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寒声揉了揉下巴,从厨房里出来。刚刚盛灵芝被外面人说话的声音,吓到扯断了他的几根胡子。
啧,虽然这副张飞模样男人味十足,孟寒声还是觉得得刮刮胡子了。
院子外头,站着几个村里?的妇人,一个个眼泛绿光的看着摆在院子中央门板上的那头大野猪。
野猪这等凶悍的猎物,虽说经常下山祸害庄稼,却难得逮住一次,他们这些人里,也不是人人都吃过野猪肉,不禁有些好奇。
当?然,孟寒声发话说便宜卖,才是他们过来的主要原因。
“问哥儿,你的野猪肉是怎么卖的?”
“我家孩子刚才忙不迭的跑回来拉着我就过来了,说你要便宜卖是不是?”
“都是乡里?乡村的,你可不要占我们便宜!”众人七嘴八舌的说起来,各家带来的孩子们跟在后面起哄。
孟寒声打开院门,把人迎进来。
“这猪是我今天在山上打死的,刚刚才断气,肉还新鲜着呢。”
妇人们围到门板前,挑剔的目光近距离将那野猪前前后后看了一遍,并没有露出多么满意的眼神,反而挑着刺儿说:“打死了带回来的呀?我还以为你是现杀的呢?即是打死了的,那可不如现杀了卖的呀!你准备卖多少?钱一斤?”
“梁婶,这猪死了还不到一刻钟呢!卖给村里?的大家肯定不能比镇上卖的贵,现如今镇上的猪肉十五文一斤,但大家来去一趟光是车马费就得花上四文钱,这笔钱算是我给大家省了。”孟寒声也不急,笑眯眯地说。
就是他现在的脸跟从前大不一样,即使笑眯眯的表情,也多了几分?不可侵犯的威严。
只不过原身为人温和敦厚,偶尔在山上打些鸟雀兔子什么的,还会送给你孩子们玩,大家对他就变得又爱又怕。
“夭寿哦,十五文?你怎么不去抢?这也太贵了!”
“就是呀,问哥儿,你这做生意可不凭良心,卖得这样贵,那我们不如走去镇上买几斤家猪好了呀?”
“况且野猪身上一股子腥膻味,哪有家猪好吃。不划算不划算,你要是不便宜点,我们就都不买了!”
这话立马得到了强烈的拥戴,她们一个个都做出孟寒声如果不便宜立马就走的模样。
换做一般的商家,这一招百试百灵,可能想想也就便宜卖了。就像原身一样,脸皮薄,啥也不好意思开口。他打的猎,除了卖给镇上的酒楼,多数都卖给了村里?的人。
一般价格卖的不贵不说,有时候还连卖带送。人家买他一只山鸡,还得把他从山上找的一窝野鸡蛋给当?成添头,这些年在他们手上不知吃了多少?亏。
穷苦人家,有点爱贪便宜的小毛病也没什么,孟寒声能理解,但是得有底线。
“各位婶婶,你们从小看着我长大,我是个什么人你们难道不清楚吗?野猪肉可是好东西,比家猪肉质鲜美,不论你是做红烧还是糖醋,那都是绝好的美味。这头猪我若是搬到镇上去卖的话至少也得二十文一斤,大家乡里乡亲的,平日里对我和我娘多有照拂,我也承了大家的情,所以才卖十五文一斤,算起来我已经亏了五文了。如果是大家还是嫌贵的话,我等下背到镇上,卖给福贵酒楼也是一样。”
说着要走的几个妇人,脚步变的犹豫起来。大家都不是有钱人家,有些家里一年到头都不见得吃几次肉,也是听了说便宜才过来买。
其实按照孟寒声的说法,十五文的确不算贵,但是他们一个个的都是占便宜占习惯的,总觉得还能再便宜点。
没等他们继续讨价还价,孟寒声就说:“几位婶婶先想一想,我先去端一桶热水出来,把这猪毛给刮一刮。都处理干净了,保证没有腥味。”
说罢孟寒声走进厨房,盛灵芝还坐在灶下,火光映照中,她的脸一片通红。见他进来,连忙避开他的视线。
孟寒声提了个木桶,舀了满满一桶热水进去,又往锅里?加满了凉水。
“外面人多,你就别出去了。稍微躲着点,要是被人看见,保不准他们要乱说话。”
盛灵芝点了点头,这一点她自然是知道的,所以她也没打算出去。
孟寒声把热水全都倒在大木盆,随后将空了的桶放在猪头下面,平日里用来杀猎物的钩子往猪的大动脉上一捅,还是温热的猪血便淅淅沥沥喷了出来。
大木桶接了满满一桶猪血,他将猪搬到滚烫的热水里?,来回烫了两下,斩骨刀来回这么一刮,上面的毛便被去的干干净净。
周围看他动作的妇人们纷纷退了好几步,杀猪的场面大家看过,但没看过这么像杀人的,刀子刮的铮铮响,听的人头皮发麻。
“婶婶们考虑好了没有?现在买的话还送一碗猪血,迟了可就没了。”孟寒声很明显抓住了众人爱贪小便宜的毛病,让他们心里?犹豫不决的天平慢慢偏向买这一方。
问过之后,孟寒声也不管他们,刀法凌厉,直接将野猪开膛破肚,取出内脏猪油,割了猪头猪尾,猪蹄,不过一会儿工夫,就把剩下的猪肉斩成一刀一刀一斤的重量。
如今这个身体高大壮实,孔武有力,一口气将一头猪都剁了,也不带喘的。
他每切一块儿,都会过一次秤。每一次秤上的重量都是相同的,让围在周围的妇人人们不禁啧啧称奇。
“问哥儿,你这切的也太准了吧!”
