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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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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皂荚还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顾长生觉得今日的皂荚似乎有些不同,但又不知道究竟哪里不同——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

皂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挑起眉毛:“顾道长,你过来这一趟,莫不就是来看看我今天晚上穿得是不是有伤风化?”

顾长生:“......”

顾长生声音极低:“自然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事?”皂荚反问。

顾长生目光从皂荚贴在胸前的发梢移到她脸上:“屋里开了空调,你头发还没干,先把头发弄干了再说。”

说完,他弯下腰,靠近皂荚——

顾长生来时已经洗过澡了,他身上传来固有的檀香味,若有似无地飘入皂荚鼻端......

皂荚心头一动,刚要开口,顾长生便拿起了她身边的干净毛巾,一把套在了她湿漉漉的脑壳上。

一嘴毛巾入口的皂荚:“......”

真·劈头盖脸.gif

顾长生看不见毛巾下她的表情,把毛巾罩在皂荚头上后,便单膝跪在床边上,给皂荚擦起头发来。

皂荚:“......”

头皮扯得有点痛。

她轻轻“嘶”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让顾长生轻点,顾长生便主动放轻了力道。

皂荚:“......”

顾长生专心致志地给她擦着头,屋内的氛围莫名起来。

擦头发的动作在男女之间是亲昵的,但放到顾长生身上,又像是理所当然的——

尽管皂荚知道顾长生对她的好感,但这擦头发的动作由顾长生做起来......

还就是那么正直。

皂荚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就这样静静的坐着——

等顾长生把头发擦到半干,他才重新开口:“你房间的吹风机在哪里?”

皂荚声音嗡嗡的:“好像在柜子里。”

顾长生把毛巾从皂荚头上拿开,放到一边就要去拿吹风——

皂荚一把按住他。

顾长生的手滚烫滚烫的。

皂荚偏凉的掌心像是碰到了烙铁一般,下意识的一缩。

顾长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凉一激,从后背窜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刺激,脊背上被激出一层细密的汗。

气氛愈发奇怪。

最后还是皂荚故作轻松的一笑:“不用吹了,头发不长,屋里空调吹一会儿便干了。”

原本呆住的顾长生听到皂荚打算用空调弄干头发,登时把方才奇异的感觉抛到了脑后,干脆道:“不可以。”

“你本身体质就偏阴,这样任由空调吹干头发,对你身体不好。”

说完,他便从床上下去,到前面的柜子上,给皂荚那吹风去了。

皂荚顺着顾长生的动作,目光落在床边顾长生因为刚才的跪压出的褶皱上——

她体质偏阴,约莫是她前世是个女鬼,而今世投胎又魂魄不稳的缘故吧。

只是顾长生不知道,只是当她是身体不好......

皂荚看着找到了吹风一脸严肃的顾长生,不由叹气——

顾长生啊顾长生......

你可真是个呆子。

*****

吹头发皂荚没让顾长生再动手,顾长生约莫也是感觉这样的行为不够妥帖,便搬了张椅子过来,一眨不眨地看着皂荚吹头发——

待皂荚关上了吹风,说自己头发已经干了,他还犹自不信,伸手摸了摸皂荚的发梢,又探到皂荚耳后脑勺的位置揉了揉,确定皂荚真的把头发吹干了,顾长生才伸手拔掉吹风的电源,示意皂荚把吹风机放回去。

顾长生摸皂荚脑后的手很轻,皂荚几乎以为是羽毛扫过,顾长生便收回了手。

但那痒痒的触感,留在了她脑后。

皂荚:“......”

合理怀疑,顾长生是在报复她。

报复她长期踮脚摸他头!

皂荚当做没看懂顾长生的意思,把顾长生缠好了的吹风往床上一甩,也不管他就在旁边,直接上床躺平了。

宛如女流氓。

顾长生:“......”

这怎么就突然耍起小性子来了呢?

躺平的女流氓皂荚把头一歪,一缕黑发散在脸上,正巧搭在一只眼睛中央,把皂荚的脸分成了两半。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洗过澡的缘故,皂荚的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两只大眼睛定定的看着顾长生——

在白炽灯下,像个布娃娃。

没有生气。

顾长生心头一慌,再也坐不住椅子,倾身探手,把那缕头发别到了皂荚耳后。

皂荚躺在床的中央,顾长生伸手的时候探的有点近,皂荚的睫毛忍不住颤了颤。

顾长生顺势坐在了皂荚床边,看着她,声音放得极低:“明日下午会场才开,你上午先随我回趟灵霄观,陪我去见趟师父。”

皂荚的眼珠子动了动:“是青玄道长吗?”

