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继续说：“不然你手机里全是他的照片？你可藏紧点，别被人看见了。”
宋子星：“……”
果然是狂热粉丝吗？
两人很快到了片场。
他们来得不算早，道具组已经在忙着布景了。
小陈跟人打听了一下化妆间的位置，带着他过去，路上还叮嘱他：“今天这场你露脸的时间虽然很短，但是好歹是跟大影帝一起同台，到时候你跟人家化妆师好好说说，让他给你好好化。”
宋子星点点头，只觉得这个小助理确实细心负责，连这种小事都给他想到了。
直到到了化妆间，宋子星才发现，小陈那些话是有来头的。
这个化妆间是专门给一些临时演员化妆而搭建的，屋子里挤了五六个演员，却只有一个化妆师，大家都排了队在等着，一听到门口的动静，纷纷转过头来，接着陷入了沉默。
宋子星被这么多视线盯着，刚要听小陈的，礼貌地打个招呼，却听见离他最近的男演员轻蔑地嗤笑了一声：“哟，我当是谁呢，差点没认出来！这不是昨晚巴巴地给杨知慧送蛋糕却被轰出来的张添钰大小姐嘛！”
经他这么一说，大家哄笑了起来，离得不远的一个女演员笑着问：“娘娘腔！就你那档次的蛋糕，想也想得到杨美女不一定赏脸吃啊！”
“昨天化的那个不人不鬼的妆怕不是把杨知慧给吓到了吧？今天这是怎么，妖艳贱货要走清纯路线啦？”
“得了吧，人杨知慧又不是蕾丝边，总不能喜欢个人妖吧？！”
一室哄堂大笑。
宋子星微微眯了眯眼，右手手腕却被人轻轻地按住了，小陈低眉顺眼地说：“我们等会儿再进来吧。”
“为什么要等会儿？”宋子星把自己手腕从助理手中抽离出来，慢慢地踱步上前，一双漂亮的眸子里隐隐闪着危险。
“这位朋友，”宋子星指着刚刚骂自己人妖的男演员，语气闲散地说道，“像你这种变性手术失败的人妖呢，杨知慧可能真的看不上。”
男演员闻言拍案而起，怒火中烧：“你他妈说什么？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哎哟，戳中痛点，恼羞成怒啦？”宋子星毫无畏惧，脸上依旧挂着凑热闹的笑容，口气特别欠打，“可别动手啊，我这人一向不打女人的，不然传出去多难听啊，说我欺负弱势群体。”
男人咬牙切齿，拳头猛地挥了过来，宋子星头一偏，身体极其灵活地躲过了这一拳，嘴上还不忘继续占便宜：“诶？这位兄弟好人呐，我骂你人妖，你还打算不干了把工资匀给我啊？”
男人刚要再来一拳，前边一个男演员立马上来拦住他，低声喝道：“你不想干啦！大家看着呢！”
“不干了老子也要弄死这个贱人！”男人气得满面通红。
宋子星一脸无辜地站在一边：“先骂人的是你，先动手的也是你，你瞧瞧，便宜都让你占了，怎么还不高兴呢？”
“……”
两三个男演员上前才把男人给拉住，宋子星看化妆师那空出来了，慢悠悠地走上前，抢了头一个的位置。
化妆师是个男人，戴着口罩，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平淡无奇，好像刚刚发生的闹事跟他毫无关系，待宋子星一坐在化妆镜前，他便开始给他上粉底。
小陈胆战心惊地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身后一个女演员不屑的声音：“嘴上功夫这么厉害，也没见你爬到多高啊。”
小陈正要装作没听见，谁知道他家的小艺人偏偏开了口：“其他地方的功夫也比不过姐姐啊，毕竟性别在这里。”
小陈：“……”
他什么时候这么能逼逼了？
小陈回头看了一眼女演员气得铁青的脸，只觉得自己这助理的位置是越来越不稳了。
宋子星低着头划开手机，点开微信，界面上除了小陈，就只有几个关注的美妆公众号，联系人列表里更是少得可怜，可见这个张添钰确实没什么朋友。
宋子星原本没有翻人家手机隐私的习惯，但目前这个情况，他也不得不去查一查，以防到时候碰见谁会露馅。
随手翻开相册，引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精修图，几乎全是一个人的——
谈非月。
宋子星心道，看来这个人果然是谈非月的真爱粉，这么多写真，存在手机里不占内存吗？
刚要退出，他发现在手机最底下有一个时间长达三分钟的视频，时间显示是昨晚将近凌晨拍的。
这个视频可能是张添钰死前的录像，宋子星不动声色地把手机屏幕按灭，一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一愣。
