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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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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知道阮清茴出车祸的事情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阮清茴昨天没来赴约,他很失落,但他以为是她的病情还没好,结果没想到第二天去学校时,班上的同学都知道了阮清茴出车祸的事情,因为班上有跟她住一片的同学。

沈砚不?可置信的去找了班主任,班主任证实了这件事情,因为昨天阮清茴在医院手术的时候,他得到消息后还去探望过。

沈砚找他要?了医院名字和病房号,便发了疯一样不顾老师和门卫的阻拦,从学校大门跑了出去。

一路急匆匆的赶到医院病房门口的时候,正巧碰上阮母的妈妈从病房里出来。

阮母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是哭着扑上去,对沈砚是又锤又踹,边哭边吼道:“都怪你!现在我们家乔思成植物人了,你高?兴了?你怎么不?去死!都是你把她害成这样的!都是你!”喊完便坐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大哭起来。

沈砚怔愣的站在那一动不动,他刚才听见了什?么?

阮清茴她......变成植物人了?

不?,不?会的,我不?相信。

沈砚绕过坐在地上的阮母冲进了病房里,刚走进病房便停在了原地。他看得清清楚楚,阮清茴此刻正血色全无的躺在病床上,周围一堆医学仪器在维持着她的生命,她看起来是那样的毫无生气。

沈砚缓慢的,一步一步的走进她。

他轻抚上她的脸,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他却始终笑着轻声道:“阮清茴,我来看你了,你醒一醒,看看我好不好?”

回应他的是医学仪器冰冷机械的声音。

沈砚还想说什?么,却被冲进来的阮母一把推开,她又吼道:“滚!要?不?是因为去找你,我们家乔思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滚!我和乔思都不想再看见?你!”

“阿姨,我......”

阮母又推了他一把打?断了他,“滚啊!”

沈砚沉痛的低下头在原地站着不?动,阮母推了他一把又一把,最后动静招来了几个护士们,她们才联合把沈砚劝走了。

沈砚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后来的日子他也没再去上学,每天大清早的就跑到医院,就为了在阮母来之前陪她一两个小时。

在阮母来了把他赶走之后,他又在病房外的走廊守着,一开始阮母连走廊都不让他待,疯狂的又是打人又是吼叫,直到招来了护士和保安,沈砚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可第二天又会继续在走廊守着,半个月后,阮母也没有力气再赶走他了。

半个多月没上学,校长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沈父那询问情况,沈父沈母这才知道自家儿子已经逃学逃了半个多月。

于是在某一天的晚上,沈砚从医院回到家时,便看见?了在客厅等着自己的怒气冲冲的父母。

本以为已经长大懂事的儿子却又变回了以前那样,不?免让沈母痛心疾首,她拦住要?抽沈砚的沈父后,又是愤怒又是失望的把沈砚从头到尾数落了一遍。

这次沈砚不?仅没有横眉冷对,反倒还一直低着头失魂落魄的样子,在沈母正数落到激动之处时,他轻飘飘的说了一句:“阮清茴变成植物人了。”

此话一出,沈父沈母皆呆在了当场。

“你说什么?”沈母不?可置信地问道。

沈砚抬起头,死水般的双眼静静看着沈母,他说:“我生日那天,阮清茴为了来见我,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现在就躺在医院里。”

沈父沈母一时无法消化?这么大的事情,可紧接着,沈砚便把他跟阮清茴从相遇到相恋再到如今的一切全都和盘托出了。

说到最后,沈砚请求沈父承担阮清茴之后所有的医疗费用。

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承担所有医疗费用这种要?求,无论换谁都不会答应的,可沈砚偏偏说了一个让沈父无法拒绝的理由。

他说:“爸,我知道我以前很不?懂事,做了很多给你们添堵的事情。那个时候我太幼稚,我只想报复你们对我人生的缺席,甚至蒙蔽了自己的双眼,刻意逃避你们爱我这个事实。”

沈砚顿了顿,“可是爸,是阮清茴教会了我成长,是她揭开了蒙蔽我双眼的那块布,是她带着我一步一步走向更光明的方向。也许你们会觉得我现在还小,就算喜欢一个人也不?可能是一辈子,但是撇开喜欢不谈,阮清茴如果会在病床上躺一辈子,我也会活在愧疚自责里一辈子。”

沈砚坚定道:“我会永远都走不?出来。”

沈父知道,这不?是威胁,这是真的。罪恶感会绑架沈砚一辈子,让他永远都没办法拥有崭新的生活,这无关爱情。

沈父叹了一口气,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您说。”

“你这个年纪不能放弃学业,你也说了,是她带着你走向更光明的方向,你已经走了一半了,不?要?在这个时候半途而废。”

沈砚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回道:“我答应您。”

之后的一年里,沈砚果然如他答应过的那样,没有放弃过学习,因为这也是阮清茴希望看到的,但是每天放学后,沈砚还是会先?去医院,大多数时间是见不?到阮清茴的,因为阮母在里面。

可他没放弃过,他依然会在走廊守着,边守着边做着课业,他想着,他一定要?把B大的录取通知书拿给她看,或许她一高?兴就会醒来了呢?

这一年,阮母依然没给过沈砚好脸色,可也不?再打?骂他,只是把他当做空气一般无视。

高?考那天,沈砚天还没亮就来了医院,阮母不?在,他便进了病房坐在阮清茴旁边,握着她的手微笑道:“乔思,今天我高?考,你一定会在心里祝福我吧。乔思,如果我把B大的通知书拿给你看,你就醒过来好不?好?”

