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十八、男人的醋意总是来得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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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南乔素来是个最怕疼的,即使是在如何习惯也习惯不了。

喉咙干涸的似火炙烧,全身上下的骨头就像是拆了重组一样疼得人死去活来。天气炎热,腐烂流脓的伤口更是散发着浓浓恶臭,吸引着不知多少蚊蝇肆虐。

可是他不能死,他要是死了才真的是合了那些贱人的意。他裴南乔不但不能那么轻易的死去,他还要活得好好的,总有一天,定要将他们彻底踩在脚底下。

五指成爪,死死扣着地面,滑过的地方带动着一条条颜色或深或浅的狼狈血痕。上下牙齿紧咬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一张脸早已疼得煞白无一色。

他要离开这里,无论如何,他要活着!

只要活下去就能有无限可能,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必须活着!

六月二十四,阴。

今日无风,柳条蔫蔫无力,芙蕖无神自垂首。

着一身樱草色朱子身衣,头戴白玉簪的林清时闲着无事,随意于街道处乱逛,手中抱着一大包新买的天香阁糕点。

一路上若是瞧见了眉眼生得清隽的小郎君,那骨子里的劣根性却是在如何都难以压抑而下。偏生她人都还未做什么,反倒是那小郎君先一步羞红了脸,匆匆底下头去,宛如她是什么饥不择食的登徒子似的。

时值七月,满城牡丹花艳层层叠叠如花海蔓延。

一路行来诱人的吃食与各种新奇的小玩意都令许久未曾下山的林清时看得目不转睛,只不过她在看人,人在看她,完全不知她已自成一道绝美风景线。

徒经一处拐角地,林清时忽地眉心跳了跳。本想继续往前迈动的脚步,宛如不受控制,鬼使神差的往最内里一个偏僻狭小的巷子口走去。

好似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又像是无形之中有着一条线将彼此拉近。

林清时顺着脑海中的那一条线走到一处爬满青黑色苔藓与滕蔓,边上洒落着污秽与垃圾的角落处。

一路行来,见到的肥胖的灰皮老鼠浑然不怕人似的,随处乱窜走动,不时发出恼人牙酸的“窸窸窣窣”声。

泥泞发臭的污水滩中正躺着一名浑身被血污浸染,半生不死之人,凌乱的油腻头发混合着血污与灰尘,脏乱,邋遢的糊在脸上,令人看不清他真正的模样。

浓重的血腥味使得她人还未靠近,便能闻出他的伤势是极重的,旁边更是飞绕,蹲守着不知多少生于黑暗,喜爱腐食之物。

“公子,你可还好?”林清时越往前走,修眉皱得越深。

许是在难以忍受那股子味,她遂在一米开外停下,话里干巴巴的透着冷漠之意。

被烧得神志不清的裴南乔耳畔处忽的听到一道声,整个人就像是溺水之人紧紧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姑娘…”强撑着伤痕累累病体的裴南乔此刻还发着底烧,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强撑着他走到了这里。

前面裴南乔挣扎着逃出了镇国公府,此刻他居然发现,天下之大,居然没有一处他的容身之地。

何其可悲,又何其可怜。

他身上还盘绕着即使是清风都吹不散的浓重血腥味,深色衣襟上,洇湿出一大片深渊无根之花。头发乱糟糟的结成团散发着油腻恶臭之味,发梢处甚至还能看见残留而下的暗色血块。

夏日本就蚊蝇之多,何况他还受了伤。

“救我。”沙哑得就像是破旧的风箱,又似沙漠中许久不曾饮水的迷路旅人。

裴南乔整个人因着伤口感染而发起了热,此刻混身无力。就连说话的嗓音都蔫蔫得无力,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昏睡过去的姿态,一张脸烧得满是酡红之艳,却尽数被掩盖与污泥之下。

那么的脆弱与不堪一击,简直都不需要她伸出手指头碾死他,都能亲眼看着他自行消沉而亡。

“你怎么了。”林清时喉结上下滚动,喉咙难受得有些发紧,指尖微微发颤。

“救我,求女君救我……”裴南乔想强忍着疼痛露出一个笑,可是只是露出了一个狰狞得比鬼哭还难看的笑。身上伤口的强烈疼感一阵强过一阵,似要令他恨不得将这副皮囊给重新换了才好。

“你受伤了,怎的会突然出现在这。”话才一出口,林清时也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更为懊恼的是自己怎的偏偏突然犯起了傻,待人彻底晕了过去,她方才微蹙着眉头靠近。

“唉,你说我怎么每次遇见你的时候,你都如此狼狈。”拂开阻脸的脏污发丝,只见露出一张再为熟悉不过之人的脸。

林清时怎么样都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嫌在府里待得过闷,方才出来透透气,谁曾想运气那么好的捡到一只无家可归,又伤痕累累的小羊羔。

