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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视着他的目光,逢欢心中一颤。

她慌乱的躲闪了目光,小口咬了下手中的饼饵,咀嚼了片刻,点了点头。

也不知为何,明明身边儿吹过的风凉爽的很,可自己却觉得脸颊无比的燥热。

逢欢生硬的咽下嘴里的饼饵,慢慢转头看着江晏白道:“爷怎么在此处?”

江晏白将手里的半块饼饵全都塞进了嘴里,随意的咀嚼了两下吞进了肚子。

低头瞧着逢欢一脸天真明媚的模样,江晏白拍了拍手上的碎渣,站起了身子,道:“今儿团圆宴,我在此处不是很正常吗,倒是你这个小奴才,又犯了什么错啊?”

一旁的元宝抢着道:“是,是奴才们不小心,惊扰了娘娘,才被罚跪在此的。”元宝抻着脖子看了看逢欢手中的饼饵,咽了下口水瑟瑟道:“不知爷,可还有多余的饼饵?”

江晏白玩味一笑,抱着胳膊俯视着逢欢,笑道:“小奴才,人不大,惹祸的本事倒是不小!”

他仰头看着皓月当空,又低头看着这可怜巴巴惹人怜爱的小太监,道:“此处倒是个赏月的好地方,你这又有饼饵,又有月亮,倒也不委屈!”

逢欢仰着脑袋,看着他玩味嬉笑的模样。

哪里不委屈,有本事让他来跪跪看!

“得,小奴才就在这儿安分的跪着吧,我走了。”于是便见江晏白挥了挥手,哼着小曲儿朝御华殿走去。

一旁的元宝呆滞的看着远去的江晏白,又看了看捧着饼饵的逢欢。

那个主子从头到尾都未曾理过自己,也不知道贵儿何时和那位爷攀上了关系?

树荫后,一个人影探出了半个身子。

他捏着自己的下巴目光从江晏白的身上,一点点落到逢欢的侧脸上。

扬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回到御华殿,宗羡不在,身旁宗晔那个冤家的席位也是空着的,江晏白百无聊赖的只能自饮作乐。

一杯杯下肚,江晏白有些失望的晃了晃空荡荡的酒壶。

这大邺的酒还是这般,怎么都喝不醉他!

江晏白捏起盘子里的一枚花生,扔在了空中,仰头掉进嘴里。

他这边刚要扔起第二枚,皇上的声音便传进了他的耳中。

“听说晏白你遣散了歧阳殿中的侍从,这没个人在身边伺候,可还习惯?”

江晏白吃着手里的花生豆,开口道:“如今的歧阳殿虽是人少了,倒也清净自在,国主不必担心!”

“小白啊,你可是从南燕来的贵客,这宫里连个贴身伺候的人都没有,若是传到了南燕,那南燕国主岂不是会怪罪我们大邺待客不周啊!”

只见宗晔大步从殿外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善恶不明的笑意。

看着宗晔这幅嘴脸,江晏白眼底一丝深邃。

宗晔这厮又要耍什么诡计?

“晔儿说的有道理,大邺的公主在南燕已结秦晋之好,晏白又是我大邺的上宾,朕作为大邺的国主,怎能亏待了你。”皇上舀了勺碗中的参汤,缓缓道,“这贴身伺候的下人,是少不得的,朕明日便让内务府挑几个伶俐的,送到歧阳殿去。”

“要说伶俐的奴才,儿臣近日倒是物色到了一个,本想着留在自己府中伺候的,现下看来也只能忍痛割爱了。”宗晔余光瞄着一脸暗沉的江晏白。

江晏白拄着膝盖,不禁一笑。

原来他计划的是这个,看来不在自己身边安插人,宗晔是夜不能寐啊!

只听宗晔拍了拍手,江晏白噙着冷笑抬头看向大殿门口。

看着那个小太监埋着脑袋,紧张兮兮的迈进大殿,一步步蹭到宗晔的身侧,江晏白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富贵儿?!!

宗晔的余光瞄着他脸上转瞬即逝的变化,嘴角扬起了一抹狡黠的笑容。

他招了招手,让那小太监挪步到了自己的身旁。

逢欢低垂着头,嘴唇不停的打着颤,紧张不自觉的攥起了身上的太监褂。

感受着四面投来的注视,和这满殿晃晃的耀烛之光,逢欢咬着下唇,颤颤巍巍的跪在了地上。

“父皇,别看这小奴才骨瘦如柴,却是个十足的机灵劲儿,定会伺候好小白的。”宗晔抬手摁在逢欢的肩膀上,眼神看向一旁已然面色不好的江晏白,手下慢慢用力的捏攥着。

肩膀被宗五爷捏的生疼,逢欢忍不住的嘤咛了一声,低下了身子。

她垂眸看着地面,万分委屈的抽了两下鼻子。

大殿之上,皇上一手揽着身旁的陆美人,一手扶在玉台桌案上,鹰锐般上下打量着跪在地上的那个小太监。

看着那胆小奴才一脸不情愿的委屈模样,皇上的眼神扫过宗晔满脸的狂妄得逞,落在江晏白深沉不明的那张脸孔上。

沉默了片刻,大殿之上只听皇上阵阵的爽朗笑声。

“还是晔儿想的周到,抬起头,让朕瞧瞧。”

听到皇上的话语,逢欢缩着脖子,认命的慢慢抬起了头,瑟瑟发抖的偷瞄了一圈儿,最后与那大殿上一身龙袍加身之人,四目相对。

只是一眼,便吓得逢欢又重新低下了脑袋。

想来也是自己没出息,在这宫里活了两辈子,这还是自己头一次见到皇上的脸。

脑子里回想着方才入目的那张威严冷峻了面孔,不亏是能坐上皇位之人,连那下巴上卷起来的胡子都根根透露着贵气。

逢欢害怕的闭上的眼睛,心里却是万分的庆幸。

还好,自己上辈子做卫美人时不得宠,被皇上完全忘在了脑后,否则让自己日日伺候这个同自己爹爹岁数一般大的皇上,岂不是要了自己的小命。

想着想着,逢欢长舒了一口气。

“看着,倒也不是个蠢的。”

耳畔传来皇上的声音,逢欢嘴角一蹙,皇上对自己这评价,还真是惜字如金。

“好,既然五皇子对你赞许有加,从今日起,你便去歧阳殿伺候吧。”

歧阳殿?!!

