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砚冰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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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杉口中的“不会”,意指再没有母亲的魂灵会守护自己,心疼自己。

而同样的“不会”二字,在梁文箴听来,却是玉杉心疼安慰自己。

不得不说,对于梁文箴来讲,这一众儿女之中,现如今,只有玉杉一人,能同他谈谈讲讲。纵然面对朝野诸事,还有军情,玉杉有时想得会比较简单。纵然玉杉有时会胆大得过分,令他生气着急。纵然,玉杉有时说话办事,令自己着实的头疼与担忧。

有时看着近来愈发变得粗糙的女儿,梁文箴真的会觉得心疼。可是,每每看着女儿人大心大,总是会弄出各种状况来,又着实的压不住火。

银耳香甜,梁文箴吃得很快。

玉杉看着梁文箴面前空了的碗,一边伸手要拿,一边道:“您还用么?若是用的话,我再去盛一碗来。”

梁文箴笑问道:“杜威他这是煮了多少?”

玉杉带着小女孩特有的娇嗔道:“杜管家听说银耳润肺,谁知道他煮了多少。”

梁文箴笑道:“既然这样,那你该多吃些才是啊。”

玉杉道:“难怪杜管家能跟您这么多年。有的时候,说话都同您是一个声气。”

梁文箴问道:“那他都同你说什么了?”语气中满是疑问。

玉杉歪着头,笑道:“劝我多用些银耳,劝我回去。”就在此时,玉杉看到梁文箴衣袖上开了线,道:“您的衣袖怎么了,等等,我去拿针线。”说罢,又下去拿包袱里的针线。

梁文箴方要解开外袍,玉杉道:“不用费事了,就这么缝吧。”

玉杉纫了针,就着梁文箴身旁,半跪在床边上,缝着开线的地方。她缝得很细,她做惯了的是深闺姑娘们卖巧的细活。对于这些缝补衣裳的粗活,其实并不擅长。

便如玉杉,她可以在一方手帕上绣出牡丹花,也能做出好看的荷包。可是,在前世,直到他离开侯府之前,她不会裁剪一件衣裳。不会裁剪,也就谈不上做了。

第一次做衣裳是什么时候呢?仿佛是有了女儿之后吧,那时自己与南明礼的日子,已经愈发艰难起来了。

那时自己想给女儿做件冬天里的棉衣,好不容易央求了邻居大嫂子,替自己裁剪了出来。

裁剪请了人帮忙,缝制总是会的。她的针线,比之乡野中人要细上很多,别人缝三针的地方,她足足地能缝上七针,甚至更多。同样的一件袄,她比之别人要多出一倍甚至更多的工作量。

她缝得太过密实,速度自然也就慢了下来。

那一件棉衣,足足从深秋,做到了隆冬。最后,还是邻居大嫂子看不过去,帮她赶制了一夜,好歹在年前做了出来。自己的女儿也不至于过年都没有一件新衣裳。

邻居大嫂子的针线,粗糙,却结实,没有多余的针线,更没有任何装饰,可是,她的速度快,做的东西实用。

后来,她教会了玉杉裁剪、纳鞋底、甚至纺织。

要说重生后,玉杉也没少做针线,可是,唯有这一回,竟莫名地想起了这些。

或许,是因为重生之后,只有这一回,是在为自己的家人做针线吧。

开线处不大,玉杉很快就缝完了,可是缝完后,却依旧暗自神伤于前世的女儿。

梁文箴觉出女儿情绪不对,道:“还没缝完么?你怎么了?”

玉杉一慌,针一歪,刺破了手指。玉杉看了一眼破了的手指,也不放到口中吮吸,而是直接用拇指捻了一下。便打了结,咬断了多余的线。

梁文箴并未看到玉杉刺破了手指,还在为女儿为他缝补衣衫感到欣慰道:“有你在,确实是更方便些。”

玉杉道:“所以说,您往后,可是千万别留下我一个人了。”

梁文箴笑道:“自然,留下你自己,我也不放心啊。”

玉杉问道:“您都回来这半天了,怎么还没有通晓音律的人来?”

梁文箴道:“哪有这么快呢。怎么也得各营都传到了。再说这里面未尝没有你所说的,百姓士兵们怯官,又不知道你做这些为的是什么,不敢来的。”

玉杉道:“要是这样,可就难办了。”

梁文箴道:“本就不好办,这件事,太过飘渺,纵使找到几个通音律的人来,未见得他们之前就发现过蜂群靠声音驭使。来了,也不一定同你能商议出什么来。”

玉杉道:“虽如此说,我还是想试上一试。”

梁文箴道:“没说不让你试,只是,这件事,你别想得太过顺利,也许折腾一通,什么结果没有呢。”

玉杉讪讪一笑,道:“爹您这是嫌我耽误您出征了?”

