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就要交分科志愿书了。
前排,学习委员的桌面右上角已经?堆了厚厚一叠填好?的志愿表。
就连许慢慢那?个沉默寡言的同桌，平常连辣条该买条状的还是块状的都能?纠结半天的人，都已经?早早提交了。
而许慢慢还在纠结。
快上课了,学习委员又站起来?催了一次，半哭着说请大家无论如何也要在下?午第一节课之前交到他的桌上。
他要是敢迟交一分钟，教导主任的四?十米大砍刀就要落在他的脖子上了。
“……”
许慢慢烦躁地用笔涂掉本?子上的字迹。
她在放空自己的时候,总是会无意识地将?内心的想法画到本?子上。
“还在想呢！”
李诗琪在座位上坐下?，瞥了一眼许慢慢。
“我刚刚去后门饮水机那?儿接了一杯水，又去教师办公室帮老师抱了练习册都回来?了。”
“慢慢，你到底还在纠结啥啊？”
她叹一口气，羡慕道：“反正?你文科、理科都差不多地优秀，干脆选理科得了……”
“理科帅哥多呀，嘿嘿嘿。”
握在手上的笔顿了顿，许慢慢想到了什么?，没有?接话。
……以前会暗暗有?些?开?心的小心思?,现在却成了让她却步的理由。
她有?点怕遇到周尉，毕竟按成绩，如果跟他选了一个科,他们注定会成为同班同学。
应该会，有?点尴尬吧？
要不，找他问?问?？
“许慢慢,你什么?时候交表？”
刚刚数完手里的志愿书，带着黑框眼镜的学习委员转过身来?,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学霸,只有?你一个人没交表了。”他可怜巴巴，“行行好?吧，全年级都是今天中午截止,我交晚了会被教导主任骂的……”
许慢慢抬头道：“不是还没截止吗？”
“那?你尽快啊！”
学委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反正?我下?午两点就带着表去交了，到时候你还没交给我的话，我也不管了。”
“嗯。”她点点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本?子上的涂鸦。
是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写的时候握笔太轻，只能?朦朦胧胧地辨认个轮廓。
是周尉的名字。
她又烦躁地落笔涂掉，轻轻地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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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打响，一班的学生鱼贯而出。
许慢慢略略侧身，给急着吃饭的同学让开?一条道，紧靠着门口的墙壁，像是用它做起了掩体。
“嘿，这不是……”
周昊刚兴奋地开?了个话头，就马上想起尉哥的警告，哑了下?去。
那?天晚上顾畅回教室的时候又打趣尉哥，暧昧不清地笑着说许慢慢在满世界找他，问?周尉碰到她了没有?。
他还记得那?时候尉哥的表情，简直称得上“恐怖”两个字。
倒不是什么?怒火熊熊啊、青筋暴起啊之类的。
而是死一般地寂静，一幅波澜不惊的样子，等到顾畅安静下?来?，才慢慢吞吞地开?了口。
“往后不必再提她的名字。”
那?天，周尉说完便?提着单肩包走了，他和顾畅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不该追。
周尉向来?不是鸵鸟的性子，若只是两个人吵架了，他可能?反而会认真思?索怎么?解决问?题。
看?来?两个人之间可能?发生了一些?他俩想不到的事情。
很严重的那?种。
周昊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安地瞄了一眼周尉。
显然他也看?到了许慢慢。
他的脚步停了停，看?了她一眼，便?冷着脸走了。
“周尉！”
许慢慢对着他的背影鼓起勇气叫了一声。
他转过身来?，表情有?些?冷漠。
“怎么?？找我还有?什么?事？”
以前，许慢慢总听周围的人说起周尉的拒人千里。她们向她讲述周尉冷言拒绝女孩子的表白的事情、也告诉她周尉是如何击退隔壁学校前来?找茬的高中生，那?时候她只觉得周尉的这一面很遥远。
但没想到风水轮流转。
这么?快，她就见到了他平静得几近漠然的面庞。
许慢慢手足无措：“没……我、就是想问?问?你。”
“你选什么?科啊？”
周围的人都看?着她，弄得许慢慢有?些?难堪。她向来?自诩独立坚强，不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露怯，但这一次，却实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来?问?他选文科理科，更是在试探他的态度。
如果有?和好?的任何可能?，他至少会给她一个答案。她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彻底被放弃。
“呵，”他忽然笑了一下?，声音轻柔，“怎么?忽然问?这个。”
很反常。
许慢慢小心翼翼：“如果……我们选一样的，或许会分到一个班。”
站在一旁的顾畅忍不住插了嘴：“大小姐，这还用问?吗？我们尉哥肯定选理科啊。”
“理综都快三百分的大神，不读理科多浪费。”顾畅嘿嘿一笑，注意到周尉警告的眼神，声音仿佛发动机一下?熄了火，“当然，这纯属我个人猜测。”
他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周尉：“尉哥，人家小姑娘问?你呢。别闹别扭。”
