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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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惟担心小孩在朱雀大街上被认出来,便带着奉黎往西市走。

那边住的多是平民百姓和来京城讨生活的外地人,不容易碰到熟人。

路过卖面具的小摊时,靳惟停下脚步。他犹豫片刻,还是拿了个狼狗形状的,盖在了小孩头上。

“你不戴吗?”奉黎捏着面具下方,仰头问道。

靳惟想了想,自己被撞到好像也不太好,便和小贩又要了个狐狸的扣上:“走吧。”

“嗯。”奉黎将面具放下,露出圆润的下巴和红润的嘴唇。

他松开了拽着的衣袖,悬空了一会,小心翼翼地握住少年垂在身侧的手指。

靳惟愣了下,没有反握回去,但也没抽出手指。一大一小两只,晃晃悠悠沿着长街享受莫名得闲的午后。

奉黎似乎没有来过这样的集市,对街边的各种小玩意充满了兴趣。

“大哭包,我想要那个。”小孩指着卖糖画的老人道。

“我叫靳惟。”少年一边纠正一边牵着他走到摊子前。

老者显然是听到两人的对话,看向小孩道:“小公子想要什么图案啊?”

奉黎侧头瞄了靳惟一眼:“狐狸,我想要只狐狸。”

“行,小公子稍等。”老人家从桶里舀起一勺糖浆,想都没想就在纸上画了起来,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不过片刻,一只活灵活现的胖狐狸出现在了纸上。

奉黎扒着桌角,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好厉害。”

老人拿着竹签,揭下糖画递过去,笑道:“可当不得‘厉害’二字,不过是个谋生手段罢了。”

靳惟掏出荷包,问道:“老人家,多少钱?”

“两文。”老者比划着伸出两根手指,指上满是老茧。

奉黎突然踮起脚,摸了摸老人手上厚厚的茧。

靳惟拿着糖画奇怪道:“怎么了?”

小孩收回手,搓了搓指尖,似是自言自语道:“像娘亲的手。”

靳惟怔了怔。

奉黎在书中是后期才出现的,比较重要的配角。

关于他的曾经只有寥寥几笔,更不曾提过,这位七皇子对自己的母亲有着什么样的感情。

因为留白的部分让读者自己脑补就够了,不需要他多费笔墨,占用篇幅。

小孩短短一句话,却让靳惟忽然觉得:他是活着的,切切实实活着的人,并不是书中,一个任他雕琢揉搓的角色。

“大哭包?”许是少年出神的太久,小孩有些等不及出声叫道。

靳惟回神,脱口怼道:“是不是把你放盐水里泡泡,嘴巴才能甜点,会叫人?”

奉黎听的一头雾水:“泡盐水?”

“是啊,要不你这个小菠萝涩嘴。”靳惟顺着话调侃道。

小孩更懵了:“菠萝?那又是什么?”

靳惟这才想起来,《成王》的世界里,好像没出现过菠萝。

“就是一种域外的水果,直接吃涩,要泡了盐水才变甜。”少年边走边解释道,“它还有种叫法,就是凤梨。”

“懂了吗?小菠萝?”

奉黎沉默了片刻,道:“这里没盐水,要不你多哭哭?”

靳惟:“……”

他斗嘴居然输给了一个孩子!

“大……”小孩停下脚步,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模样,换了个称呼,“阿惟,我要那个。”

靳惟:“……”

阿惟就阿惟吧,总归比大哭包好听。

少年顺着小孩的视线看去,是个捏面人的摊子:“要捏什么?”

“狐狸!”

奉黎指了指木雕的店铺。

“要哪个?”

“狐狸!”

奉黎指了指布娃娃。

“要哪个?”

“狐狸!”

……

靳惟看着小孩怀里一堆狐狸形状的玩具,无语道:“你今天和狐狸杠上了?”

奉黎偷偷瞄了狐狸面具一眼,嘟囔道:“我就是喜欢。”

“好好,喜欢就喜欢,喏,这个也给你。”靳惟把自己脸上的面具顺手塞给了小孩,算了算时间道,“我们该回去了。”

奉黎眼神瞬间一暗,却没开口讲什么任性的话,点点头道:“嗯。”

靳惟装作没有发现小孩的失落,将人送回了院中,迟疑了片刻,最终只留下冷冷淡淡的三个字:“我走了。”

奉黎是皇子,注定他不能随心所欲的生活。“下次再带你出去玩”这种一听就敷衍的安抚,他实在说不出口。

“嗯,阿惟再见。”小孩笑着挥了挥手。

待少年翻墙离开后,奉黎脸上的笑意还未消退,便听到庭院里传来太监尖细的喊声:“摆驾回宫——”

小孩低下头,面无表情的握住糖画,一点点揉碎后,将糖渣塞进嘴里。接着快步走到池塘边,从怀里抽出靳惟戴的那张狐狸面具藏在袖中,然后将其他玩具尽数扔进了水里。

奉黎怔怔地望着池水漾起的波纹,按捺下所有心绪。

“小黎,回去了。”奉翊站在皇子皇女中远远招呼道。

小孩转身,跑到兄长身边,跟着人群走到马车前,上车,离开。

没有回头。

靳惟就悠闲多了。他咂着嘴里的糖溜溜达达往回走:[12345,在不在?我刚刚的伤值多少悲惨值?]