顾长生说:“是。”

皂荚笑了起来:“我去见他干嘛?”这非亲非故的。

顾长生正色道:“你是我朋友,为什么不能去见见他。”

皂荚笑容越来越灿烂:“你那么多朋友,都去见过你师父么?”

顾长生一愣。

他半晌才道:“这......倒是没有。”

顾长生说:“皂荚......你是我第一个,想带去给师父见的朋友。”

皂荚说:“是么?”

顾长生点头:“是。”

皂荚道:“那等交流大会之后,你再带我去吧?”

灵霄观,华国香火最鼎盛的道观,她都到了人家山脚下,没理由不去一趟。

顾长生却道:“不行!”

顾长生坚持:“你要在大会以前去。”

皂荚眼睛里似是充满了疑惑:“为什么要在大会以前去?”

顾长生看着皂荚,双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动。过了好久,他才像是叹息般:“你不懂......”

皂荚乐了,她很少看到顾长生有这种复杂的表情出现:“有什么不懂?”

顾长生目光从皂荚脸上一开,思想斗争了半天,才讷讷道:“如果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皂荚本想说“有什么好生气的”,但看顾长生这副模样,忍不住逗他:“我就要生气。”

顾长生:“......”

顾长生道:“那我不说了。”

皂荚:“......”

皂荚瞪他:“你就算现在不说,等明天大会开始,我自然也能知道。”

顾长生非要让她在交流大会以前去见他师父,必然是因为见了他的师父,会对她在交流大会有影响。

顾长生:“......”

皂荚见顾长生沉默,觉得自己歪着的脖子有点酸,便正过头把目光移到天花板上:“那你不说,让我来猜猜......你为什么要我先去见你师父好不好?”

顾长生声音闷闷的:“你猜。”

“你怕我明天下午在那一群‘名门正派’之间受欺负,所以想让我去你师父那里,混个脸熟,求个庇护对不对?”

皂荚声音淡淡的,但脸上带着笑。

但她都说对了。

只是这并不是顾长生打算让她知道的。

顾长生死不承认,强撑道:“我只是想让你和我,提前去和师父讲葛玄的事情。”

皂荚轻笑了一声:“葛玄的事情你去说我去说有什么区别??”

“你师父难不成不信你而是信我么?”

顾长生:“......”

“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障!”

皂荚:“你以为是去打群架啊?”

顾长生:“......”

他伸出双手,一把捏住皂荚的脸,耍赖:“你就说你去不去?!”

被捏住脸的皂荚:“......”

顾长生这是疯了叭?

皂荚被扯着脸颊,口齿不清:“泥给窝放嗖......窝又没说窝不切!泥给窝放凯!”

顾长生俯身,和她脸对脸:“这是你自己说的哦?”

“你不许反悔!”

皂荚:“......”

顾长生,你今年三岁吗?

好不容易顾长生放开了她,皂荚从床上撑起上半身,对着顾长生,学着他方才脸对脸的样子道:“我去,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顾长生:“你说。”

“明天除了葛玄的事情,你不许和你师父说关于我的任何事情。”

顾长生:“......”

皂荚道:“你若多说一个字,我们就绝交。”

顾长生知道,皂荚这是认真的。

最终他还是点了头。

皂荚这才又笑了起来,她重新瘫回床上,歪脸朝顾长生道:“顾道长还有什么事情么?”

顾道长不开心:“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有什么事情?”

皂荚瞥他:“那你还在这里干嘛?要和我一起睡么?”

顾长生:“......”

他赶忙从床边窜起,忙不迭道:“我、我先回去了!”

顾长生方走到门边,皂荚叫住他:“顾长生。”

顾长生回头,一张脸通红。

皂荚道:“我希望你下次让我去见你师父,是不一样的理由。”

顾长生:“什么理由?”

皂荚看着他,一脸莫名其妙的的样子:“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你要找什么理由?”

顾长生:“......”

顾长生离开的时候,关门也顺手帮她把灯关上了。

皂荚的目光投在天花板上,忍不住笑了起来......

今天晚上的她,按她以往的行为来看,真是格外的作啊。

有恃无恐那种。

大概是今天晚上的温度适宜,气氛刚好叭。

只是不知道,顾长生对她的这种偏爱,能到什么时候。

皂荚合上双眼——

顾长生在她身边这么久,她不相信顾长生的师父不知道顾长生身边有她这么一号人。

这次交流大会她能收到请柬,究竟是她声名远扬,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可说不一定......