梁文箴道:“你这孩子,净爱瞎想,哪有的事。”

玉杉道:“不是这样就好。”

梁文箴道:“不过,这件事上,咱们还真的不能耽误太久。最多五日,不管有没有结果,咱们都要拔营起寨。”

玉杉道:“五日,纵然是找到了人,也不一定就能想出法子啊。”

梁文箴道:“想不出法子,就只能边走边看了。”

玉杉道:“兵将们还好说,要是百姓呢?”

梁文箴道:“那就看是什么样的百姓了,能骑马的话,跟着骑马,不能的话,就只能走了。”

玉杉神情有些落寞,只觉自己的行为,又叫无辜百姓跟着受累。

玉杉低顺了眼眸,道:“若是小孩,或是女子呢?小孩还好办,大不了我抱着就是了,要是女子,倒不好办了。”

梁文箴打趣道:“亏你还知道,你都跟着跑了多久了?”

玉杉道:“那不一样的。”

梁文箴继续笑道:“不一样么?”

玉杉道:“当然不一样了。您想,我这一路上,前面这些天,一天并没有走多少路,饶是这样,您之前还想把我扔在昭阳城内呢。”

梁文箴苦笑一声,玉杉此时所说,都是他之前劝玉杉时所说的话。

玉杉道:“所以,要是女子的话,倒真不好办了。”

梁文箴道:“等来的人中真有女子时再说吧。大不了,给配辆车。”

玉杉道:“看来,只好这样了。”

梁文箴道:“这件事,先这么定了,你还有什么事要说么?”

玉杉道:“我能有什么事,您能带我同行,我便知足了。”

梁文箴道:“你没什么说的,那我便有话要问了。”

玉杉陪笑道:“您有话请问便是。”

梁文箴竟也变得吞吞吐吐地道:“罢了,我不问了。”

玉杉道:“这可奇了,又要问,又不问,这是什么意思?”

梁文箴道:“你也知道别人有话不说时,挤得你心里难受。”

玉杉笑道:“这点事,您还这般计较。”

梁文箴道:“以后,不管出了什么事,不许再瞒着我。”

玉杉道:“我知道,可是,我也不是真想瞒着您,那时,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说。”

梁文箴道:“罢了,说归说,笑归笑,我问你,程太医这人你怎么看?”

玉杉不听程墨山还好,一听程墨山,登时来了火气,不无恼怒地道:“还说他呢,昨儿说好了不给我说出去,回去就跟璟王那边说了,他可真是太医,真就只拿皇家人当他主子。”

梁文箴见女儿恼怒中还透着一股小儿女的娇憨之气,道:“行了,这又算得什么事?咱们大晚上,冒着雨把他请过来,殿下那边能不问个所以然么?”

玉杉一时语塞。

梁文箴道:“你啊,特不爽快。除去昨日,你觉得他怎么样?”

玉杉心道:“他怎么样,又与我什么相关?”口中却只是敷衍道:“他医术好,在宫中浸淫多年,想必,要么没什么污点,要么,便是有大手段、大谋划。这个,我与他相识日短,也不敢断。以往他倒是同咱们家有些来往,那时我终究没同他说过几句话。仿佛听说上回杉儿中毒时,他没少跟着跑前跑后的。京中文弱书生也好、太医也好不止他一个,但能主动提出到军中来的,却只有他一个。”

梁文箴道:“那你呢?”

玉杉道:“我不同的,在军中,再怎么着,我有您能护着。可是,他没有人护着,虽说不十分要让他去最前线吧,可是到底这一路上,不及在京中高床软枕的。”

梁文箴道:“还有么?”

玉杉道:“什么还有么?”

梁文箴道:“砚冰这个人,你觉得他怎么样?”

玉杉道:“您一向称他一声贤弟,想来是与他有些交情的,怎么又来问我呢?”

梁文箴道:“那是我怎么样看,我想问的是你怎么样看。”

玉杉笑道:“没头没脑的问这个做什么?”

梁文箴道:“其实他这个人,心挺好的。”

玉杉道:“我知道的。其实我也就是那么一说,我知道那件事,怨不得他的。只是,我心里不痛快,他要没答应我,说了也就说了,他又答应了我,这又算怎么回事呢?”

梁文箴笑慰道:“好了,别埋怨他了。也是没法子的事。再怎么着璟王是王爷,又是监军,很多事,不能瞒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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