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晴被赶出来了,站在外面的梅河立刻过来把人抱在怀里:“咋样了?”
“不咋样。”梅若晴小脸铁青的任凭梅河抱着自己,叹了口气:“我姐可能要把我卖了。”
“瞎说!”梅河顿时不让了:“到底咋回事?你和三叔说。”
“三叔。”梅若晴叹了口气:“不说了,我也说不好,一会儿你问问我姐吧。”
很快梅若雪就出来了,褚婆子坐在蒲团上一动没动,惨白着一张脸,她完全不知道梅若雪是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的,特别是她的一句句的话,让她这会儿还后怕着呢。
三个人沿着原路返回,刚上了桥就见细娘和褚良行色匆匆的往过跑,两伙人在桥上遇到,褚良和细娘比梅若雪几个人还吃惊。
“小恩人,你没事?”褚良不敢相信的看着梅若雪。
梅若雪反问:“我该有事吗?”
褚良憨厚的笑了,抬起手挠了挠头发:“对,对,小恩人厉害的很,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梅若雪倒是挺感激这两口子的,很显然是细娘跑过去求救了,这会儿遇到了正好问问褚家庄的事情。
褚良让细娘赶紧回去,还小声嘱咐别让旁人看到了,这才随着梅若雪他们来到桥这边,一路往石郎庄走,梅若雪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路程过半,梅若雪收住了脚步:“这么说褚家的男丁真的很容易早夭?”
“是。”褚良也是满面愁容:“当初细娘怀了身子就送去山上养着了,儿子落草才三天,细娘病的险些去了一条命,幸好遇到了小恩人啊,不然我那儿子怕也要饿死的。”
梅若雪眉头紧蹙,虽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越是偏僻的地方就越是有许多让人琢磨不透的行为,或者可以说是规矩,可褚家庄的规矩就有些太离谱了。
就算是夫妻都不能共处一室,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成了家的褚家男就在桥这头等着自己的婆娘,然后就像牛郎织女那样第二天早晨女人就得回去。
怀孕也在褚家东庄里,要临盆的时候才会被送到这边的山里,生下男丁后,男丁留在这边,要是生下女儿就要给褚婆子送过去,再由她算了八字,要是算出来的结果是下一代巫女的话,就要由褚婆子养活着。
褚家庄的东庄就是个女儿国。
“等过了六月初六我去给你们看看,如果在这之前你家孩子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到我家来找我,我就住在石郎庄村外的宅子里,山脚下这边。”梅若雪对褚良说。
褚良激动的脸都有些红了,挺大个老爷们说眼圈也泛红,尴尬的低下了头:“成,谢谢小恩人。”
“别谢我,我今天和褚婆子较量了一下,保不齐她会查到你们夫妻头上,若是有什么法子能把细娘带出来,那就尽量把人带出来吧。”梅若雪交代完,褚良就回去了。
这一路上可把梅河和梅若晴憋坏了,逮到了机会梅若晴第一个开口:“姐,你真有把握啊?让我和河伯结婚去?”
梅河听到这话咯噔就停住了脚步,目光凌厉的看着梅若雪:“若雪!这是怎么回事?”
“三叔先别急。”梅若雪抬头瞪了眼梅若晴:“是你一直嚷嚷我的吧?让我救三丫的是你!还给我说一大堆大道理,什么那些幼女的命也是命的话都是你说的吧?这会儿事到临头知道怕了?”
梅若晴噎的眼泪花子都要冒出来了,立刻服软:“姐,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想问问你想怎么办,我知道你不会害我的。”
“事实上今年六月初六,你就是那个要去跟河伯结婚的丫头!”梅若雪狡黠一笑:“算是给你冲喜了呗。”
“三叔~。”梅若晴转过头看梅河。
梅河却听出了门道来,拍了拍梅若晴的后背:“不怕不怕,三叔信你姐,她多护着你啊,对不对?”
梅若晴欲哭无泪的垂了肩膀,心里虽然很清楚梅若雪不会不管自己生死,可这件事悬在心里头太难受了啊,再者怎么都觉得那个年轻的褚婆子有问题,让人看着都瘆得慌。
“瘆得慌就对了,从小就被人害成了睁眼瞎,心里有怨怼是避免不了的,再者这么多年就被困在褚家庄的那宅子里,没疯都是万幸,说起来是个可怜人。”梅若雪迈步往前走。
梅河抱着梅若晴跟上来:“可怜人?每年在她手里都要枉死一条命,那些人就不可怜?”
“三叔,你都知道那些孩子是枉死的,别人就不知道吗?可是你看谁说了?”梅若雪颇有几分感慨的摇了摇头:“人心险恶,不过如此。”
梅河没话说了,这风俗从他记事起就有,算下来这些年的确是死了不少人,可龙梁河说发水就发水,说淹死人就淹死人,也没见过谁说河伯显灵。
一路到家,梅若晴的好奇心都快炸开了,就跟在梅若雪身后寸步不离,一句话也不说,也不问,反正梅若雪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你那松木不烧了?”梅若雪被跟得有些心烦,问。
梅若晴抬头四十五度仰望着天空:“烧什么烧呢?眼看着我都要嫁给河伯了,以后那就是神仙日子了。”
噗嗤一声,梅若雪被逗笑了,在梅若晴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
梅若晴瞪大了眼睛:“姐!这你都敢把我推上去吗?”
“不然让三丫来?反正今年就你们两个中间选一个。”梅若雪抬起手看了看手指:“要是你,我就试试救你,救了你得了龙梁河,你也算头功了。”
“头功有什么用?”梅若晴后退两步靠在墙上:“总不至于让我安安稳稳当个米虫,一辈子都安逸了吧?”
“可以啊。”梅若雪扫了眼外面渐渐黑下来的天:“就看你的闲不闲得住。”
“不理你了。”梅若晴扭头出去了,那一头毛刺刺的头发又长了不少,一根根那冲天的架势都带着气哄哄的模样。
梅若雪可没工夫闲着,蘑菇挑拣好都装进了袋子里,又把梅河叫过来一步一步教他做豆腐,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后面看着工匠们给倒座收尾,倒座里面要收拾出来,熬药、制药的房间里,烟囱和小火炕都要规划好。
梅若晴照旧烧松木,烧好了的松木都放在墨窑里。
姐妹俩各忙各的,更忙的就是陈氏,陈氏和崔氏姐俩除了做饭的时候要放下针线,余下的时间都在忙着做手工。
“二姐,我撺掇几个针线好的人一起做,可是找到的人太少了,刚过门到这边来,认识的人不多。”崔氏跟陈氏学打络子,陈氏的手法灵巧,打出来的络子精致极了。
陈氏用头发丝磨了磨针尖儿:“要真想找人做工手,都不如去找你的娘家人,石郎庄的这些妇道人家都把厉害劲儿用在嘴上了。”
崔氏一拍大腿:“对啊,二姐你可真是提醒我了,我娘家那边儿亲戚不少,这会儿又都闲着,咱们合计一下给他们多少手工钱吧。”
两个人一商量,订了手工钱,又按照花样说好了规矩,绣工不好的不能用,这第一回做买卖可不能砸了。
崔氏虽然年纪小,但心思细腻的很,比对着花样儿,整理好陈氏专门配好的丝线都分成一份一份的,标好了价格装进布包里,挎着包袱就要回娘家。
梅河刚好也要去收黄豆,两口子就出门去了。
梅若雪正在倒座里收拾着,就听屋后有人声音颤颤巍巍的问:“这是梅姑娘家吗?”
听声音是细娘,梅若雪急忙从屋里走出来,绕道后门打开了门,就见细娘发丝凌乱,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