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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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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元道回答,骨鸟其实心里已经肯定了。

修真界经过数千年变化,早没有他们种族的一席之地,他对苏芝芝说,是因为修士爱奴役他们,他们才避世,但事实上,在弱肉强食的修真界,族人因其珍贵,被杀得没办法,才逃到凡人界,并非主动避世。

这是他们族群的悲哀。

这一切,都是母亲告诉他的,他们这个种族,在还是蛋的时候,就能和外?界沟通,要攒够足够的灵力,才能破壳。

可是,凡人界的灵力太少,三百年能有族人破壳,都算快的。

而骨鸟的资质,显然够不上“快”的速度。

他一直攒啊攒啊,攒到身边的兄弟姐妹都不见了,攒到母亲不见了,攒到世界一片安静,他觉得无聊,想要睡去的时候,一个修士唤醒他。

他看不见那个人的长相,但他知道他的气味。

这个修士很强大,甚至能指点出他的劫数,骨鸟仍然记得他当时的话:“我?能助你破壳,但……”

“你的劫数,要去修真界找人帮你过。”

就是这个人,指着骨鸟,让他来到修真界,准确成为那只被苏芝芝抓住的长尾雀。

骨鸟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元道。

被认出来,元道没否认,只欣慰地看着他:“你成?长了不少。”

骨鸟心里骤然警惕,虽然他天生缺根筋,但也知道,能说出让辜廷杀苏芝芝这种话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哪有好人动不动打打杀杀。

他抿着嘴角,麦色的俊脸一片严肃,问:“你这么帮我,肯定有目的吧?”

元道摇摇头,答非所问:“你还不知道吗,这世间,你的族人,只剩下你一个。”

骨鸟面色一僵,思维被带跑:“你怎么知道?”

元道的语气循循善诱:“因为你们族群避世,必须在凡人界攒足灵力才破壳,可凡人界的灵力能有多?少呢?你们拿走太多,天道当然不允,这就是劫数的来源。”

“凡你族人,都必须遭受这一劫数,过不去者,身死道消,很遗憾,你们最后一批族人,没人挺得过这道劫数,而你的前辈,寿元也到了。”

“这世界上,就剩你这么一只鸟儿,如今你的劫数快来到,必须让苏芝芝觉醒九天至阳体质,来帮你。”

当初他在壳外?,说的也是同样的意思,然后骨鸟就出来了。

可如今,怎么听,怎么奇怪,元道就像给他画了个圆日,让他去逐日,但办法因果,从不告诉他。

骨鸟咬咬舌头,想起苏芝芝对元道“狗贼”的评价,真是准得不行,加上上次怂恿辜廷杀苏芝芝,元道的目标,应该是苏芝芝,他一定不会被元道糊弄的。

想着,他抗拒地后退几步:“你别说了!”

“为什么觉得我?会骗你?”元道轻笑声。

骨鸟捂着耳朵:“不听不听,狗贼念经。”

元道:“……”

骨鸟一边说着,一边后退,想要回到朝星峰,可元道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脚步一顿:“你的族人一旦渡劫失败,会把攒下来的灵力留给未渡劫者,就是在期待着,把族群延续下去。”

“可是,你要逃避?”

骨鸟心里一揪。

难怪,难怪他的家里,灵力会那么多?,那些都是他的族人,让他最?后活下来,整个种族的期望,就在他身上。

他不懂什么写做任重道远,心里浮上一种愁绪,他也不想死。

看出他的犹疑,元道再对他招招手?:“过来吧,这三天,我?还是会带着你熟悉你们族群的修炼办法。”

安静了好一会儿,倒是骨鸟放不下,问元道:“你告诉我?,我?的劫数,真的只有让她觉醒九天至阳体质?”