[根据宿主的感受,判断悲惨值为七。]

[七?]靳惟眉毛一挑,[我的健康值是多少来着?]

12345有种预感,自己要是回答,一定会收到来自宿主的精神攻击。

[宿主准备如何使用悲惨值?]系统机智的转移话题,[余下的数值可以进行音乐抽抽乐哟~]

[余下?]靳惟冷漠道:[幸运加三,力量加四。]

[真的不抽吗?一悲惨值可以抽一首,十悲惨值送一首而且必出经典曲目!]

靳惟:[我玩抽卡游戏从来不充值,除非你白送,否则别指望我拿数值抽歌。]

12345:[人类怎么可能忍得住抽卡诱惑?!]

靳惟推开将军府的大门,冷笑一声:[呵。]

12345下意识哆嗦了一下:他的宿主真是深不可测啊!

其实,那只是因为靳惟深刻体会过“玄不救非,氪不改命”八个字,放弃挣扎罢了。

不管皇上心里多膈应将军府,没撕破脸前,该做的戏还得做。所以,隔日一早靳惟的赏赐就送到了。

黄金百两。

没见过这么大阵仗的靳惟,要不是接旨时脑袋垂得够低,怕是所有人都能看到他失智的两眼里满满都是“$”。

传旨的人离开后,黄金便被收进了库房,让没见识的乡巴佬靳惟暂时保住了将军府小公子的人设。

“百两黄金啊——”少年躺在卧室门前的摇椅上,长吁了一声,“我是不是应该努力一下,保住家产,然后当个真·挥金如土的富二代。”

“算了算了,再多黄金也买不到电脑wifi空调马桶。”靳惟捏起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这里的生活真是太无聊了。”

“什么无聊?”一张大脸突然出现在他的上方,迟青笑得春光灿烂,“无聊就来找我嘛。”

靳惟猛的坐起身,果不其然,盛旭文也在:“你们怎么来了?”

“这小子得了赏赐,非要请我们吃顿好的。”盛旭文笑道。

迟青没心没肺道:“平日都是你们破费,难得我身上有大钱了,自然要带兄弟们潇洒一番。”

“去哪?”靳惟问道。

迟青神神秘秘的凑过来,小声道:“听说今天百花坊有花魁赛,有没有兴趣?”

说完,立刻补充道:“就吃吃喝喝看看,不干别的。”

靳惟望了盛旭文一眼。

他可牢记自己“龙阳蛊”的人设,故意不大不小声的嘟囔一句:“就算要干别的,我也有心无力啊。”

“什么有心无力?”迟青没听清,追问了一句。

盛旭文用折扇敲了下他的脑袋,替靳惟打掩护道:“我要吃百花坊的桃花酿,你钱够吗?”

一根筋脑袋的迟青立刻跟着跑了:“放心,管够!”

就在三人准备出门时,如意忽然提着个篮子走了进来:“公子。”

“嗯?”靳惟转身疑惑道。

“御史家的丫鬟送了谢礼过来。”如意笑着把篮子放到石桌上,“说是余小姐亲手做的点心。”

靳惟表情一僵。他不回头都能感觉到盛旭文黑化的进度条长了一截。

“咳,”他装模作样的看了下篮子里的糕点,“我不喜欢吃甜食,要不,旭文你拿去吃吧。”

靳惟以为这样盛旭文就能高兴点,结果一转身,对方的表情已经变成皮笑肉不笑了。

“呃,好歹是余姑娘心意,送人好像不太好,我慢慢吃吧。”

这下盛旭文连皮都不笑了。

就在靳惟左右为难时,如意仿佛没注意到他们之间奇怪的气氛,又掏出了块锦帕递给自家公子,暧昧的笑道:“对了,余小姐还特意给公子绣了个帕子。”

靳惟:“……”

天要亡他啊!

这特么他打多少补丁也没用啊!

就在攸关性命之际,靳惟灵光一闪,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大胆又狂放的想法。

他快步走到盛旭文面前,用力握住对方的手,情之切切意之凿凿道:“旭文,我,其实我,一直,我对你……所以,我不喜欢余姑娘的!”

盛旭文的表情瞬间呆滞。

别说黑化了,怕是马上就要风化了。

一旁如意目瞪口呆,捧着锦帕的手颤抖了两下: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只有迟青茫然的挠挠头:“我们去看花魁,和余姑娘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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