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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浪撩前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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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黄老师眉头皱起。

说到这个家长,她一直觉得很怪,别人的家长给自己送钱送东西都是希望自己多给那些学生一点学业上的帮助,她也会努力克制自己的负面情绪,给对方最春风化雨的待遇。

可是这位家长当时怎么说来着——

因为自己这个孩子实在不乖,所以希望她能够尽可能严厉地对待,不要怕说话难听,哪怕打死也算他的。

本来她也不想这么粗暴,结果刚巧那个女孩也是个不讨自己喜欢的,当班主任本来压力就很大,偏偏她还不识趣,总到自己面前找不自在。

隔壁也有这样拉低成绩的学生,说到底就是活该,人缘奇差又能怪得了谁,那么多人,怎么就你搞得班里乌烟瘴气,一群人天天没事找事起哄玩笑,连那些好学生都被带坏了。

她一开始只是和班里最会看脸色的学生提了两句,谁知道那群小孩下手越来越狠,后来那些事情她也没想到,担心过会不会弄出什么大事影响学校声誉,到时候扣她奖金就不好了,但还好那女孩还算皮实。

其实她很能理解学生对她动手的心情,如果不是怕被好事的同事投诉,她有时候看着也挺手痒。

还以为她真的一辈子就在乡下养着了,结果今天,这人居然又出现了。

嘁,不过就是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罢了,她嘴角勾起嘲讽微笑,回身提着有臭钱的学生家长送的名牌包昂首挺胸地走了。

高跟鞋在地上踏出铿锵的声响,虽然年纪已经大到连粉都遮不住眉心竖痕,却依旧骄傲得像是一只战胜的斗鸡。

***

对这段通话毫不知情的夏知敏,此时正带着李芝瑶参观学校周围。

“这里以前是宿舍楼,芝瑶你不知道,那时候我刚进学校,从图书馆往下看,被这里的大八卦阵吓了一跳,他们有人说是拿来辟邪的,因为下面压了旧的尸坑,吓得我好几天都睡不好觉,那阵子都绕着这里走。”

李芝瑶:“这里皆为女性,女子本就阴气重,若真的是那样,只会豢养邪祟。”

“是呀,”夏知敏的神情闪过一丝阴郁,“有时候我也会想,那些人这么过分,是不是这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把人心底的恶念激化了。”

她表情带着怀念,“所以啊,那时候,我好几次,站在窗口,就是那边,”她抬手指了指高处一个宿舍楼,“我站在那里的时候啊,就想着,要不要就这样跳下去呢?没准就可以化成厉鬼,报复她们,让那些坏人啊,每晚都梦见我。”

李芝瑶手上一顿,想到了当初第一次见她的样子,不由后怕又心疼。

“何苦,活着虽然艰难却好歹有希望,谁又知道死去后是什么样子呢,万一变不了厉鬼,岂不是白白让亲者痛仇者快了。”

“是呀,后来我也想,要以科学的世界观看问题,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妖魔鬼怪,万一失败了我岂不是亏大发了,而且说到底,最可怕的,还是人心本身,”夏知敏歪歪头,“这么想想,好像也就能理解为什么他们说厉鬼怕恶人了呢。”

李芝瑶无奈叹气:“傻知敏,想这么多做什么,人性之恶在于蒙昧,欺软怕硬,弱肉强食,不过生存本能,故而炼体之余需近佛,需问道,方能超脱私心恶源,得向善之心。”

夏知敏抿嘴笑,“你说话怎么还是这么老学究,听不懂~”

“好吧,本…我的意思是,大家生来都喜欢捏软柿子,除非被打怕了,又用礼教训诫,才能超脱智力为零的兽类本能状态,看起来像个人。”

“哈哈哈哈,”夏知敏拍手大笑,“是的,那样才能看起来像个人,难怪那时候我看她们长得跟鬣狗没什么区别,芝瑶真厉害,我好喜欢和你聊天。”

李芝瑶被她哄小孩的口气噎得半天回不过神来,想送给她一个李式蔑视,却见她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眼睛里闪烁着玻璃与日光交汇折射的点点光影,像是剥离了灰白外壳的宝石,阴霾既去,华彩顿生。

“其实,说起来,我真的应该感谢她们啊,如果不是她们那样一次次欺负我,把我逼到绝境,我又怎么会离开学校,怎么会遇到你呢?”

“正...正是如此,一啄一饮,有失有得,若没有那段经历,你又怎么能变得这般优秀。”

夏知敏:“芝瑶…”

李芝瑶:“嗯?”

“谢谢你,你真的是我生命里遇到,最好的奇迹。”

她轻轻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李芝瑶毫无防备,被这一声感谢砸上心口,一时之间,她脑中空白一片,回过神来,只觉得心头酸酸麻麻——

这是自己亲手从悬崖边拉回来的,第一个徒儿啊。

羞怯,庆幸,后怕,惭愧,自豪,想到自己与猴子约定的那些,李芝瑶百感交集,一时竟说不出话,便捞起长琴放在膝上,信手捻拨起一首祝词小调。

“...一曲为君歌,愿君长欢多喜乐,白马并辔天下小,共饮桃花绕佳客。愿君生如山中柏,俯仰月鸟星河阔…”

伴随着琴音与她带着古韵的词曲,夏知敏的脚步轻快,像是一只刚晒干了羽毛的小鸟,蓬松松轻飘飘,在暖洋洋的阳光下,吹着和煦的微风打着滚。

她就这样一路飘着,飘到了演讲台边上,与恩人叔叔一起开始准备起了演讲。

镁光灯打在她的身后,让她平白多了几分神圣,谈起自己擅长的领域,她丝毫不怯场,再也找不到当年的怯懦。

看着这样亮闪闪的她,长公主大人也微笑起来。

其实一开始她也担心过夏知敏这位长辈故友会不会动歪心思,因此十分警醒,也总是教知敏一些应对措施,不过最后事实证明,这位先生似乎真的只是动了恻隐之心。

这么多年,知敏在他家几乎混成了半个女儿,和他妻子孩子也都相处的非常好,哪怕偶尔加班独处,他也一直是规规矩矩,十分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没有半点越雷池的意思。

李芝瑶:“看到他对知敏没兴趣,我就放心了。”

觜火:“我也放心了。”

李芝瑶:“乖猴儿,你现在怎么这般懂事。”

觜火:“谢天谢地,他保住了自己的肾!”

“你还是冬眠去罢,”李芝瑶微笑,笑得阳光灿烂,“觜火小宝贝儿,你有时候会不会怀疑自己的脑子是假的,需要本宫帮你拿出来看看呢?”

觜火:!!!“zzzzzZZZZZZZ…”

月月救命!这个女人现在越来越凶残了!

见觜火又装死了,李芝瑶唤出腕间宝珠,拿出那个染血发簪细细把玩,微觉感慨:

原来,真的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玩先生那一套啊。

摩挲着簪头上的玉片,她勾起唇角。

猴子说得没错,真是要为他谢天谢地,他保住了自己的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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