过去除了这句,元道总是语焉不详,这回,他却没瞒着他,说:“还有一样东西,至阳之魂。”

他笑得眼睛微微眯起,虽然模样和善,却莫名让人不寒而栗。

骨鸟愣住了。

元道说:“我?相信你能拿到的,对吗,孩子。”

***

这三天,苏芝芝一直关注流云峰的动向,得知骨鸟在元道的带领下,过得还算可以,能更好地运用他那身能力,就放心了。

辜廷那边,从上次他主动透露身份后,又莫名其妙失踪。

苏芝芝反正弄不懂,就不想去想,三日一过,骨鸟终于回来。

只是,苏芝芝能明显感觉情绪不对。

他本来就不擅长伪装,当骨头鸟时她就看得出来,何况有了人的五官,简直把喜怒哀乐写在脸上,她就算想不知道都难。

此时,骨鸟就是一脸愁。

她瞥他一眼,问:“怎么,元道狗贼为难你了?”

骨鸟欲言又止。

他蹲下来,眼角垂下,非常不快乐:“他没为难,就是……我还得求他。”

苏芝芝奇怪:“你求他什么?”

骨鸟藏不住事,说:“元道看出来,我?之?所以变成人,和我?的劫数有关系,他说,如果再不渡劫……”

这又回到最初的问题。

“你的劫数是什么?”苏芝芝问,“元道那么厉害,都能看出你劫数将近,就不能帮你顺便解决?”

苏芝芝又说:“还有,你不是说我?能帮上忙吗。”

骨鸟却没有接腔。

过了好一会儿,他抓抓头发,沮丧得重重叹息:“再看吧!”

说完,他背着手?,把脸埋在两膝前,只露出两个耳朵和软乎的头发,就蹲在走廊角落,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苏芝芝本来以为他想自己冷静,就没管,结果,第二天他还是这样,不免让人担忧,她路过的时候,停下脚步,道:“小黑?”

骨鸟没有动静。

她伸出脚踢了踢骨鸟:“小黑啊,我?终于知道你的品种了。”

骨鸟总算抬起头,皱着眉头:“我?不是乌鸦!”

苏芝芝:“对,你不是乌鸦,但你是鹌鹑。”

骨鸟:“……”气死他了!

他不由想到,要是他的脑子像苏芝芝的活泛,是不是就不会遇到这种情况,毕竟,她可是一个能从辜廷手下周旋,救回自己一命的人。

他到底该怎么办呢?

骨鸟又陷入沉思。

苏芝芝眼见他又要进入自闭环节,忙说:“诶,你这孩子,遇到什么难事,说出来啊,你自己想,有用吗?”

骨鸟不服气:“怎么没用?”

苏芝芝惊讶地看着他,很好,会顶嘴了,又说:“那你难道不觉得交给我?想,事半功倍吗?”

骨鸟:“……”

这个无可反驳,他还真这么想过。

苏芝芝便又踢踢他两下:“起来了,既然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办法,咱整点东西吃。”

灵力匮乏时期,一贯依赖辟谷丹或灵力的修士,不得不吃食物饱腹,所以,各种食物在修真界重振威风,其中,又以包含灵力的食物最为珍贵。

当整个修真界在为这点灵力争得头破血流时,说来惭愧,朝星峰圈养不少肉肥美的灵禽灵兽,几个地窖都是灵食,真是富得巧。

食材由仆从处理好后,统一串起来烤,伴随着滋滋的声音,层次感分明的香味飘散开来,引人食指大动。

骨鸟鼻尖翕了翕,眼睛终于慢慢恢复光彩:“这烤的什么啊,这么香?”

苏芝芝记得他不吃同类,摇摇手?中的肉:“来吃,不是鸟肉。”

骨鸟伸伸懒腰,走到案几旁坐下,忍不住拿起一串肉,咬了一口:“唔,好吃!”

一盘盘的烤肉送到桌上,美酒配佳肴,两人大快朵颐,氛围正好。

苏芝芝侧身看着远处的景色,感慨:“这个时候,真该记录下来。”

她觉得可以用记忆符,每用一张,能记录此时此景,自然,一般修士用记忆符是为了录下别人抢宝的场景,以来日报仇,在苏芝芝这,就是记录美景。

她要去拿记忆符,站起来,对骨鸟说:“你先吃吧。”

骨鸟摆摆手?:“去吧去吧,回来晚了我?可是把这些都吃完了。”

他们在云间阁二楼的露台吃,楼下仆从在烤肉,苏芝芝离开后,一时之间,整层二楼只有骨鸟。

苏芝芝喝酒的杯子就放在他面前。

她是苏家唯一的子嗣,苏家所有资产,大到这座山峰,小到眼前这个白玉杯,都有苏家血咒。

就像元道说的那样,苏芝芝这辈子,衣食无忧,妥妥的一个大小姐。

骨鸟嚼动肉的速度慢下来,前几天,元道说的话,又出现在他耳畔,仿佛在引导他:

“你已替她渡劫,要不是她那一跳崖,躲进了你腹中,她能躲得过辜廷?”

