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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坐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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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头出门,根本不需要带多少东西,更何况又是夏天。吃完了晚饭,陆云泽和贺邵承就去房间里自己收拾,各自拿了一套换洗的衣服出来。鞋子肯定就是脚上那一双,是隔壁李婶子做的,又透气又体面,脏了晚上洗洗早上就能干。他们又想了想,拿了两条毛巾出来。

曾姥爷也一样收拾好了。

钱都在盒子里,曾老头还要把自己那一份也带上,但陆云泽摇头不肯,一是觉得用不着那么多,二也担心路上遇到了小偷,一下子全偷光了。早上洗漱完毕,三个人的牙刷杯子和那一条牙膏就都收拾了起来,用塑料袋裹着放在了包里。陆云泽和贺邵承的包裹是一起的,不过没多少东西,无论谁拎都不嫌重。

他们好好的睡了一觉,到早晨八点才去了街上,花了钱租了辆电动三轮车,两块钱,送到火车站。这会儿还没有网络购票,只能现场购买。因为不是人员流动旺季,火车站此时的人并不多,稍微排一会儿队伍就轮到了他们。曾姥爷付了钱,拿了三张票。从平县到深圳,二十一块七毛钱一个人。因为贺邵承和陆云泽两个人还是小孩,可以半价,所以一共是四十三块四。他们要的最近的那一班,下午一点发车,先坐四个小时去上海,到了上海再转,十八个小时之后才能到深圳。

这一趟就要将近一整天,考虑到火车上的物价,曾姥爷直接就在附近买了些水果和干粮。

陆云泽受不了热,和贺邵承就又买了根冰棍吃。

为了省钱,中午他们也没去小饭馆了,只是买了点韭菜盒子、鸡蛋饼在火车站里吃。吃完了就差不多到该检票的时候,三个人就各自拎着小包,拿着车票开始排队。前后的人挤挤攘攘,陆云泽的手和贺邵承牵在一起,包裹也放在身前。他把两张票给了乘务员,查完票之后再上的车。但贺邵承的面色似乎微微的泛起了苍白,在这样炎热的夏天并不寻常。

他们三个人,刚好占了火车上中下三个铺子,不用和别人挤位置。曾姥爷把东西放好,摇着把塑料小扇子和对面的人聊起了天。贺邵承坐在一旁,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陆云泽牵着他的手,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怎么了?”自从开始检票,贺邵承情绪就不大好了起来……

贺邵承抿了抿唇,轻轻的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他当初就是这样被拐卖的——强行拽上火车,坐了三天四夜,路上想跑还被打了一顿,直接饭都没有给吃。他始终对这个车厢有着阴影,仿佛这不是去深圳的车,而是又一次拐卖一样。陆云泽眨了眨眼睛,心里瞬间就明白过来了。他脸上的笑也散了,眸中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贺邵承……”他握紧了一些对方的手,“来,我们一起去上铺?上面凉快,而且也不会有人在边上来来往往的……”

贺邵承点了点头。

曾姥爷已经和别人聊得乐了,挥了挥手就让他们上去了。

小包先扔到了榻上,陆云泽踩着梯子爬了上去,接着就坐到了里面去,让贺邵承到他身边来。上铺有个挡板,他们也不至于掉下去,只是背不能挺着,否则脑袋就要撞着了。

陆云泽的手又牵住了贺邵承。在这样的夏天,他的手却是凉的,握着还能舒服一些。贺邵承抬眸看他,目光中带着一点复杂的情绪。

“么儿……”他沙哑的喊了一声。

陆云泽都没和他计较这个称呼了,“你别难过了……这次有我和姥爷一起陪着你呢。”

他虽然很努力的想要安慰对方,但其实自己的情绪也并不好。他的重生虽然一定程度上改变了贺邵承的命运,但是他毕竟没有办法去挽回贺邵承过去四年遭受的拐卖和虐待。他甚至都听不到贺邵承开口说这件事,仿佛那些经历根本不存在一样。但怎么可能真的不存在呢?只是被贺邵承都藏起来了……

陆云泽又握紧了一点他的手,“我会在你身边的。”

贺邵承看着他,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的感觉很奇怪,明明和陆云泽才相遇半个多月,但对面前这个人的信任却是前所未有的。他在陆文杰和张红盼手里挨过那么多的打,同村的人看到了,也只是摇头叹息,从没有伸手过来帮忙。贺邵承曾经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相信谁了,毕竟所有的人都不会帮他,唯一爱他的母亲也已经去世了。

然而遇到么儿之后……什么都变了。

贺邵承一直都记得陆云泽在田埂上说的那一句话——他心疼自己,还跟着哭了。这句话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呢?就好像是久旱开裂的土地终于得到了雨水,让那颗近乎死亡的种子重新生根发芽。