万一正式顾长生的师父故意设下这么一个局呢?

她一个野鸡门派出来的修道者,没有显赫的师门和深远的传承......想来在明日的聚会上,要受到不少的奚落——

特别是她是跟在灵霄观关门小弟子、未来的继承人身边的时候。

皂荚勾起嘴角——

从她大学开始,她受到这样或者那样的奚落还少么?

那些出身大家的修道者,就算是瞧不上她,也无非就是认为她德不配位罢了......

可配不配位是那些人的嘴巴说了算的吗?

皂荚嗤笑一声——

管他们靠什么,不服气的,打一顿就好了。

*****

第二天一早,顾长生就敲来敲皂荚的门。

皂荚朦朦胧胧给他开了门就要往床上扑,顾长生面无表情地在她脸上贴了个寒冰咒——

皂荚回头,怒目而视。

顾长生说:“见完师父我随便你打,但是现在不可以。”

皂荚:“......”

皂荚没好气的看着他:“顾道长,我要换衣服了。”

顾长生点头:“我师父喜欢年轻人穿得严肃点。”

皂荚伸向白色T-shirt的手一顿,她扭过头看顾长生:“我们去找你师父说个选的事情,是阴阳二界的大事,为什么还要去讨他喜欢?”

顾长生:“......”

“我......也不知道。”顾长生说,“我就想让你在师父面前有一个好印象。”

皂荚:“......”

她叹了口气,重新打开行李箱,在里面翻出一件白色休闲衬衣和一条黑色阔腿裤扔到床上,问顾长生:“这样可以吗?”

顾长生瞅了瞅,点头。

皂荚瞪他:“那你还不出去?!”

*****

灵霄观在临海市的凌霄山上。

凌霄山在临海市郊区,虽然名为道观,但却是相当多信徒心目中的圣地,也是临海市旅游业中的重要景点。

只是不论是信徒还是游客,都只能到凌霄山山半腰的道观中进香礼佛,而半山腰之后则是由半山上的道士们告诉信徒和游客,道观以上的地区还未开发,上有凶兽和雾障,不宜再上。

同时,还设有阵法,避免游客误入。

只是......

只是鲜少有人知道,在凌霄山山顶,云雾缭绕的地方,还有一座恢弘壮丽的道观位于其上——

此地除了有能力走到山顶的修道之人外,非灵霄观中资质在中人以上的道士不可进入。

而此时皂荚,便跟在顾长生身后,一步一步地往山顶爬。

皂荚爬得满头是汗,顾长生递过一张方巾给她:“这是观中不成文的规矩,但凡要入观者,必先过着步虚径。”

这步虚径说是“径”,但并没有路,全靠着人直接凭着直觉,绕过雾障一路往上走。

顾长生认识路,有他在前面带着,皂荚没有冤枉路可走,遇到阵法也可直接通行——

只是......

在没有路的山上,无论如何,她走的也颇为吃力。

——啪。

皂荚挥手一劈,手中的砍刀将顾长生走后反弹回来的树枝劈成两截,然后踩着落在地上的树枝,朝上走去。

她朝前面同样走得不容易的顾长生道:“你们道观数千年来这么多人上上下下,怎么这么多年还没走出一条路来?”

顾长生头也不回:“这山里有前辈飞升后留下的灵阵,树木就算被踩踏看法,不过多时便会重新长出......”

“若上山之时,不敬山泽,胡乱砍伐,便会被疯长的树木困住。”

皂荚回头,看到方才被自己砍断的树枝的断口处,确实已经抽出了新芽......

皂荚有些喘,问顾长生:“如果有人被困住了呢?”

顾长生道:“观里巡山的师兄弟发现了,会把他们送回去。”

“只是一般人过不了山下的迷阵,所以寻常人也到不了此处。”

皂荚点头。

她并没有问如果巡山的人没有发现被困住的人怎么办......

因为她方才已经不止一次看到,茂密成球的灌木丛中,通常都包裹着腐朽的白骨。

顾长生在前面,听后面的皂荚脚步声越来越重,不由道:“皂荚......你若是走不动了,我们可以停下来休息的。”

皂荚道:“我不累。”

“只是我很好奇......”皂荚道,“万一有什么重大事宜,你们怎么通知在上面的人?”

顾长生道:“阵法和符咒。”

“如果被截断了呢?”

顾长生回头看满头细汗的皂荚:“千年来,灵霄观的阵法从来没有被破坏过。”

皂荚深呼吸一口气:“哦。”

顾长生干脆停了下来,皂荚不明就里,也停了下来。

顾长生说:“时间还早,我累了,我们先休息一会儿。”

皂荚:“......”

