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那边儿的事情梅河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如今听梅若雪这么说,心里更不是滋味儿,垂下头:“你都知道了?”
“也不全知道,梅宽要娶小李氏过门倒是知道的,具体日子定在哪天就不知道了。”梅若雪提起这件事是一点儿情绪都没有,说的也自然。
偏头看了眼崔氏,话锋一转:“不过,我娘到底啥心思就不知道了,所以还要求三婶儿过去开导开导。”
“我能行吗?”崔氏有些腼腆。
梅若雪立刻点头:“行,上次三婶儿和我娘在一起待了会儿,她变化就很大了,也不会总是和我挑三拣四的,还能帮忙做点儿事情呢。”
崔氏顿时笑了:“行,我还没去新屋……。”
话没说完,崔氏就尴尬的把后面的都憋回去了,那屋子不妥当,这事儿梅河和她说过,可如今这娘仨才有个落脚的地方,她不能说啊。
“三婶儿别多想,老话不是说嘛,人才是万物灵长,那宅子稳妥的很。”梅若雪看到床铺上放着的针线笸箩,旁边绣棚上还有没绣完的小肚兜,心里就又多了个想法。
陈氏给绣庄做花样儿,这事要成了的话,带上崔氏一个也不错。
梅河喜欢梅若雪如今的通透样儿,所以也附和着说了句:“有福之人居福地,所以管别人嚼什么舌根子呢。”
“那就这样,三叔事情办妥了就过去告诉我一声,家里还忙着,我就先回去了。”梅若雪起身,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偏头:“三叔,我需要一些年份好的松木,有没有人能进山伐木的?”
“这不难,等我明日问问,应该会有很多人进山的,咱们这边盖屋伐木都是有价的,这事儿三叔给你张罗了。”梅河大洋的爽快。
梅若雪也没说得那么明白,她留意着陈氏的言辞颇有些含含糊糊,其中几次听到松木用来制墨,她想着准备点儿松木也是应该的。
临出门的时候梅若雪还教崔氏怎么把豆腐做成好吃的菜肴,崔氏就算是再怎么端着长辈的架儿,可架不住怀孕的女人容易嘴馋,被梅若雪说的都忍不住吞口水了。
回来的路上,梅若雪特地挑选了人最多的主街,她不会主动去打听关于河伯的事情,但就冲那些长舌妇的尿性,肯定不会没有收获。
存了这个心思,也就没有着急走,一路上听到的还是梅家的事情,也是因为自己身份的关系,那些人见到她就立刻闭嘴了。
“李招娣!你个黑心烂肺的痨病鬼!今日我就问你,卖茶花的银子呢?还不给我也成,我就抓了你家闺女也卖掉!”瘦骨伶仃的老妇人跳着脚指着一处宅院紧闭的大门骂着。
梅若雪停了脚步,茶花就是去年被祭了河神的小姑娘,李招娣自然就是卖了茶花的二婶了,这个老妇人又是谁?
看到许多人往这边围过来看热闹,梅若雪抬脚就走,看热闹浪费时间,不如回家去琢磨怎么让豆腐保鲜,还有榨豆油的事情也不能拖。
走出去几步,就听到那老妇人又喊了一句:“河伯今年可下了旨意,那老孙家的女娃子命不好,不惜得要!哈哈哈,李招娣,这就是老天爷给我机会报仇!你卖了我外孙女,今日我就卖了你闺女!”
梅若雪咯噔就站住了,回头看了那上蹿下跳的老妇人几眼,快步回家去了。
这消息是确切的,也说明梅三丫和梅若晴说的话早就有苗头了,换句话说,冷氏极有可能从梅若晴和梅三丫中间挑一个卖掉!
冷氏一定会最想卖掉梅若晴,因为有自己护着,冷氏要是卖不成梅若晴,肯定会把梅三丫卖掉!