不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他现在欠她的,日后总需要有还她的一天。

裴南乔在昏过去的时候,隐隐听到一道在熟悉不过的清冽女声,鼻尖弥漫着淡淡的清幽茉莉花香。他想要睁开眼看看,救她的那人是不是她,可是眼皮重如千斤,无论如何都睁不开。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等夜落,再次日升时,裴南乔才幽幽转醒,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就像是俩只展翅欲飞的蝴蝶。鼻尖弥漫着安神之香,甚至还能闻到窗棂外随着清风飘进来的淡雅花香。

身下是柔软干净,散发着淡淡花香的锦被,这不是他在镇国公府中冷硬冰冷的床铺,更像是女子闺房,可是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裴南乔睁开眼看见的是一处干净雅致的房间,秋香色的流苏惠子微微晃动,牡丹金丝纱幔低垂,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帘钩上还挂着小小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

黄梨木小几上的天青色水墨柳叶瓶中正斜斜横插着俩枝嫣红富贵花,棂外清风拂来。不知是花瓣的不留情还是风的多情,使得落了几片绯红之艳在侧。

等人高的铜镜旁立着一个红木衣橱,边上还随意摆了一件未曾收进去的大丽花色朱槿红袍。

原来他昏过去的那一刻并非是在做梦,而是真的有人救了他。手心无意识的收紧,联想到听到的那道声音。

救他的人,会是她吗?

此时才刚睡醒的林清时正不雅的打着哈欠,眼下是明显一片未睡好的青黑之色,就连几根顽皮的发丝随意翘起来都不予多加理会。

莹白色竹纹亵衣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好似只要她一个力度过大,便会露出里头的春日之景。白皙的肩膀上不知何时被偷偷印上了一朵娇艳红梅,我见分外妖娆。

这院子说来惭愧,正是前面她将那碧玉买下后安置的院落。可那小郎君是个清清白白的良家子,她哪怕是在浑蛋也不能趁人之危。

虽然她也没有半分打算趁人之危的举动。

天青色缠莲枝床帘钩挂在莲花铜钩上,露出内里全貌。铺了雪白柔软地毯的床边,凌乱的洒落着彼此的衣物,大到白玉腰带,小到耳间点翠,半开的红木雕花窗棱不时飘进来几缕清风,似要吹散内里的安神之香。

“幼清怎的起那么早。”未曾着寸衣的碧玉从身后将她搂在怀中,将下巴搭在她略显瘦削的肩膀处。一双如白玉雕刻而成的手就那么虚虚的放在她腰侧间,打着圈绕着弯。

二人离得极近,就连彼此间的呼吸与气味都相互交/融混合成一体,缠绕得就像是花枝绕花蔓那般密不可分。

见人不曾回应他半分,那手更状若无意的像要往下/滑。一张脸红得更是彻底,就像是那春日被人采摘而下的娇艳海棠花,那么的娇,那么的艳,又那么的媚。

不过彼时的林清时并未有闲心理会他,完全就像是上/床含情脉脉海誓山盟,下床就翻脸不认人的渣女。

而且昨晚上她也确实啥都没干,最多就是搂着人睡了一夜,或者摸了摸小手,清白得不能在清白了。她更不知一觉醒来,枕边人的衣服是怎么脱的?

“主人为什么都不看看碧玉,是不是主人也嫌碧玉模样生得过于女气了没有半分男子的阴柔之气。”男人娇艳的红唇不满的亲了亲她的侧脸,其实内里早已被滔天的醋意给弥漫了。

若是他能有得选择,他怎么可能会愿意长那么一张脸,他也希望能长得清秀柔美一些。

“不是,只是我在想些事情罢了,与你无光。”林清时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只觉得最近的烦心事实在是有些多了。对于那禁锢在腰间不放的手倒是不曾多加理会半分。

而是因为眼下有着更重要的事。

“主人可是在想前些日带回来的那位公子嘛?”不知为何,碧玉心里突然有了几分吃味,主人好不容易才来一回,可是谁知道居然还带回来了那么一个男人。

模样生得倒是清秀,就连那年龄比他整整小了不知多少。最为可气的是幼清居然抱了他,甚至还亲自给他喂了药,天知道他居然会产生了一种名为嫉妒的东西。

他更害怕幼清会不会嫌弃他的年龄过大,而开始对他心生不喜了,还有他这张过于英气的脸。否则那么久了,为什么她都没有碰他?

而且昨晚上他明明那么主动了?

有时候男人的嫉妒与愤怒,总会来得莫名其妙,无迹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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