黑,似乎也是没睡好。

“福晋这是怎么了?”四爷坐稳之后问道,“若是身体不舒服,告病也使得,不要强撑。”

福晋摇了摇头,面露苦笑:“还不是昨儿被雅格格闹的,她在正院哭闹了半宿,说尹格格害她,问她她又说不明白,让她回去却又不肯,我没法子?,只能先将她关在小佛堂了,等爷有空了再处置吧。”

福晋也很为难,毕竟是蒙古格格,她还是有顾忌的,可这个乌兰图雅却是个毫不顾忌的主儿,碰到她,福晋也是棘手的很。

今日进宫的流程与昨日差不多,依旧是先去奉先殿供奉,然后男女分开各自开宴,而不同的是,康熙直接将宴会交给了四爷操持,自己压根没有出现。

初一如此还能说康熙是一时累了,但是这过年期间,连续几天康熙都是祭祖会出现,可宴会却不露面,却是让众人各有猜测了。

其他人想的是,康熙爷如此倚重四爷,怕是四爷离那个位置不远了。

而四爷,却是在担心康熙的身体,以他对康熙的了解,若不是实在撑不住了,是不会如此做的。

等到初五这一天,康熙照常不出席宴会的时候,四爷实在忍不住,亲自跑去了养心殿。

养心殿内,刘太医正一头冷汗的给?康熙处理着小腿的伤处,这段日子,康熙每日早起都要在奉先殿下跪祭拜,小腿的伤处会被压到,更是恶化的厉害,他曾多次劝康熙不要再跪拜,可是康熙依旧不听,只叫他尽力医治。

可是这伤口他又哪有什?么好的治疗办法??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力用药物让康熙感觉不到小腿的疼痛,可是这些止疼的药物,又哪里是能常用的?眼见着效果一日不如一日,刘太医只觉着自己头上悬着的屠刀也离自己的脖子?越来越近。

康熙是吩咐过不用拦着四爷的,所以四爷到了养心殿便径直走了进来,看到康熙仰躺在躺椅上面色苍白的样子,四爷心头一紧,开口劝道:“汗阿玛,今儿已经过了初五,不如今年您便轻省一些,免了每日的祭礼吧。”

康熙知道儿子是担心自己,却还是摇头道:“祖宗规矩,怎么能轻易破坏呢?朕没事的。”

四爷还待再说,去被康熙制止:“今儿是初五,你替朕出宫一趟去看看太,胤礽吧,也不知道他在宫外一个人过年习不习惯,你给?他多带些东西去。”

废太子之后,胤礽自然是不能再住回毓庆宫了,可是在宫外他也没有自己的府邸,所以康熙便在西山给了他一片庄子?,让他先在那儿住着。

四爷见康熙不愿多说,也不敢勉强,只能领命出去了。

康熙给?胤礽的这片皇庄其实是很好的,在诸多皇子?之中,也是独一份的存在,因为这皇庄上有一眼温泉。

四爷到的时候,胤礽正惬意的仰躺在温泉里泡着,听到有动静,他睁开眼睛瞄了四爷一眼,道:“老?四你来了,快,去换身衣服过来泡一泡,这温泉温度正好,舒服着呢。”

他言语轻快,没有了往日那种莫名的阴森。

四爷这几日也是真的累了,伸手摸了摸水温,便当真让苏培盛给?他换了衣服,下水跟胤礽一同泡去了。

胤礽倚着岸边,伸手拿过酒壶喝了一口,道:“看你这眼下乌青的样子,怎么最近没休息好?”

“过年难免忙碌了一些。”四爷闭着眼睛答道。

“原来竟是已经过年了啊,”胤礽感叹道,“当?真是山中无日月,我竟不知人间如今是何时了。既然是过年,你怎么有空来看我?”

四爷也学着胤礽倚着岸边:“汗阿玛叫我来看看二哥,给?二哥送些年礼来。本想问问您在这儿可好,可如今一看,竟是不用问了。”

“好,当?然好,”胤礽笑了起来,“我这一生从没有如此好过。老?四啊,从今以后,那起早贪黑却又各方不讨好的日子就归你了,希望你能坚持的住。”

四爷心里明白胤礽指的是什么,他也知道康熙现在的做法?已经将心意表现的很明显了,但是已经经历过一世劳累的他,实难对那个位置还有惊喜,太子这话倒是提醒他了,既然如今不像前世那般需要隐忍,那有些事情不如早些解决,也省的以后更加难办。

四爷从西山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他便没有再回宫去,而是直接回了雍王府。

兰清漪这几日不需要进宫,胳膊也好的差不多了,心思便又活络了起来。

如今她是侧福晋了,有些事情也是可以做主的,所以初五这一日,她便派人去邀请了府里所有的格格一起过节,地方还是选在花园里的暖阁里。

一大早,兰清漪就叫丫鬟们去剪了各色的梅花安放在暖房各处,被炭火一熏,竟是满室的梅香。

过年这些日子,所有人都是整日的大鱼大肉,都吃腻了,所以兰清漪特意叫膳房准备了全素宴,在这冬日里最是难得,让前来赴宴的众位格格们都眼前一亮。

府中的格格们如今已经习惯了兰清漪设宴的做法?,各个都是精心打扮而来,美人如珠似玉,各有千秋,在梅香的映衬之下更是平添了几分脱俗的气韵。

这暖阁不大,却是不方便请舞乐班子的,于是兰清漪便叫人单请了一位女琴师,只叫她弹些意境清雅的曲子给?大家助兴。

梅花清酒清澈甘甜,陪着这雅乐清香,众人难免多饮了几杯,酒意上涌之时,一向清雅娇弱的宋格格,竟将那琴师赶到一边,自己执琴,弹了一首将军令,那琴艺竟是丝毫不逊色于琴师。