“你是你族的最?后一人,她是苏家的最?后一人,可是,她有苏家这么多?资产,你什么都没有,甚至现在,因为劫数危在旦夕。”

骨鸟从来不知道,元道的话会这么多?。

他忙死死咬着牙,可是当日的画面,还是一溜地挤进他的脑海,无处不在。

当时,元道走到他面前,拿出一个小瓶子:“这是分魂蛊,只要把它放在苏芝芝的饮食里,她就能觉醒九天至阴体质,还能把至阳之魂分出来。”

“你,不想死吧?”

现在,苏芝芝正好不在,一个几乎完美的时机,错过了,下次再想遇到,就困难了。

骨鸟放下烤肉,眼中细细地震动着。

他紧紧握着拳头。

没一会儿,苏芝芝折返回来了。

她不仅拿来记忆符,还有纸笔,应是想以此景入画,不用灵力绘一幅。

她铺开纸张,笑着对骨鸟说什么,但骨鸟根本没听见,他脑海里只有元道那“你不想死吧”。

对,他不想死,他想一直活着。

周围变得有点扭曲,所有人的动作都变慢了,楼下烤肉的哔波声,格外刺耳,苏芝芝从桌上拿起酒杯,清酒摇晃,每一画面都那么慢。

她毫无所查。

骨鸟突然松开掌心。

如果他真的下药的话……他心想,他也会在这个时候,打飞那个杯子。

刚这么想,骤然,那个酒杯被远处而来的一粒石子打飞!

骨鸟大骇。

酒泼洒出来,杯子掉到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却没有碎裂,圆圆地滚了三圈,酒水也没有都洒出来,还有的挂在杯子边缘,将掉未掉。

苏芝芝错愕地看着不远处。

辜廷好似从什么地方赶来,他行色匆匆,脚步带风,走到两人面前,先看苏芝芝:“别喝。”又蓦地瞪向骨鸟,气势汹汹,那一眼,杀气贯盈,直要把他盯穿似的。

骨鸟呆住。

苏芝芝小幅度地拍开身上酒水,敏锐如她,一下察觉不对劲,目光在骨鸟和辜廷间转了个来回:“你们这是……”

辜廷看着酒杯:“他或许下东西。”

骨鸟刚刚还有点怕,听到辜廷的话,立刻怒了:“我?没有!”

辜廷一动手,酒杯飞回他手?上,就着剩余的一丝酒液,竟亲自抿住。

过了会儿,他倒是奇怪地看着骨鸟:“你没下?”

苏芝芝:?

“元道给我?东西,让我下分魂蛊,”骨鸟手?脚并用爬到苏芝芝身边,哭唧唧:“但是我没下,他污蔑我?!”

苏芝芝恍然,求证地看向辜廷,辜廷虽然冷着脸,却不得不收敛周身泛开的杀意,把杯盏放下,他垂下眼睛,道:“是,没有下。”

骨鸟蹬鼻子上眼,向苏芝芝告状:“他不仅污蔑我?,还想杀我?!”

苏芝芝忙呼噜呼噜他的脑袋,又看向辜廷,皱起眉头。

所谓一物降一物,披着魏岸皮囊的辜廷,不得不彻底收起杀气。

这一瞬,骨鸟自以为逃离危险,得意极了。

而苏芝芝摸着他略有些乱糟糟的头发,顺着到他后颈,突然抓住鸟的命脉,她勾了勾唇角,阴森森问:

“嗯?所以,你是不是该交代点别的什么?”

骨鸟:好像这个也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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