周尉没有?理他，仍旧极有?礼貌地对着许慢慢笑：“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什么?？”许慢慢心里燃起来?一丝期望。
周尉笑着看?着许慢慢，一字一句道：“或许是认识的不够久，我还不够了解你。”
“许同学，你的自我感觉，一直这么?良好?吗？”
“是什么?让你……在我刚刚知道之前一直被你耍得团团转的情况下?，还能?跑过来?招惹我？”
“请问?，我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条狗吗？”
一旁的周昊看?傻了，气氛明显有?些?不对，原本?站在周围偷听的路人也快步离开?，顾畅愣了愣，着急地拉了一下?周尉的胳膊。
“尉哥！说什么?呢！”
“想知道我选什么?科吗？”他看?着许慢慢，语气讽刺，“那?我就告诉你——”
“选你不选的那?一科。”
顾畅尴尬地笑了笑，把周尉推到身后去，安抚许慢慢：“别气，别气。尉哥心情不好?，讲的都是烂话，你别放在心上。”
许慢慢站在原地，嘴唇轻轻抖了抖，眼眶湿湿的。
她看?着被顾畅推到身后的周尉又笑了笑，径直走了，顾畅没有?动，有?些?为难地往后看?了一眼。
他语重心长地对许慢慢讲：“尉哥有?时候就是这样，讲话怪难听的。但你也知道，他其实是外冷内型，他跟你这么?说话，自己也难受。”
许慢慢垂睫，周尉的反应是她意料之中的，只是她没有?想到，真的看?到这一幕时，心里会这么?难受。
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骗他。
这对有?感情洁癖的人来?说，真的是心里一根横亘不去的刺。
遇到周尉以前，她一直是吊儿郎当游戏人生的心态，只想着怎么?气她妈，又哪里能?预料到今天的场面。
说到底，还是自作自受。
“没关系，我知道的。”
“是我不好?。”许慢慢小声回答顾畅，“他生我气，再也不理我，也是理所?当然的。”
顾畅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皱了皱眉问?：“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骗了他……”
顾畅默了默：“我能?问?问?是什么?事儿吗？”
“对不起……”许慢慢低着头，“谢谢你，顾畅。”
“什么?也不说的话，我帮不了你。”平常皮得飞起的男孩忽然露出了认真的一面，“因为首先，我是周尉的好?朋友。其实听到你说你骗了他，我挺生气的。我现在站在这里，也只是因为，我知道，尉哥是真的对你动了感情。”
“我不想再看?到他消沉低落了，也怕你们之间只是有?一些?小误会。”
“最重要的是，许慢慢，你喜欢尉哥吗？”
顾畅突然问?到这个问?题，许慢慢愣住了。其实，她之前从未正?面回答过周尉，因为总是有?点心虚。
现在她确定了。
两个人的关系却又变成了这样子。
“喜欢。”她眨了眨眼，憋住了眼泪。
“我喜欢的。”
顾畅：“……那?你之前骗他，是为了什么?呢？”
“是我不好?。但是，这一切太复杂了，而且……”说出来?大约也会损害他的自尊心。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啊，无意中就被她伤害至此。
“请原谅我不能?说明过程。”
“我有?很多看?似身不由己的原因，但似乎也都只能?算诱因和借口，更多的，是因为我骨子里的恶劣。”
许慢慢强忍住心里的酸楚，跟顾畅剖白：“我撒了一些?谎，怎么?说呢，这些?谎言不重要，但放在阳光下?时，又变得让人无法忽略。”
“如果他……之前，真的喜欢我的话。这些?谎言是最伤人、最令人寒心的细节。”
顾畅：“那?你做出这些?事的时候，考虑过他的感受吗？”
“那?时候，我根本?想不到他会喜欢上我，也根本?想象不到，今天我会有?多后悔。”
“……”顾畅沉默了片刻，抬起头，“许慢慢！”
“虽然我觉得吧，你把尉哥搞得这么?伤心，挺可恶的。”
他摸了摸后脑勺，像是在斟酌自己的发言：“但恕我直言，你们是不是想得有?点太多了？”
“我听起来?，好?像也没有?多大事儿啊。”
“他喜欢你，你喜欢他。你惹他不高兴了，该怎么?办？”
“还需要我一个直男告诉你吗？”
“哄啊！！”顾畅骤然提高音量，像一道惊雷在走廊炸响。
路过的同学纷纷回头看?着他们两个，弄得许慢慢有?些?不自在。
“那?……我该怎么?办？”
顾畅不假思?索：“追啊！当初尉哥怎么?追你的，你就热情地追回去……”
“我就不信了，有?哪个男生抵抗得了喜欢的女生的死缠烂打？”
“真的可以吗？”
“……靠，尉哥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犹犹豫豫的怂包？亏我以前还以为你跟我们是同类呢。”
许慢慢叹了口气：“我又不跟周尉做兄弟。”
“那?你选理科吗？近水楼台？”顾畅歪头。
“不吧。”
她还是要对周尉负责，免得他因为对她的厌恶，意气用事选了自己不感兴趣的文科。
“谢谢你，顾畅。麻烦你帮我告诉周尉，我选文科。”
她跟顾畅道了别，往自己教室走去。
追回周尉？
哄一哄……他？
能?行么?？
算了算了，纠结那?么?多干什么?。
许慢慢，这些?都是你活该的。
不管，要花多长时间，一定要让周尉看?见她的心意。
真实的、纯净的。这一次，她肯定不会再轻言放弃。
“周尉……你千万，千万不要放弃我呀。”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九点还有一更~
毕竟不能卡在慢慢这么惨的地方
接下来就是追夫火葬场了啊哈哈哈。
爱你们=3=
对了，康康我的预收哦，《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