过桥的时候,梅若雪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看了眼自己下鱼篓的地方,决定晚点儿再过来。
所谓的活人祭河神这件事应该只是小范围的,毕竟昨儿那几个工匠吃鱼的时候是一点儿没含糊。
可这样的事情难道曹县令就一点儿风声也听不到吗?
回到家里梅若雪开始准备午饭,工匠们的饭菜都做好了,梅若雪给梅若晴换了断续膏。
“姐,我的手好多了。”梅若晴用力的攥紧五指再松开,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只是动作略有些僵硬。
梅若雪手指沿着伤骨仔细的摸过后,点了点头:“很快就能好了,但要想一点儿后遗症都没有,必须要好好养养。”
“嗯,我听姐的。”梅若晴乖巧的看着梅若雪,就那么眼神澄澈且坦荡的看着梅若雪。
梅若雪坐在床边:“我今天听说河神的事情了,巫婆说褚家庄的小姑娘八字不好,河神不要。”
“姐!”梅若晴瞬间就瞪大了眼睛。
“别担心,冷氏不敢伸手到咱们家,极有可能是三丫。”梅若雪看梅若晴眼里的担忧丝毫没少,抿了抿唇角:“不是姐不想帮她,但要有个机会。”
梅若晴垂眸掩去了心里所想,轻轻的叹了口气:“是啊。”
“好了,如今才五月,还有二十来天的时间呢,保不齐还会有别的变数。”梅若雪安慰梅若晴,起身要走。
梅若晴抬起头看着已经走出去好几步的梅若雪,轻声:“姐,别人的命不也是命吗?”
梅若雪缓缓回头,看着梅若晴:“我不是救世主,也不想当救世主。”
她只想要稳稳妥妥的活着,至于为什么活着,她自己也不知道,或许因为她活过来了,虽然一切都变了,但这条命来之不易吧。
梅若晴勉强的勾了勾嘴角挤出来一丝笑。
下午,梅若雪去后面看了窑,咂舌这窑可够大了,只是起了四面墙,比前面两间厢房还要大,里面的构造也奇怪的很,她看不懂。
“大姑娘,还要问问二姑娘这竹棚的宽窄可定下来了?”有工匠问。
梅若雪转身回屋,刚到陈氏窗前,听到梅若晴在问陈氏:“娘,那油灯收集的墨还要加药材吗?”
停了脚步,梅若雪抬头看看天。
“是啊,不然太硬,再者还要桐油、清油,若没有清油就需要用猪油的。”陈氏轻声细语的给梅若晴讲解。
梅若雪抿了抿嘴角,她迈步往屋里来。
梅若晴收回看着窗外的目光,笑了笑:“娘,那竹棚的取烟法,可以试试的。”
“倒也不是不能,只是娘脑子糊涂了,真是娘教过你的?”陈氏揉了揉额角,真是想不起来了。
“当然是娘教得啊,不然若晴怎么知道呢?娘最厉害了。”梅若晴说着还像模像样的挑起大拇指来。
陈氏被讨好了,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唉,娘这头病要早些好起来才行。”
“会的,姐一定会治好娘的。”梅若晴话音落下,梅若雪就进屋来了。
“若雪啊。”陈氏招了招手:“快过来,娘有几句话要和你说的。”
“娘,工匠问竹棚的事情。”梅若雪走过来。
陈氏看了眼梅若晴,梅若晴立刻站起来:“娘和姐说话,我过去一样可以说明白的。”
屋里,只剩下陈氏和梅若雪。
陈氏语重心长的开口问道:“若雪啊,和娘说说体己话,那两个少年你更中意谁?”
“平安和程子良?”梅若雪看陈氏点头,就笑了:“娘,我谁都不中意谁,如今咱们家日子好不容易轻松了,我就安安稳稳的做药草生意,再说了,我才几岁?不着急的。”
“这怎么行?”陈氏摇着头说:“及笄之日便可成亲,哪里不早做打算?若真等年纪大了,还没着落的话,娘就更难安了。”
“娘,等等看,我没那心思。”梅若雪心里还真想了想平安,更多是遗憾,平安会离开,她直觉一向很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