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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飞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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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夜后醒来的早晨,那种沉重和乏力的感觉,陶小霜觉得自己是永远也适应不了的。伸了个懒腰,她敲敲倒挂的圆镜,等听到墙那边回了两下后,她才穿上外衣,轻声下了床。

无论春秋寒暑,每天凌晨的6点左右,曾是说书人的孙奶奶总会早起练功。而被吵醒的孙爷爷则会转移到孙齐圣和弟弟佰岁的屋里来补觉,所以她和孙齐圣在早上是不大用墙洞说话的——敲一敲倒是可以的。

陶小霜下楼前,遇到了张红旗家的小儿子张爱国。

张爱国先和她打招呼:“陶小霜,早呀。你家昨晚请吃的西瓜甜得很,谢谢啦。”

“不用谢,你也早。张三哥,你今天是早班吧。”

张爱国在张家排行老三,是49年的,比52年的陶小霜大三岁,他初中毕业后上的是两年学制的职业技校,于是幸运地躲过了这两年的‘停摆’,早早地进了厂。如今,等到了今年的10月份他就能转正,由拿18块保底工钿的学徒变成光荣的二级工人,开始拿36块的正工资。

“不是的,我们厂今天开青工大会,我……要提前转正了,要上台发言。”张爱国不好意思的挠挠太阳穴,把翻到肚皮上的背心拉了下去。

“是吗?”陶小霜忍不住笑了。张爱国可能还不知道——张姆妈早在4弄2号里把小儿子要提前转正的事说了不下10遍。

“真的!都是车间领导看得起我。”张爱国当然知道这事,但是他怕陶小霜不知道呀!

陶小霜点点头,“是这样呀,那祝你发言顺利哦。”说完她就转身下了扶梯。她身后的张爱国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陶小霜这是不爱和自己说话的意思吗?

这天早晨,徐阿婆又是煮的粳米粥,下粥的自然不是油条——一根油条得花4分钱和半两粮票,哪里能天天吃呀。

在二舅旁边坐下,陶小霜一边夹上一筷子的什锦榨菜,放在碗里,就着稀饭吃,一边对徐阿婆说“外婆,你做的什锦菜特别香……嗯,腌姜片最好吃。”

所谓什锦菜就是把腌好的白萝卜丝、胡萝卜丝、生姜片和大头菜丝等搅拌在一起吃的混合泡菜,因为吃起来味道多种多样,所以特别能下饭。

徐阿婆摇摇头,不满道:“腌菜时没有买到冰糖,放的是白砂糖,这腌姜片不够返甜。”

“不会呀,可能是老汁里还有糖水吧,吃起来是甜的……二舅,你说呢?”

“恩,妈,味道没变。”二舅尝了一片后肯定道。

“那就好。”徐阿婆高兴地给两人各夹了一筷子,“你们都多吃点。”

饭后,陶小霜边洗碗边和徐阿婆说话,“外婆,等会我去石料厂吹吹风,回来时我会买些草籽,今天就不买面包虫喂鸡了。”

石料厂离同寿里大概有两站路,位置靠近苏州河,是个废弃的小厂,厂后有一个面向苏州河的大斜坡,上面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坐在坡上,吹吹河风,也算是夏日里蛮凉爽的一件美事。不过,为了不晒太阳,想去乘凉的人多选在太阳下山后的傍晚去,而陶小霜为了和孙齐圣见面则总是早上去坐一坐。

“去吧,别坐久了,早点回家。”徐阿婆还是防着外孙女中暑。

“好的呀”,陶小霜兴冲冲地出了门。想到练习运宝和吃大餐就心痒难耐的她没有像往常一样走路去,而是花上4分钱坐了电车。

下车后,陶小霜沿着车站一直走了大约一百米,石料厂就到了,而穿过石料厂,就是她和孙齐圣口中的老地方——大斜坡。

陶小霜不喜欢石料厂里面的怪味,总是绕着走。她沿着破烂的围墙绕了大半圈,总算看见大斜坡的一个角了。

突然,从她的背后伸出一双手,猛地捂住她的眼睛。

陶小霜立马往后一踢腿,小腿甩得跟鞭子一样。随即,明明没有踢到什么东西的她就听到身后响起很凄惨的一声痛叫。

“孙齐圣,你无聊死了!我都没踢到你,你还叫。”陶小霜没好气地转身。

孙齐圣停下惨叫,笑着说:“我这是在教你别心软。你这脚要是踢实了,那流氓准得趴地上杀猪似的叫,到时你千万别怕出事,只管跑就是了。”

陶小霜无语了,这人自己就爱耍流氓,还总觉得别人是流氓。

她翻了个白眼,“不和你说了,快走吧。”

在大斜坡最右边的角落里有一块顶部锋利的岩石,岩石的左侧长着一丛刺人的苍耳,于是在这块岩石的底部就形成了一个隐蔽性极好的空间——它的上方和左右两侧都不会有人走近,而下方又有野草遮挡。这就是陶小霜和孙齐圣的老地方。

老地方面积不大,上面原本茂盛生长的野草早已被两人拔掉。早来的孙齐圣在泥地上铺了一张竹席。两人过去坐下后,孙齐圣迫不及待地说道:“快开始吧——你先教我怎么运宝!”