有了宋格格的抛砖引玉,其他格格也都不再腼腆,纷纷下场,耿格格取来琵琶,与宋格格合奏,而尹格格却是和着这乐声高歌一曲,歌声宛如出谷黄莺,清脆悠扬,娓娓动听。

而武格格则是一把抽出挂在门口辟邪用的桃木剑,当?场跳起了一支剑舞,在这暖阁中并不宽敞的空间中,她却是潇洒自如,信步闲庭。

兰清漪一个人留在座位上充当?观众,高声拍手叫好,在她的鼓励之下,乐声更加激昂,歌声更加高亢,而武格格手中的剑更是翩若游龙,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而此时的暖阁外,四爷正站在阴影处,他脑海里升起了巨大的问号——

活了两世,爷怎么不知道爷的格格们各个都是多才多艺的?

兰清漪看的激动,竟是站了起来,她的目光追着辗转腾挪的武格格,却在不经意间跟四爷撞了个正着,吓得她一屁股坐了回去。

兰清漪的异样打断了几位格格的表演,众人回头望去,都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四爷,所有人都一机灵,瞬间酒意醒了大半。

“爷,您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兰清漪有点心虚的走过去将四爷牵进来,“福晋呢?”

四爷:……遭了,从西山直接回了府,竟然将福晋和大格格给忘在宫里了!

四爷对着苏培盛使了一个眼色,苏公公精准的理解了四爷的意思,赶紧叫人去宫里接人,四爷则是跟着兰清漪进来,坐了下来道:“你们倒是清雅,今日不必拘束,只管玩乐,也让爷见识见识。”

众位格格互相对视了一眼,却又一起看向兰清漪,兰清漪眼珠一转,对着四爷说:“既然爷要与我们同乐,那也须得表演些什?么才行,不然可不给?你见识的。”

四爷笑道:“那你呢,你不是在这儿干看着自己却不肯动弹?”

“非也非也,”兰清漪摇头晃脑的道,“且不说今儿是我做东,这暖阁从布置到菜色都是我亲自想出来的,我还另外给?姐妹们都准备了礼物呢。”

她这话倒是不虚,她本就准备了自己在系统的指引下绣制的一些香包想要送给?众位格格,如今经过练习,她已经可以以两丝入绣,虽然绣品的精细程度比不上系统自动绣制的,但是已经算是精品了。

灵鹊将兰清漪准备好的香包送了上来,几位格格都是十分惊喜,尹格格没想到她竟然也有份,取下香包仔细的摩挲了一下,然后直接挂在腰间,对着兰清漪道:“多谢侧福晋,奴才愿意再为爷和姐妹们献上一曲。”

兰清漪看向四爷,四爷却是指了指自己的腰间,意思是他可没收到香包,兰清漪连连点头表示会给?四爷补上,四爷方才对着门口的小太监道:“去取爷的萧来。”

这一晚,雍亲王府花园的暖房里,一片欢歌笑语,从宫里赶回来的福晋,也加入了其中,福晋不善歌舞,却是写的一手好字,当?场给每个人都写了一副,又叫人开了库房,取了各式各样的宫花来,让大家随意选取,而献上才艺的几位格格,更是人人得了一副上好的头面。

四爷也不吝啬,也学着福晋给?几位格格赏了东西,又许诺她们可以逢年过节都如此今日般一起乐上一乐。

反倒是这宴会的主人兰清漪,双手空空双眼湿漉漉的看着福晋和四爷,一脸的委屈,四爷故意逗她,当?做没看到,可福晋却是亲手将一对暖玉的镯子套在了兰清漪的手上,温柔的道:“多亏你想出这样的主意,今日才让大家如此尽兴。”

兰清漪喜滋滋的摸着镯子,复又瞪向四爷,四爷则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匣子递到兰清漪的手里,道:“我倒是跟福晋想到了一块儿去了。”

兰清漪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对翠绿的翡翠镯子,清澈透亮,看起来就十分的难得。

她这回不委屈了,开心的抱在怀里,又举起酒杯,与几位格格一起敬四爷和福晋。

第二日进宫的时候,四爷又去了养心殿一趟,一来是向康熙禀报一下胤礽的情况,二来胤礽也有事情托他来办。

康熙听了四爷的讲述,脸上的表情平静而放松,他跟这个儿子之间这么多年的心结似乎随着那一纸废太子的诏书而消散了许多,如今他心里少了忌惮,多了心疼,也很开心儿子能走出来,过的惬意。

“老?四啊,以后胤礽朕就交给?你了,”康熙深深的看向四爷,“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以后,你要替朕好好的照顾他,让他一生无忧,这是朕欠他的,你要替朕补偿他。”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托付之词了,四爷听的心中一惊,可康熙却又道:“朕的心思,你应该也心里有数,现在尚且不到时候,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朕终是不会负你的。”

四爷跪下给?康熙磕了一个头,默默退了出去,却在门口拉住了送他出来的梁九功。

“梁公公,二阿哥让我问问你,如今,他能要回他的小金子?了么?”四爷将胤礽的话带到。

梁九功沉默了一会,继而道:“小金子?的骨灰如今奴才收着呢,若是二阿哥想要,奴才叫人给?他送去吧。”

西山温泉皇庄内,太子从来人手中接过那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轻轻的笑了——

这小傻子,即便是死了,也是这般的可怜,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盒子?。

把他放在哪儿好呢?得找个能让他天天看到他的地方,不然这小傻子会不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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