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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凌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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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清明皱了下眉。

“修仙之人若想成仙,在渡劫期必经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然而如今这世上,也曾有人抵达过渡劫期,却无人能够在天雷之中活下来,个中原因,定是同你我这凡胎肉/体有关。”

殷羽接着道:“我给你的丹药,名为炼体丹,凡人身体脆弱,即便成为体修,也会有一定的极限,你服下丹药后,感觉到浑身气血翻涌,如同被啃噬,正是炼体丹在为你易筋洗髓,强健体魄,唯有如此,方才过得了那八十一道天雷。”

萧清明在心里暗暗冷笑一声。

殷羽长年埋头苦修炼丹之术,本人也是丹修,自然会用丹修的思想去看待万事万物,犹如井底之蛙,目光狭隘,把一切原因都归结于身体,妄自以为用区区丹药就能化解问题。然而成仙一事又岂会这么简单。

而且依服用后自己痛苦到不得不放血的反应来看,其实殷羽炼制的这枚炼体丹,大概率是失败了。

这哪里是强健体魄,分明就是要人痛不欲生而死。饶是这么多年,他的身体早已习惯忍受疼痛,也差点没挺过来。

当然,他不会把这些告诉殷羽。

“只可惜,”殷羽道:“你虽然成功了,但是寿命短暂,修为达不到,亦无法成仙。”

话是这么说,但萧清明可没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有任何怜悯和可惜的意思。

萧清明面无表情道:“既然这丹药已经成功了,五长老何不自己亲自服用试试?”

殷羽道:“待我再找些人试试,若他们都没问题,我再服下。”

祸害他一个还不够,竟然还想找人试药?

萧清明垂首,眼神晦暗不明,略一拱手道:“那么弟子就预祝五长老顺利成丹。”

殷羽颇为满意,尤其是看到他竟能够活下来,顿觉离自己能够成仙又近了一步:“近日我就不再让你试丹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多谢五长老。”

离开了殷羽,刚回到丹阁前,杨羡鱼就出来了,时间掐算得正好。

她手里护着一个小瓶子,洋洋得意道:“这丹阁也不怎么样嘛,那些机关本小姐三下五除二就通过了,只是丹药有点难找。”

“阿鱼辛苦了。”

“你快服下吧!”杨羡鱼双手捧着瓶子,递给他。

萧清明听着她期待万分的声音,道了一声“好”,打开瓶子,面不改色地将那枚返生丹服下。

“太好了!”杨羡鱼兴奋地围着他绕了一圈,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看到她这副样子,萧清明的眉目舒展开,露出一个纯粹的笑容来。

果然,只有待在她身边,他才能暂时忘却那些痛苦,活得稍微轻松些。

“既然返生丹已经搞定了,那么接下来就该为萧家报仇雪恨了。”

萧清明迟疑道:“可阿鱼你的身体该怎么办?你要一直保持魂魄的状态吗?”

“当然不会,”杨羡鱼摇了摇头,“可我自从我来到你身边时,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你说这个世界上,为何能够同时存在两个\'我\'?”

萧清明拧眉:“什么意思?”

“我的魂魄是从未来回到了过去,可过去的我,仍然存在,她现在和你一样大,才只有十五岁。”

萧清明一怔。

十五岁的杨羡鱼……?

有绮念像花儿一样钻出土壤,疯狂生长。他莫名想见一见和自己同龄的杨羡鱼。

“未来与现在的我同时存在,很神奇对不对?或许我能够从她身上找到我最想要的答案,所以我必须与她见一面,”杨羡鱼道:“但十五岁的我还在古战场的某处孤军奋战,想要见到,怕是还要再等个几年,所以此事暂且先放一放,找出杀害你父母的真凶才最要紧。”

其实如果想找,他们也不是不可以现在就动身去古战场,没必要再等这么长时间,但萧清明知道,杨羡鱼是在刻意把自己的事情置后,以他为先。

他没有再拒绝:“好。”

“三年前我曾在你的幻境里,看到了一个黑袍之人,想必就是屠你萧家满门的真凶,关于他,你有什么线索吗?”

据她所知,前世萧清明直到死,也没有找到灭萧家满门的仇人,说明此人非常擅藏匿,而且背后势力庞大,否则也不会让堂堂一代魔界尊主几次三番铩羽而归。

但是今生已经有很多事情发生了改变,或许自己能助他找到仇人也说不定。

萧清明略略思索,沉吟道:“只有一条,我曾在他身上闻到过一股极冷冽的芳香,气味很独特,但是在调香的香方里,我只能辩出其中一味,名为\'陵苕\'。”

杨羡鱼看着他:“很久之前我就想问了,你这识草药的能力,究竟是从哪儿学来的。”

萧清明道:“是我祖父教的,家中基业有做过药材生意,三岁时起,祖父就抱着我,带我辩识草药,所以稍微会一点药理知识。”

不过他会分辨草药这事只告诉过杨羡鱼,就连相处三年的殷羽也不知道。

杨羡鱼可不信他只是“稍微”会一点,怕是谦虚过头了。

“我在想,或许这黑袍之人,是名女子。”

“哦?”杨羡鱼有些讶异:“为何?”

“阿鱼,你知道这味\'陵苕\',其实还有个别名吗?”

