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自己的心思，穆玖琛有几分难为情。
说起来，他已经好有几日未曾见她了，倒也不是因为忙得连见一下人的功夫都没有。
是因为，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他曾多番警告过她，不要对他有别的心思，可如今，对方收心了，他这颗心却被扰乱了。
倒是有几分自作自受的感觉。
穆玖琛喟叹了一声，然后想起颜清欢时常对自己这张脸失神，无意识地勾了下唇角，脚步轻快地出了大理寺府衙。
既然想见，那便去见。
穆玖琛在府衙门前稍稍顿足，如是想着。
可，真当他骑马，快要到达穆王府的时候，他又迟疑了。
他怕自己无意识流露出一些不好的情绪。
因着王婆子一事，他心里到底有了几分异样的感觉，倒也不是怀疑她也有病，但总归是忍不住对比了一下。
不过，即便是有病……她自己给自己编织的世界，倒也极为有趣。
穆玖琛神情兀地一僵，突然之间，他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有没有怀疑她是生了病。
当日，他不知道这世上，有幻想症这个东西，更不知道会有个患了幻想症的人，凭自己想的事而说出的话，撞上了真实发生的事。
听了颜清欢的话，看到她掌心的花，再结合自己的分析，不疑有他，信了。
但今日，咋然一听王婆子这事，他到底还是被影响了。
穆玖琛牵了牵唇角，觉得自己的脑子前所未有的凌乱。
在一阵凌乱中，他唯一庆幸的是，她那些死而复生的言论，只有他知道。
她在沁雅轩折腾的那一圈，也由他应承下来了，即便言倾与林宇澈心中有所猜测，也猜不到哪里去。
他们两人，穆玖琛倒是不怀疑会怎样，言倾自是不必说，林宇澈虽然看着不着调，话多，但不该说的话，从不在别处多言。
他担心的是，其他的人，若是有人知道她的奇怪之处……尤其是思想与墨怀羽相近之人，那会给她招来致命的伤害。
穆玖琛相信，朝中绝对有不少人会认为，墨怀羽处死王婆子的做法是对的。
所以，他得把人看好了，至于其他的，另说。
穆玖琛稳了稳心神，这才发现，座下的枣红色骏马，三月，已经停在了穆王府大门前。
他不做犹豫，翻身下马，由着府内走出的下人将三月牵走，直接向落云阁走去。
……
落云阁内，颜清欢正臭美地摆着Pose，让她的女鹅将美美的她画下来。
于是，当穆玖琛走进落云阁之时，一眼就看到了小院中，一手斜斜地撑着油纸伞，几乎将伞柄垂直靠在自己的肩上，另一手翘着兰花指，拈着自己裙摆一角的颜清欢。
她的额间缀着粉黄的小花钿，头上梳着灵秀的发髻，缀着晶莹的钗环，粉面玉颊，桃花眼微圆，透着几分茫然，尽显少女的娇俏纯真。
忽然，她弯了弯桃花眼，唇瓣微张，眉眼含笑，灵动之下隐隐压了几分勾人的魅惑。
穆玖琛呼吸一顿，随后，唇角不自觉上扬。
他在那儿站了两三息的时间，院内的人，只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到树上去了的瑞香发现了他。
其余的，颜清欢努力保持着要僵了的姿势，而红莺与苏琇莹背对着他，一人专注地作画，一人认真地撑伞加欣赏画，都没有发现他。
就在瑞香觉得穆玖琛可能站得有点尴尬，要下树行礼之时，颜清欢发现穆玖了。
因为她笑久了，感觉自己的脸要僵了，眼睛睁久了，眼泪也快要流出来了，所以没忍住鼓了鼓脸颊，眨眨眼转动眼珠。
由于她本就差不多是面向院门的方向站着的，这一动，很容易地就看到了离院门不远的穆玖琛。
看他神情木木的，莫名有种高冷萌，她没忍住笑了笑。
“哥哥怎么老是悄无声息地站在落云阁院门附近，是因为院门的吸引力很强吗？”
语气揶揄，全无几日不见的生疏感。
“我……刚到。”
穆玖琛说着蜷了下手指，面色如常地走了过来，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听到他心跳加速的声音。
颜清欢讶然，她又没说他早到了，怎么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错觉。
呃！她的画……画完了吗？！
颜清欢倏然转头，正瞧见苏琇莹带着红莺对穆玖琛行礼，作画的笔，已经被她搁下了。
她顾不得看两人行礼回礼，连忙凑过去瞧了一下，顿时捧脸笑了笑，莫名有几分花痴的意味儿。
穆玖琛见她如此，哑然失笑，然后就见着她笑眼眯眯地看向苏琇莹，“阿琇姐姐这画，画得真好看！”
夸自己的画像，等同于夸自己了。
苏琇莹掩唇一笑，温声道：“清欢妹妹谬赞了，是妹妹人长得好看，这画，并未画出你十分的神韵。”
这话，穆玖琛认同。
不过，这两人姐姐妹妹的称呼……
穆玖琛眉心一跳，没忍住看了看颜清欢，不过第二次见面，就如此称呼人，她倒是也做得出来。
颜清欢突然被穆玖琛看了一眼，他那眼神怪怪的，还一直不转移视线，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自在地摸了摸脸。
然后……
他还不转移视线。
颜清欢拧了下眉，颤了颤眼睫，在脸上挤出一抹笑来，单手托着下巴，夸张地道：“怎么样，是不是发现你小妹我，美若天仙，人比花娇，让人移不开眼了。”
穆玖琛闻言，嘴角又轻又快地勾了下，眼神变了变，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肯定：“嗯！”
他的确很难移开眼了。
颜清欢差点咬到舌头，这还是第一次被大佬承认颜值。
她不经意瞥到苏琇莹眼里的促狭，心中有点懵，但还是很快接了话：“那哥哥以后，可得好好费点功夫，找一个顶顶好看的妹夫……”不然我怕我这颜值吃亏了。
穆玖琛眸光暗了暗，蓦然出声：“你这额间的花，是何人所画？”
话没说完被打断，颜清欢心里不大愉快，但说到额间的花钿，她又开心了，得意地道：“阿琇姐姐给我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