陶小霜让他闭上眼睛。

“在心里呼唤石柜……”孙齐圣依言而行。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原本一片黑暗的视线里,石柜正从一点微光中浮现出来。

“看到运宝箱上的铜环没有,用你的想法,不、应该是意念去拉开它”。

孙齐圣心念一动,那铜环就飞快地向外移动,运宝箱被就打开了。

“好了吗?”看到孙齐圣点头,按照昨晚商量说好的,陶小霜也闭上双眼,“大圣,你开始吧。”

对着运宝箱里一个指头大小的绿色圆球,孙齐圣‘命令’道,到我手上来。然后,他的视线里,绿球一蹦而起,跳出了光幕,直朝他的面门飞来。

在绿球即将‘到达’面门的一瞬间,孙齐圣睁开眼睛,同时伸出右手。极其突兀地,一个直径略大于他手掌的绿色线团凭空出现在平摊的掌心上。孙齐圣右手的五指下意识地收紧——线团就被他紧紧地抓在手心里。

这时,陶小霜也睁开了眼睛,她看着孙齐圣抓着的绿线团,兴奋地说:“你成功了!就是这个绿线团,我看着它蹦起来后消失了——大圣,它飞向你了!”

“……”孙齐圣一言不发的转过头,静静地看着陶小霜。

看着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瞳里自己的倒影,陶小霜知道孙齐圣的心肯定跳得很快,因为她也是——能从一个名符其实的运宝箱里‘飞’来无数的好东西,这是多么神奇的一件事啊!

简直能让人目瞪口呆一辈子!

作为有过一次经验还曾傻笑了好一会的过来人,陶小霜觉得自己有必要帮孙齐圣稳住了,“你快别发呆了——我们不是还要试‘到手边’和‘到手下’吗?”

一边说陶小霜一边伸手拽走孙齐圣抓在掌心里的那个绿色毛线团。

愣了一下,孙齐圣才用力握紧了空空的右手。然后,似乎大梦初醒般,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对关注地看着自己的陶小霜说道:“它向我飞来时就像子弹一样快!”

“就是呀,当时可把我吓了一跳!”,陶小霜说这话时还后怕,她安抚自己似的拍了下胸口,然后才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试试‘到手边’吧。”

两个人商量后,换陶小霜操作,孙齐圣观察。

在运宝箱里,陶小霜选了一个白色圆球。她把右手平放在竹席上,先闭眼,再睁眼。随着她睁开双眼,一个白色线团凭空出现在她的右手边。

“怎么样?还冲着脸飞吗?”

陶小霜轻松地摇头,“没有,这次它朝着左边飞的,只要不冲着脸来,也没那么吓人。”

然后,换孙齐圣试‘到手下’了。这一次的效果更好:他的眼睛一闭一睁间,一个蓝色线团就出现在竹席上,位置正好在他悬空的右手的正下方;而且毛球一出现就很稳地停在了原地。

“怎么样,毛球往哪飞?”

“往下飞。”

试验这么顺利,两人自然得再接再厉。

陶小霜试着把手伸进挎包里,然后对运宝箱发动‘到手旁’的指令,一个青色的毛球很顺利地‘飞’进挎包。孙齐圣也试了一次,结果又‘飞’进一个紫色毛球的挎包撑得鼓鼓囊囊的。

“大圣,我们不运了,包都装不下了。”

事情比想象中还要顺利,陶小霜心里十分高兴,她一边笑着把先前的绿白蓝三个毛球往挎包里塞,一边说道:“这样的话,以后只要有个包,我们就能运宝了!”

孙齐圣则若有所思,“安全起见,最好我们两人一起时才运宝。实在不行的话,闭眼前必须仔细查看周围。”

“有道理”,陶小霜极其同意地点点头。接着她想到另一件需要注意的事:“对了,还有‘运宝’,这词以后我们不能提了。”

“恩?”

“我在医院就试过的,运宝这个词在定身术的范围内——如果有别人在,我们一说‘运宝’就会被定住的。所以,人前人后我们最好都不说这两个字。”

“还有其它禁词吗?”

“迷雾镇、巡夜人、运宝箱都不能说,路牌、灰雾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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