伺候?!!

逢欢跪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佛祖老爷又和自己开玩笑了。

她惶恐不知所措的抬头,望向坐在席案上的江晏白,眼底是不言而喻的求救与委屈。

却见那江晏白慵懒的倚在地上,手中捏着白玉酒杯,五指根根骨节分明,眼眸中已不似方才在月下的那般柔情快意,反而是浓浓的深邃与冰冷。

那双阴鸷的双眸正一眨不眨的凝视着自己。

被他这么一看,逢欢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冻住了,微张了下嘴巴,僵硬的低下了头。

她从未见过,这幅模样的江晏白。

蔺青拖着玉盘走进御华殿的时候,就见宗五爷提起地上颤抖的小太监,推到了公子晏白的面前。

“还不快见过你的新主子。”宗晔咧着嘴角,按着逢欢的肩膀,让她在江晏白的面前俯下了身子。

余光望着那瘦小的身子,蔺青捧着玉盘的双手一颤。

……富贵儿?

他怎么会在这里?

江晏白挑着眉眼,抿了口杯子中的清酒,眼神却一直紧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太监身上。

她低着脑袋,头上戴着宽大的太监帽子遮住了他的面容,让江晏白瞧不清她的表情。

可她一直颤抖不停的肩膀,却映入了江晏白的眼底。

仰头饮尽杯中酒,只听清脆的一声响,那白玉酒杯重重的落在了桌案上。

江晏白慢慢坐直了身子,双臂随意的搭在膝盖上,凑近身子沉默了片刻,伸手捏起了逢欢的下巴。

随着他手上的力气,逢欢缓缓抬头,对上了江晏白神色不明的双眼。

却见他那一张冷峻阴沉的脸孔,忽然扬起了狡黠的笑容,并甩开了捏在自己下巴上的手。

看着笑得格外猖狂的江晏白,逢欢瑟瑟的咽了下口水。

他这是……生气了吗?

江晏白笑着伸手捏住了逢欢的后勃颈,拉进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额头相抵,四目相对,江晏白噙着笑容低头瞧着吓得小脸惨白的逢欢,眼底浮上了一抹锐利。

他捏揉了两下逢欢的后勃颈,开口道:“既然皇上和宗晔都如此说了,就让我瞧瞧你这个奴才的本事吧。”

听着耳畔的深沉之声,逢欢六神无主的攥着袍子,求饶般的摇着脑袋。

还未等她开口说上半句话,就被江晏白抬手甩到了一旁。

逢欢吃痛的缩在地上,揉了揉自己的后脖颈,却瞧着江晏白那只好看的手敲了敲桌案,道:“过来,倒酒!”

这算是哪门子的憋屈事情?逢欢委屈的偷偷抹了把眼泪,抬头便对上了宗晔那双狠毒的双眼,想要将自己挫骨扬灰了似的。

吓得逢欢浑身依了冷颤,赶忙抿着嘴巴蹭到了江晏白的身旁,猫着身子拿起了桌案上的酒壶。

酒壶落案,逢欢憋着呼吸,小心翼翼的想要退到后面去,可右脚刚刚退后一步,就被江晏白重新拖拽了回来。

仰头看着江晏白上下滚动着的喉结,听着那咕咚咕咚的饮酒声,见那清酒顺着他的下巴一滴滴流下来,逢欢寻思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了小帕子。

江晏白余光瞄着身旁撅着身子,捧着素白锦帕巴巴望着自己的小太监,顿时满心的怒火涌了上来。

他抓起逢欢手中的帕子,胡乱的擦干净下颚上的酒渍,便在手中揉成了一团,随手扔在了一旁。

逢欢望着那张被江晏白丢在地上的小帕子,心里莫名的揪在了起来,可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被身旁的江晏白一把提了起来。

“国主,恕我酒力不支,先行告退了!”

江晏白抬手搭在逢欢瘦小的肩膀上,整个人倚在了她的身上,在御华殿众人鄙夷的眼神中,晃着身子缓缓转身。

在转身之后,他眼底勾上了邃意如荼。

捧着玉盘的蔺青脚下一顿,眼神落在地上的团锦帕上,他不自觉的抓紧了手中的玉盘,跟着大太监退出了御华殿。

歧阳殿。

一路的沉默无语,逢欢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的架着江晏白的身子,身心俱疲的终于踏进了歧阳殿的大门。

望着着满苑的萧瑟,逢欢低头叹了口气。

双脚一迈进殿门,江晏白便站直了身子,甩开了怀里的单薄的人。

逢欢一个踉跄的差点摔在了地上,她攥着双手,看着不苟言笑,正整理着衣袍的江晏白。

也不知为何,逢欢觉得就连今夜这清冷的月光,都凉不过此刻江晏白的面无表情。

“爷,奴才……”逢欢轻声开口,试探道。

却见江晏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冷峻的侧脸,带着寒潭般的眼神。

“跪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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