“熟能生巧,我也是经常打猎,在家用秤用的多了。”
孟寒声说了个假话,其实他在以前的世界里?做过屠夫,是因为手感还在,一点也没落下,才会每一刀都像提前量过一样。
肉都切好了,院子里?闻风而来的人越来越多,乌泱泱一片,挤都挤不下。
“真?是的,一个家里?没事干啊,全都挤在别人家院子干嘛?”一道刺耳的女音,在院门外响起。
紧接着人群往两边让开一条狭窄的通道,让那人走了进来,是原身的大伯娘楚方氏。
她一看到桌上的肉,眼睛都在发亮,见众人都围在旁边,立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作死啊,问哥儿,你怎么不问过我们就把这野猪放在这儿卖了,卖给他们能挣得几文钱?你还不如送到镇上的酒楼里去呢!”楚方氏不满的叫嚣,一想到大侄子平日散财童子一样的做派,她的心就在滴血。
“便宜个啥便宜,要十五文一斤呢!”平日里跟楚方氏不对盘的梁氏立马反驳道。
“十五文?”
楚方氏愣了愣,她不知道野猪肉的价格,但对猪肉的价格却了如指掌。十五文正好是一斤猪肉的价格,野猪肉也卖这个价格,在她看来一下子就合理多了。
而且,大侄子卖了猪的钱,最后都会落入她的口袋,她当然是希望他挣得越多越好。
听梁氏说猪肉价格太贵,一副不大想买的样子,她立马双手叉腰,语气刻薄地说:
“你家是穷的揭不开锅了?十五文还嫌贵,这可是野猪肉,你要是不想要的话,多的是人想买呢!不买的话就别在这儿挤着,耽误别人买!”楚方氏说着,上前就要把梁氏往外推。
梁氏家里的确没有什么钱,跟人谈话也老是喜欢哭穷,但是属于那种她自己说自己穷可以,别人却说不得,尤其是跟她关系一直都不好的楚方氏。
楚方氏趾高气昂的态度让梁氏一头火,下意识的不想在她面前跌了面儿。
孟寒声见她们吵得差不多了,从桌案上拿了一块十斤的猪肉,用力丢到楚方氏面前的门板上,决定再加一把火,让众人尽早下定决心。
“大伯娘,这十斤肉是留给你的,总共一百五十文。”孟寒声说完,悄悄对楚方氏眨了眨眼睛。
楚方氏眼珠子一转,立马意会,也不再跟梁氏较劲,走到孟寒声面前,笑呵呵地道:“瞧我这记性,你不说我都快给忘了。这十斤肉是我早就跟你定好的,这快到端午了,要留着给我家解哥儿补身子,再给私塾的先生送去一块,还得给我娘家老子娘送两斤过去。别说是割十斤,就是给二十斤,怕也不够吃。”
楚方氏大大方方地掏出荷包,从里面取了一百五十文钱出来,眼都不眨地交给了孟寒声。
孟寒声说了句谢,便把钱收进了自己的荷包。
众人见楚方氏那样抠门的人都已经买了,便不再犹豫。更何况,孟寒声还说了,先买的人还能有一碗猪血,这个便宜不占白不占。
再者野猪不是年年有,吃肉也不是餐餐吃,哪怕奢侈一顿,咬咬牙也能接受。
有人开了个头,后面大家便接二连三的付了钱。
二百多斤野猪肉,除去猪血内脏,猪头猪尾猪蹄之外,差不多还有一百五十斤。所有的猪肉几乎卖完,孟寒声总共收益将近二两,恨不得是一个普通人家一年的嚼头。
最后剩下的一些乱七八糟的内脏,猪血、猪头等,他没再像以前一样,全都白白送出去。用比猪肉便宜的价格全都卖了,自己家里只剩下二斤肉,一块猪肝和一些猪骨猪油。
人都散了,孟寒声他拎着剩下的猪肉和猪杂放进厨房。楚方氏佯装离开之后,又偷偷返回,一路尾随他一起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