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帝都，晚风还有些微凉。
洛昀反戴着一顶棒球帽，单手插兜倚在墙上，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似乎在和什么人通话。
吴湫睁着一双鹿眼看着洛昀，也不催，就规规矩矩地站着看。
看着十分乖巧。
大约十多分钟后，洛昀挂断了电话，“已经和那边说好了，你明天就可以直接去报道，工资虽然没有云甸高，但那边都是正经人。”
刚好从云甸大门口走出来的沈敛听到了洛昀的这句话。
他揉了揉眉心，朝两人走了过去。
洛昀瞥见沈敛走了过来，下意识地端正站好。
包厢内人多口杂，洛昀不想让众人探究一样的目光望着他，再加上那什么姓邵的宛如毒蛇一样阴冷玩味的目标盯着吴湫，更让洛昀觉得恶心，便拉着吴湫离开了。
没想到沈敛也跟了出来。
想到了包间内发生的事情，洛昀有些不高兴地抿了抿唇。
沈敛：“工作找好了？”
“嗯。”洛昀回答了沈敛之后转头问吴湫，“对工资你没有什么意见吧？”
“没有，没有。”吴湫听到洛昀的问话，连连摆手，“谢谢，非常感谢。”
“客气了。”洛昀不当回事，有些闷闷不乐地用脚尖碾着地上的尘土，他想不明白沈敛为什么要跟出来，是生怕吴湫出什么事吗？他们有这么熟？
沈敛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落在正在碾尘土的洛昀身上，“什么工作？”
洛昀没注意沈敛在和他说话。
吴湫答道：“应该是农家乐吧。”
“不是农家乐。”洛昀这下有反应了，抬头纠正他，“一个度假旅游酒店，和农家乐比较类似，但主打亲近自然的主题，简单说就是农家乐有的它都有，农家乐没有的它也有。”
“嗯”沈敛应了一声，给吴湫递过去了一张学生证。
正是他的。
“啊！”吴湫小声惊呼了一声，从沈敛手里接了过来，“怎么在您的手里！”
“地上捡到的。”沈敛答道。
捡到？洛昀狐疑地看着两人，为什么出来打个工还带学生证。
“谢谢您。”吴湫满脸的感激之情，“非常感谢您，要是掉了我就麻烦了，我、我请您，”
洛昀眼皮一跳，心中警铃大作。
“不用了。”沈敛拒绝。
还算懂事，洛昀撇了撇嘴，并没有因为沈敛的拒绝有所开心，反而还是有些气闷。
“哦，哦好的。”吴湫掩下眉目间的失落，但依旧礼貌得体地道谢，“非常感谢您。”
“客气。”虽然是在回答吴湫的话，但沈敛却是看着洛昀。
从刚才开始就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现在沈敛转头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反而还被洛昀瞪了一眼。
沈敛：“。”这么凶？
“沈先生，其实。”吴湫突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沈敛又将目光转了回来。
吴湫笑得有些腼腆，但眼中却有掩盖不住的光芒，“其实我之前在热搜见过您，并且很崇拜您。”
沈敛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吴湫的话有所改变。
那件事闹得挺大的，沈家父母一开始看到时候也震惊了。
那是一处断臂悬崖，她的儿子在峭壁边冥想，前面就是万丈深渊，沈母被自己看到景象险些吓晕过去，来不及想太多，就先把沈父一起喊回家去邺城抓人了。
等到人安安稳稳坐在家里喝着沈母的压惊汤时已经是深夜了。
沈父这才想起来撤热搜。
可事情早就在网络上发酵了，就算撤热搜，话题限流，但依旧很有讨论度。
沈家那个一向玩得很野的大少爷，摇身一变，成了网络上讨论度很高的隐居世外的高人。
吴湫压根没被沈敛冷淡的态度所吓退，他睁着双鹿眼亮晶晶地望着沈敛，“我在热搜上看见过您，我很佩服您竟然能一个人在山上住那么久，而且也很羡慕您能活得这么洒脱。”
说到这里的时候，吴湫也对洛昀说，“之前在热搜上看到的时候我就很羡慕了，有了洛昀的帮忙，没想到我也能有这种机会了，我开始期待上班环境了。”
连这个都知道！洛昀的只听了前一半，感觉更加气闷了。
两人还在友好交谈。
“嗯？”沈敛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揉了揉腕骨，敷衍道：“你还知道这个啊。”
吴湫的脸红扑扑地，小声道：“因为经常听到很多人谈论你嘛。”
洛昀悄悄竖起了小耳朵，很多人谈论沈敛？他怎么不知道？他从四年前就开始到处打听沈敛，结果没一个人知道，怎么自己离个京回来就很多人开始谈论他了？！