病房里依然只回响着医学仪器的声音。

沈砚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你总是会答应我的任何要?求,我们家乔思一直很听话。”

沈砚一直在病房里待到高考开始前的一个小时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也许老天爷存有那么一丝愧疚,沈砚这次高考发挥超常,考了整整628分?,虽说上A大还远远不?够,但是上B大却绰绰有余了。

录取通知书到的那一天,沈砚捧着它兴高采烈的去了医院。

阮母依然在病房里陪着阮清茴,沈砚便没进去,一如既往的在走廊坐着看着病房的门。大约一个小时后,阮母走了出来,她冷冷的瞥了一眼沈砚便继续往前走,走到转角处时却又停了下来。

阮母没有转过身,她冷淡道:“给你十分?钟。”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砚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之后,欣喜若狂的小跑进病房里。

“乔思,你看,我做到了!我考上了B大!”沈砚牵起阮清茴的手在录取通知书上抚摸着,用她的指腹摩擦了一遍又一遍“沈砚”和“B大”的名字。

两分钟后,病房里安静如常,阮清茴别说是动一下手指了,就连眼皮子都没跳一下。

沈砚由最初的期待渐渐变成失望,最后目光沉痛的看着阮清茴那张病态苍白的脸,“阮清茴,你为什么不?醒一醒,你明明应该是最高?兴的那一个。”

“乔思,你笑一笑好不好?”

“我太想你了,想你的笑容、你的声音、你的目光,你醒一醒,看看我好不好?”

在得不?到任何回应后,安静的病房里渐渐响起了压抑的哭泣声......

沈砚的这十八年里,从记事起,他便没再掉过一滴眼泪,他会用满身的刺来包裹内心的难过与失落,外人见不?到他的眼泪,连他自己也见?不?到。

直到遇见?了阮清茴,他将自己层层包裹下的柔软给了她,也将从不轻易落下的眼泪给了她。

一夜之间,沈砚似乎变了个人。

他的脸上开始挂着随和的笑容,他的嘴里再也没出现过脏话,他用善意和好脾气对待每一个人。

如重生,如成长。

沈砚雷打不?动的每天都来医院看望阮清茴,与她讲述这一天发生的各种琐事,他知道,阮清茴一定能听到。

两个月暑假过后,沈砚如所有人期待的那样,顺利成为了B大的学生,他依然是人群中的焦点,他长得帅,又彬彬有礼,还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男生女生都喜欢跟他朋友,追求者也是布满整个校园。

可是大家除了上课之外,没有看见?他有任何其他的活动。

他不?住宿,不?参加学生会,也不?参与男生们的任何娱乐活动,只要没课的时候就看不?见?他。

一直到大二的时候,某一天晚上,他提了一大堆礼物去了阮家。

这两年来,沈砚无微不至的照顾都被阮母看在眼里,阮母的态度已经好转了很多,虽说不?至于摆个笑脸给他看,但至少已经不?再仇视他了。

沈砚在阮家待了一个小时,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沈砚从阮家走出来的时候,阮父眼眶红红的搂着哭泣的阮母出来送他,沈砚沉重的鞠了一躬才离开。

第二天,他破天荒的请了一天假,要?知道,他从入学以来整整两年一次课都没缺席过。

今天沈砚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装去了医院,他推开阮清茴的病房门走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站了不?少人。

沈父沈母,阮父阮母,还有沈砚的那些好朋友,林珏、赵晚晚、路叶庭、宋南星,都面带微笑的正等待着他。

沈砚缓步走进病床,病床上的那个人,不?同以往的穿了一件圣白的婚纱,衬得她原本苍白的皮肤此刻像白雪公主般美丽,只是那双干净澄澈的杏眼依然紧闭着,又仿佛睡美人一般等待着她的王子。

沈砚牵住她的手,半跪在病床边,轻声道:“乔思,今天是你的二十岁生日,你一定记得我说过,等到你二十岁时,我会娶你。”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渐渐红了眼眶,“阮清茴,也许你再也无法知道你在我人生里的意义,也许冗长的余生里我再也无法看见?你的音容笑貌,也许未来的某一天我会承受你将离开的生命之痛,但是......”

“此时此刻的决定,我用生命起誓,我将永远不?会后悔。”

沈砚低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方形锦盒,他打?开锦盒,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正在钻石上雀跃着五彩斑斓的光斑,沈砚取出其中一枚男士戒指缓缓套入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又将另外那枚女士戒指,无比郑重地套入了阮清茴的左手无名指上。

他浅浅一笑,道:“阮清茴,余生很长,我都给你。”

每个人漫长的一生中,总会有那么一件事,是让你明知未来不可知,却依然无比坚信自己,亦或是坚信对方,仿佛你从那一刻开始,便已经看到了遥远的未来。

沈砚用这一场不算婚礼的婚礼,把漫漫余生都许给了阮清茴,无关罪责,也无关内疚,仅仅只是因为,他过于了解自己。

因为过于了解自己,所以他知道,在他的余下的人生里,阮清茴这个人,缺她不?可。

他们之间的羁绊没有一纸证书,也没有法律的承认,甚至他们无法将手放在《圣经》上起誓,可包括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个羁绊将永世长存,长存于沈砚心里,也长存于沉睡的阮清茴心里。

沈父沈母无言的拍了拍沈砚的肩,阮父阮母掉着眼泪紧紧的与沈砚拥抱,林珏他们皆是红着眼眶的过来祝福。

窗外艳阳高照,以往冰冷的病房里此刻却被温馨感动填满。

人世间到底有没有奇迹呢?

无人可知。

就像此刻谁也没有注意到,阮清茴细嫩的手指在耀眼的纱裙旁,微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

【本文完】

成长是一个不断失去的过程,失去真实,失去自我,甚至失去最爱。

可没有失去,便无法成长。

我们能做的不?是避免失去或者在未来后悔,而是在成长之初,尽力让自己学会面对,学会接受,也学会享受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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