杨羡鱼绞尽脑汁想了想:“凌霄花?”

“对,凌霄虽美,但是体态娇柔擅攀援,一般会缠树绕墙而生,于是自古就有不少人,将其视为那些柔弱女子的象征,讥讽她们一心只想攀附云头,只有依靠于他人,才能活下去。男子大多不屑用此花调香,所以说,那黑袍人很有可能是名女子,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

杨羡鱼眼神微动,表情慢慢变得玩味起来:“这倒是有点意思。若真是个女子,我倒想看看是谁有这么大能耐。你且说说,这花都生长在什么地方?如果追根溯源,去这花生长的地方看看,说不定会有收获。”

“在中州洛城。”

如今天下五分,北有极寒之地,南有沼泽丛林,西有荒芜大漠,东有海上蓬莱,而中州之地,处于正中央,洛城则是中州最繁华的地方之一,且不说往来商贾络绎不绝,单是权贵望族和名门大宗都多得让人眼花缭乱,算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枢纽地域。

“啧,”杨羡鱼咂了下嘴:“这可不太好办啊,先不说找人如同海底捞针,就算是找到了,想在洛城错综复杂的众多势力眼皮子底下把人给杀了,就不是易事。”

萧清明如墨的眼望了过来:“阿鱼,要不我们还是先去古战场……”

“不行,”杨羡鱼不容置喙地打断他:“当然是你的事比较重要!”

萧清明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忍不住出声问道:“为什么?”

问完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

这就好像迫不及待要从杨羡鱼口中得到某个确切的答案一样。

“为什么?”杨羡鱼一愣,下意识跟着重复了一遍。

萧清明放缓了声音:“无论是谁,阿鱼都会把对方的事情优先放在前面吗?”

“自然,”杨羡鱼没多想,随口答道:“众生之事,排在我之前,你是众生之一,自然也要以你为先。”

萧清明垂下眸子:“原来在阿鱼心里,最重要的是天下苍生。”

她犹如九天谪仙,在神坛之上,距离遥远,俯瞰众生,眼中有他,却又没有他。

“你怎么了?为何心情又不好了?”杨羡鱼歪了歪脑袋:“我这次又说错什么话了吗?”

眼瞅着萧清明心情低落,她好像也有点不太高兴,连带着之前得到返生丹的那种愉悦都冲淡了。

“没有。阿鱼永远是对的。”萧清明朝她勾起一个清浅的笑。

杨羡鱼抿了抿唇:“如果你有什么不高兴,就说给我听,亦或者有什么人欺负你了,告诉我,若是我能杀,就一并杀光了,省得再惹你不高兴,不能杀的,也会好好惩治一番。”

她说到“杀”字时,有种金戈铁马的凌厉磅礴而出,给萧清明一种错觉,仿佛他只要说出谁的名字,杨羡鱼就会提剑直取对方的项上人头,也不顾血溅裙摆,素手染红,直接单手拎着递给他。

不得不说,这种错觉有点微妙。

杨羡鱼接着道:“天下之事虽重要,但总要一件件来,看在你我的交情上,我可以稍稍把你的事提前些。”

说完,还用手比划了一个“稍稍”,意在强调。

萧清明仿佛看到神坛之上的神朝他微微走近了一步。

他忍俊不禁:“好,那我就先谢过阿鱼了。”

杨羡鱼摆摆手:“跟我说什么谢谢呢,生疏了啊。”

借着机会,她感觉自己好像把这段时间以来跟萧清明的距离感消除了不少,不免有点小开心。

前世因为各种原因,杨羡鱼几乎没什么朋友,外界也以谣传谣,说她性子冷漠,不好接近,她可真真是冤死了,也因此才会爱凑热闹,喜欢往人多的地方跑。

而如今和萧清明待在一起,相处久了,她感觉很舒服,自然忍不住想再跟他亲近些许。

虽然她时常会忘了,萧清明到底是个男子,虽然现在年少,但终究有一天会长大。

萧清明休息了几日,等到身体有所好转的时候,又寻个幌子骗过杨羡鱼,私下里去一趟殷羽的住处,目的是向他申请下山历练的令牌。

说是历练,其实还是要去洛城,但是离开苍澜宗必须征得长老同意,取得出山的令牌才可。

萧清明本以为还要再磨许久,然而殷羽同意的十分痛快,让他不禁有一丝愕然。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殷羽想让他为自己寻找合适的药人。

“苍澜宗里的人我无法动用,你且去外面寻一两个身体好的,打晕了带回来,届时我会派仆从在山脚下接应你。”

萧清明深深地望了一眼高坐在竹榻上的男人,颔首低眉,应了下来。

此事暂且揭过,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和杨羡鱼一道出山门时,好巧不巧,撞见了一些人,余光扫过,有几张面孔分外眼熟。

萧清明第一眼就看到了为首的白衣少年。

杨羡鱼倒是比他先有所反应,不过却并非最先注意到那道最显眼的雪白身影,而是捅了一肘子萧清明,说道:“那紫衣少女,不是宫嫣吗?”

萧清明一愣,顺着她面朝的方向瞧过去,这才发现宫嫣,对方处在人堆后方,不仔细看压根就发现不了。

一群人里,他们彼此的关注点倒是格外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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