“因为您实在是厉害了。”吴湫的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激动与崇拜之情，“竟然能一个人在山区住那么久。”
吴湫继续说道：“我有不少同学都慕名去了，说是，”
“其实也就那回事，没有手机玩还是很无聊的。”沈敛打断了吴湫的话，“你的领班在找你了。”
吴湫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合理，他抿了抿唇，简单致歉之后便小跑着进去了云甸。
现在门口又只剩下了洛昀和沈敛。
“鞋底都要磨烂了。”沈敛提醒洛昀。
“哦。”洛昀停下了动作，他抬头望向沈敛，像是和吴湫较劲一样，“我也知道。”
沈敛：“什么？”
洛昀说：“你那个热搜的事情。”
沈敛挑了挑眉，“想不到我这么出名。”
他回来后没有怎么关注后续，先是被他妈整天念叨，后来他爸又把他骂了一顿，接着他三大姑六大姨谁都要来问一句，等沈敛反应过来关注后续的时候，事情早过去大半月了。
“还行吧。”洛昀别别扭扭的，“也就热搜上挂了两天。”
沈敛那件事后续反响还挺大的。
他离开之后，居住过的房子成为了网红打卡圣地，不少人慕名前来，微博上也有不少人repo远离繁华都市的喧嚣后，能在这里找到一种身心都放松的宁静。
甚至不少人对沈敛都有一股认同感，能够理解他为什么会选择在这样的地方生活那么久，并且表示没有外在的金钱压力，自己也愿意过上和沈敛一样的生活。
“好吧。”沈敛没打算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他低头看了眼腕表，“还有点事，我要走了，再见。”
洛昀眨了眨眼，忙伸手去拉沈敛，“哎，等等。”
沈敛停下了脚步，目光落在洛昀拉住自己的手上。
洛昀马上就松开了，十分自然。
他问道：“你、你给我送的衣服很贵啊？”
“嗯？”沈敛的目光稍稍错开了点，移到洛昀的身上，这才发现穿的不是早上那件。
“没有很贵。”沈敛说：“喊人随便买的。”
“可我说了要给你钱的。”洛昀的手紧紧攥住手机，“扫码。”
沈敛应了一声，没有多过纠结便点开了收款界面。
但洛昀却迟迟没有动作。
他又等了一会儿，见洛昀还是没有动作，正准备将手机收回来，却又马上被洛昀制止了。
“等、等等。”洛昀见沈敛准备有收回手的动作，忙拦下他。
他不想就这么把钱还了，但不还钱也很奇怪。
他的行为十分矛盾，处处都透着可疑。
意识到这点的洛昀耳垂都在发红，窘迫地抬不起头来。
他只能尽量用最慢的动作去点APP，明明是新买不过两个月的手机，在他的动作下仿佛一个老年机一样，他戳了三四下才戳开微信。
又慢吞吞地点到扫一扫。
马上就要扫到了，洛昀有些不甘心地紧紧地盯着。
模样凶神恶煞，一看就是将表情管理都给忘光光了。
但沈敛却突然地收回了手机。
“干什么？”洛昀疑惑地抬头，心里却乐开了花。
他才不想还沈敛钱。
“没什么，要是钱不够的话不用那么着急还。”沈敛将洛昀纠结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直到最后一刻才慢吞吞地收回手机，“我不缺钱。”
“可是我……”
沈敛将手机放回了口袋，打了声招呼后便准备离开。
望着沈敛的背影，洛昀急得火急火燎地，然后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大步向前，拦住沈敛。
沈敛：？
洛昀的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移动，刚刚还缓慢地如同老年机的手机现在简直5G速度，“我有个朋友开了个度假酒店，三天两夜的价格刚好和你送我的衣服差不多。”
洛昀将“送”这个字咬得特别重。
“所以？”沈敛短暂地沉默了会儿问道。
“我可以请你去玩。”洛昀有些着急，将官网中的一些图片展示给沈敛看，“你不是说你很累吗，刚好可以去放松一下，而且。”
洛昀说着自己觉得能诱惑到沈敛的条件，“可以亲近大自然，平时都要预约的，你要是想去接受，明天就可以去，三天两夜。”
沈敛：“……”
“怎么样？”洛昀有些忐忑，“可以吗？”
见沈敛没有回应，又补充，“我真的没有钱，无业游民一个，你买的衣服实在是太贵了。”
沈敛还是没有说话。
洛昀急了，一狠心，“吴湫的新工作也在……”
“可以。”
沈敛和洛昀的声音同时响起。
“啊。”洛昀忧喜参半，但还是扯了扯嘴角，给沈敛一个灿烂的笑容，\"那就这么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