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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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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晚潇嘱咐完他,就自个儿去领中饭吃了。

而顾丞乔按照她的说法,下田牵走了这头叫做二妞的牛。

二妞体型壮硕,跟在余晚潇身边,一向是慢悠悠的,连尾巴都懒得甩一下,看起来是很温顺的感觉。

但顾丞乔甫一把绳子换到手里,二妞便像是不耐烦似的,从鼻孔里重重地冲出了一口气。

顾丞乔脚步微微一滞,想停下来的那一刻已经来不及了,只见身旁的这头牛猛地一扬蹄子,田里的泥水飞溅出来,瞬间便洒了他满身。

哗啦啦——

顾丞乔衣衫湿透,质地良好的白衬衫也禁不住水渍浸染,软塌塌,湿漉漉地绵延一片,若隐若现勾勒出了肩下锁骨的瘦削。

他的裤子也惨遭重难,湿答答地染上了泥泞的田水,军绿色转眼间化作泥水的颜色。

“哞——”

二妞脾气还没发够,紧接着又连踹了两下水田,哗啦啦地扬起一片水花,从头到尾给顾丞乔洗了个泥水澡。

顾丞乔方才的神情还如沐春风,此时在泥水雨的攻击下荡然无存,与此同时,也敏锐地从中捕捉到了来自余晚潇的调侃恶意。

他脸色微不可查地晦暗了些许,在得知自己被耍的情况下,没有明显的不快,反而很快收敛起了神情的变化,把绳子套回栓牛的桩子上,一个人先走了回去。

余晚潇心情畅快地去领完饭,找了个田埂,慢悠悠地吃了好一会,这才收起吃饭的家伙往新知青们所在的地方走。

等她到那里时,二妞已经安安稳稳地蹲在了田埂上。

而顾丞乔也如她所料,一身的狼狈相,浑身沾满泥泞不说,连头发都湿淋淋的在滴水。

她看到这一幕,总算是解了气,不过再将目光转到另一个人身上时,就措不及防露出了惊讶之色:

本应该插秧种田,事不关己的钱治云,此时看起来竟然比顾丞乔还惨,不但衣服裤子全都湿透,脸上还多了几道大大的泥印子,看起来像是摔跤跌到水田里,才导致的惨象。

“钱知青,你这是怎么了?”

余晚潇实在好奇,便关心地问了他一句。

“……我,都怪顾知青,他非要我去拉那个什么劳什子的破牛,你看你看,我这外套都被糟蹋成什么样了!”

钱治云提到这事,简直欲哭无泪,谁能想到他只是好心去帮忙拉个牛,就惨遭毒手,被这壮硕的母牛欺辱了好几个来回,最后还一头被踹进了水田……真是太气人了!

“……这,钱知青,要不然你去附近水渠先冲洗一下身体吧,衣服上裹着泥浆怎么说也不好干活,太累赘了。”

余晚潇得知真相,竟然是因为二妞,心头不免多了几分心虚:

“这秧苗就让我帮你先栽一栽,待会你回来再替我。”

“余同志,你真是个好人!”

钱治云就差呜呜流泪了,见余晚潇要雪中送炭,忙不迭感谢她:

“那我去去就来!”

钱治云说完,就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水上了岸,然后直奔附近的水渠沟。

余晚潇对他心怀歉意,毕竟怎么说这无妄之灾也是她引起来的,所以便立刻下了田,捡起剩下的秧苗一颗颗地栽种了起来。

这块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余晚潇栽种了有一会,加上另一边顾丞乔默不作声地干活,两个人默契劳作之下,很快便完成了三分之一。

余晚潇估摸了一下这块田和另一块田的亩量,发现两个人一起栽种,其实也不用费多少力气,最多到傍晚再晚一些的时候就能干完全部的活儿。

所以顾丞乔这一次让她来帮忙,果然又是故意为之的。

不过这一回她倒是猜不出他到底想干什么了。

如果是单纯让她来干活,那对她也造不成什么打击,毕竟她是个农家人,干活这事绝对是得心应手的,最算不上麻烦的事。

而撇除这个最大的动机,余晚潇左思右想,对顾丞乔的目的都没想得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她上岸稍作休息,顾丞乔也跟着上岸,她才自发自觉地提起了警惕之心。