这个化妆师是跟他有仇吗？眼影是红色的也就算了，打这么重是刚参加完葬礼回来吗？
化妆师还在用化妆刷蘸取眼影，猝不及防被宋子星握住了手腕，接着，他听到面前的年轻人笑着说：“这位哥哥是多想我红啊？”
随即，年轻人从他手里拿过了眼影盘，声音淡淡地说：“不用你画了，我自己来吧。”
化妆师只看了他一眼，便着手给下一个化妆。小陈缩手缩脚地挤到他身边来，声音弱弱地说：“哥，你今天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宋子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就叫火气大？”
“对、对啊。”小陈话都说不清楚了，“是不是…昨晚真的受刺激了？”
看到宋子星摇头，小陈吞了吞口水，还是想劝他一句，低声附他耳边说：“哥，你听我的，咱们还是安分一点吧，别去招惹他们，我们斗不过他们的。”
宋子星给自己上妆的手一顿，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助理刚刚对他说了什么。
安分一点？
招惹？
正在这时，化妆间的门被粗鲁地推开了，一个场工粗着嗓子喊：“化完了没？赶紧的！要上场了！”
“上场了上场了！”小陈连忙拍拍宋子星的肩膀，“哥，咱们去换衣服！”
这几个临时演员穿的都是一样的衣服，宋子星演过的古装剧也不少，对这种服饰较为熟悉，换好了衣服之后，进来了一个女造型师给他戴头套。
天蓝色的头发被彻底盖住，宋子星这才觉得自己终于接了点地气。
他第一个从化妆间里出去，回头注意到其余几个人还在换衣服，便想着能趁这段时间把手机里那段三分钟的视频给看了。
这个片场他以前拍戏也来过，知道卫生间在哪里，便跟小陈交代了一声，朝他借了一副耳机，在小陈欲言又止的脸色下，独自前往休息室。
关上隔间的门，宋子星把耳机插上，点开了那个视频。
视频是在酒店房间里拍的，年轻人坐在床上，脸上带着浓厚的妆，泪水胡乱地往下淌，口齿都有些不太清楚：“我不配……我不配活着！我该死！”
宋子星微微皱起眉头，把声音调小了一点。
视频中的男生还在哭诉：“凭什么每个人都可以欺负我！为什么他们都看不起我！我到底做错什么了？我不就是喜欢他吗？凭什么我不能喜欢他？杨知慧那么羞辱我……我是癞蛤.蟆，她就是天鹅了吗！她还威胁我……”
男生说到这里泣不成声，宋子星盯着画面，目光一凛。
他手里拿了一把水果刀。
“我是喜欢他，可我没想让他知道，他知道了我也没脸活下去了……与其让他看不起我，我还不如先死了算了……从小到大就没有人喜欢过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又不管我！”
到最后，男生几乎已经歇斯底里了。他用刀子划下去的时候，一点都没有犹豫，仿佛那不是自杀，是一种解脱。
宋子星眉头越皱越深，从心底里为这个男生感到不值。
不就是喜欢了个人？表个白还能比死更痛苦？
而且，这个杨知慧也不是什么好人，被男生表白了，就算不喜欢，也用不着羞辱吧？
为这样的女人轻生，实在是浪费了。
宋子星把耳机收起来，刚要推开隔间的门，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之前的化妆师：“一个十八线的糊逼，还耍他妈的大牌，干就干不干滚！”
另一个爽朗的男声笑了：“那怎么不直接把东西往他脸上摔？”
“人家可得靠脸吃饭呢。”化妆师笑道，“我看确实长得不错，保不齐哪天就爬上了哪个富婆的床，这时候我可不敢惹他。”
“你说那个娘娘腔？”另一个男声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他那样的也叫长得不错？”
“害，你没看见，他今天卸妆了。”化妆师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底子真的不错，就是糟蹋了，估计青春期还没过吧，毛头小子一个。”
宋子星面无表情地伸手，手已经搭到门把手上了，却在推开的前一秒，听到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外边传来：“你们在说谁？”
宋子星一愣。
是谈非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