顾长生这脸不红气不喘连发型都没被茂密的树枝给抽乱,皂荚完全看不出来他的“累”在哪里。

只是这山路她也走了三个多小时了,体力确实撑不下去,便朝顾长生点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这山里雾气中水汽足,哪怕昨晚上并没有下过雨,地上的泥土也是湿湿的。

皂荚一坐下去,便觉得屁股凉凉的,只是坐都坐了,她也懒得再站起来。

顾长生走到她面前,从包里拿出一个塑料口袋,铺开到她旁边:“坐这里。”

皂荚上身不动,屁股挪了过去。

顾长生又在旁边的香蕉树上撕了一片叶子,绕成一个粽子的形状。他手诀一掐,空气中的水雾便像小溪水似的,淙淙流进了香蕉叶中。

皂荚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挑眉:“顾道长,道行见长啊?”

顾长生把香蕉叶递给她:“喝吧。”

皂荚不客气的接过,喝了起来。

顾长生说:“我小时候被生身父母送到这里,师父便是见我和这座山有缘,才破格将我收为徒弟的。”

皂荚愣了一下,先是不明白顾长生这话和她问的道行有什么关系。

但见顾长生如法炮制,又给她弄出一捧山间水才明白过来——

顾长生是和这座山有缘。

这座山喜欢他,所以他才能在这里如鱼得水。

皂荚慢慢啜着手里的水,调理内息——

她这个被黄鼠狼精拉扯大的人,上辈子勉强算半个山神,也喜欢顾长生。

看样子顾长生......

真的很招山的喜欢啊。

*****

歇过这一次之后,顾长生便告诉皂荚之后的路要一鼓作气地爬上去了——

“这山上有精灵是师父的耳报神,你若休息的太多,师父会不喜欢的。”

皂荚:“......”

皂荚不是很明白为什么顾长生很执着于要让他师父喜欢她,可是她很明白——

如果顾长生接着这么对她,他师父一定不会喜欢她。

——没有任何一个师长,会喜欢扰乱自己徒弟锦绣前程的人。

*****

皂荚爬到山顶的时候,已经快正午了。

凌霄观的香烛味中,隐隐约约透出了一股饭菜香——

——咕咕咕。

皂荚的肚子响了。

皂荚:“......”

顾长生:“......”

顾长生拽过山门边的一个小道童,问他:“慈辛,有吃的么?”

冒着鼻涕泡穿着道士服的小道童扑闪着大眼睛:“长生师叔,我没有。”

顾长生面无表情:“我闻到了厨房米饼的味道。”

小道童:“......”

他嘴巴一撇,语带哭腔:“长生师叔,你和他们学坏了!”

顾长生不管他,直接蹲下,开始摸他袖子。

皂荚:“......”

小道童:“......”

小道童挣扎起来:“长生师叔你这是打劫!你欺负小孩子!”

顾长生从他袖子里摸出一个油纸包,放开他:“好了,玩儿去吧。”

而后他顺手把刚刚摸来的油纸包,递给了皂荚。

皂荚:“......”

小道童:“......”

皂荚真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她的饥饿和良知斗争良久,终于道:“这......抢小孩子的吃的,不太好吧?”

虽然,顾道长抢小盆友零食的样子有点帅。

小道童见皂荚不接,眼睛一亮,跳起来就要往顾长生手上扑:“你看人家漂亮的小姐姐都这么说了!”

顾长生闪身绕过小道童,把纸包往皂荚怀里塞。

顾长生道:“他是莲台前的灯芯,活的岁数不知凡几,不用理他。”

皂荚:“......”

小道童:“......”

行叭。

不过凌霄山也却是人杰地灵,她只听过佛前青莲度化成仙,却不曾知道原来普通道观的灯芯也可以直接化形......

来这一趟,还是涨见识了。

皂荚在小道童委委屈屈的目光中,拆开油纸包。油纸包内是两个米饼,皂荚一个给了顾长生,一个掰成了两半,大的一半蹲下去给了小道童,小的一半叼在了嘴里。

小道童哭唧唧。

顾长生目光一扫。

小道童哼哼唧唧,接了皂荚手上的半块米饼,转身就跑。

顾长生也不追,对皂荚说:“师父在大殿等我们,你先把这吃了垫肚子,等一会儿出来,我带你去吃素斋。”

皂荚叼着米饼,心知一会儿有硬仗要打,也不和顾长生推脱,拿着米饼大口大口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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