顾丞乔一身狼狈,虽然不及钱治云,但浑身也够邋遢的了。

但顶着这一张分外标志,俊秀有余的脸,顾丞乔的狼狈倒走出了和钱治云不一样的风格来,至少看起来并不让人那么嫌弃了。

“余同志,你的牛脾气未免太差了一些。”

顾丞乔语气不明,淡淡跟她起了话头。

“……我也不知道它今天是发了什么疯,那么不服管教,平时它跟我和吴霞她们都挺和气的。”

“哪想到到了顾知青你的手里,还有钱知青,就变成这副疯牛般的模样了。”

余晚潇也不打算维持在顾丞乔面前的形象,反正他们早都敌对好几次了,日后撕破脸也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她随口敷衍了一句,还暗含调侃和讽刺之意。

顾丞乔哦了一声,一副似懂非懂,善解人意的样子:

“我没有怪余同志你的意思。”

“其实这也怪我自己,之前有事找你不能干脆利落地直说,反而兜了圈子找你过来帮忙,最终才导致自己倒了霉,这倒算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你要找我来,还有别的事?是什么?”

余晚潇略微有些不解,但成功地被顾丞乔吸引,问起了他个中缘由。

“其实我之前想找你,是因为想拜托你帮一个忙。”

顾丞乔微微正了色,道:

“知青院人来人往,不方便个人洗澡,我想去附近的双溪滩洗,但又苦于没有正当的理由。”

“我听闻生产队农场的饲养员需要夜间值班,所以想申请去那里,再请余同志从中周旋,帮我遮掩一下。”

“顾知青要当饲养员,那自然是没问题,但你让我从中周旋,是怎么个周旋法?”

余晚潇忍不住皱起眉,表示反对:

“难不成你想趁值夜班的时候出去洗澡?你可不能偷减工时,这是不对的。”

“不,这种知法犯法的事我是不会做的,也不会连累余同志你一起。”

“我是想在余同志值班的时候,也一起过来,再借着这个时间去洗澡,而余同志你只需要对外宣称,我也在这个时间值班即可。”

“其他轮班的时间,我照常参加,绝对不少上一分一秒的工时。”

顾丞乔承诺道。

“……这,可以是可以,但顾知青你不嫌累得慌吗?”

余晚潇这会总算明白过来了,顾丞乔就是想借着旁人不了解饲养员的轮班制度,在她上工的时候出来洗澡,从而不影响到自己出勤的时间。

就算其他人觉得他值班的次数过多,也有余晚潇帮忙掩饰一下,而不至于惹人怀疑。

“干净总是第一位的,否则我连看书都看不心安了。”

顾丞乔这回倒是坦然,直接道出了心中所想。

“不行……我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余晚潇得知事情原委,不代表就要帮顾丞乔了。

与之相反,她这会宁愿看他浑身不爽忍耐邋遢,也不想大发善心来帮他。

要问原因的话,谁让他三番两次跟自己作对呢?

“下个月我家中会寄来一些生活用品,如果你帮我,我可以帮你带你想要的东西。”

顾丞乔的声音忽然低落,到了与她咫尺之间的距离。

温热而低沉的气息淡淡铺洒下来,一触即离,这段耳语般呢喃的话,也被风一下子轻飘飘地吹走了。

“什么?”

他忽然提出筹码,余晚潇也不装了,顿时来了兴趣,侧脸看向他道。

顾丞乔的声音凑近之后,他也顺势落坐在一旁的田埂上,和她距离不远不近,显得很有分寸感:

“或许,你想要我以前的那些笔记?”

他浅浅淡淡的一句问话,立刻就戳中了余晚潇的心。

余晚潇原则性很强,但不代表她顽固不化。

听到顾丞乔提出用这个来交换,她思虑片刻,瞬间抛开那些杂七杂八的恩怨小事,跟他暂时达成了和解。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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