陆云泽抱住了他,皱着眉有些笨拙的摸了摸贺邵承的背。

这趟车就四个小时,刚好又是下午,两个人就一起躺在上铺挤着睡了一觉,身体都靠得紧紧的。贺邵承已经和陆云泽一样高了,骨架又大,此时很轻易的就把人裹住了。火车行驶在铁轨上经常抖动,并不像以后的动车那样平稳。陆云泽有些受不住颠簸,手轻轻的搭在贺邵承的胳膊上,睡一会儿就要醒一下,看一看贺邵承再继续睡。

快到上海的时候,是曾姥爷把他们两个喊起来的。

陆云泽还以为已经到了,猛的坐起来撞了头,捂着脑袋鼓着脸,不肯说自己撞得冒出了泪花。贺邵承的脸上终于有了笑,陆云泽还气鼓鼓的瞪他。两个人一前一后爬下了铺,对面其他的旅客还夸他们兄弟两个感情真好,睡一个铺。贺邵承就勾着唇去帮陆云泽检查刚才撞到的地方,确认只是稍微红了一点之后才轻柔的摸了摸。

“下次起来小心一点。”他说话的声音低,嗓音也不大,只是说给陆云泽一个人听的,“慢慢的起来。”

“……要你说。”陆云泽扁了扁嘴,却是接着又“嗯”了一声,和他一起拿好了行李。

曾姥爷之前接了杯水,两个人都喝了一点,喝干净了再收的杯子。刚好火车也到了,列车员广播上提醒下车,他们就都拎着包裹从车门下了。下一班火车还有半个小时才到,陆云泽看到边上有小卖部,走过去瞧了一瞧。他看到了这会儿还很时髦的方便面,不过要四块钱一份,比肉还贵。

“你有想吃的东西吗?”他左右瞧了瞧,去冰柜里拿了三瓶北冰洋,“我现在还不饿,等会儿火车上吃盒饭就行。但是你饭量大,要不在这里先买点别的……?”

贺邵承没有拒绝,拿了两个面包。

曾姥爷还在站台那边等着呢,见到外孙拿了汽水儿过来,也不抽烟筒了,跟着学时髦,把吸管放到玻璃瓶里喝。他也尝过这个汽水儿,只是要省钱,大多买给外孙,自己是不舍得的。此时一口冰水下去,又甜又冒泡,瞬间连汗津津的背都舒坦了。

火车到了,他三个人一手一瓶北冰洋,一起上了车。

这班列车似乎要高级一点,一进门感觉就干净敞亮不少,而且也没有之前那扰人的炎热。陆云泽还以为火车都是没有空调的,低头看了一眼车票,这才发现从上海到深圳的这一个是K字开头,也就是快速班。这趟车就更挤了一点,毕竟是两个大城市之间的热点班次。他们还是在一块儿,上中下三个位置,不用和别人拼。

陆云泽坐在了下铺上,还在喝那瓶北冰洋。

这会儿也快该吃饭了,火车一启动就有乘务员推车小车过来卖饭。盒饭有国家硬性要求,并不算贵,八毛一份,但味道就不怎么样了。曾姥爷要了三份,打开也就是点红烧素鸡、肉末茄子这样的菜。他虽然不挑剔,但难免心疼钱,拆开一次性筷子低头吃了起来。

陆云泽是真的不饿,喝完汽水儿之后还打了个嗝,从包里又摸了个黄瓜出来啃。他的那份饭他只尝了几口,接着就推给了贺邵承,让他帮自己吃完,自己继续啃黄瓜了。淡淡的黄瓜清香弥散开来,让这一片被盒饭味笼罩着的地方稍微清新了一点。贺邵承饭后和他要了半根一起吃,曾姥爷倒是不要,趁着中途停车的时候跑出去抽烟了。

车厢里始终都吵吵闹闹的,有的人已经坐下来打起了牌,有的则拿着收音机听广播。他们两个什么都没带,也不想参与那些事情,就一起抱着包裹到走廊上看外面的风景。窗户开着,夜风吹拂进来,让车厢里更凉快了一点。陆云泽听着贺邵承咬黄瓜的声音,忽然笑了,说他吃东西像个土拨鼠,咔哧咔哧的。贺邵承也勾起了唇角,并不反驳,和他靠在一起继续看外面快速略过的农田风光。

有了空调,这一夜就睡得舒服了。

虽然他们有三层床铺,但是中间那一层实在是矮得厉害,一睁眼睛就能看到床板压着自己,难过的不得了。陆云泽还是和贺邵承一起睡到了上铺去,把行李都放在了最角落,不给任何人偷他们钱罐子的机会。他就在摇摇晃晃和贺邵承的味道之中睡到了天亮,醒的还算比较早的。贺邵承的胳膊给他当做枕头垫在了脖子下面,陆云泽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给他揉了好一会儿。

贺邵承的耳根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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