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你睡糊涂啦,我就是芙蕖啊。”“叶芙蕖”笑着道。
孟寒声提着衣摆从榻上?下来,随手一放,丝质的黑色长亵衣重重垂下,如水波一般反射着明朗的光线,闪耀着丝滑的质感。
苍白的皮肤,在布料的衬托下一丝血色也无,牵起讽刺弧度的薄唇,却靡艳夺目,叫他整个人都透着诡异。
“你在我身边这么久,应当知道,我不?是会给人第二次机会的人。老?实交代芙蕖的下落,否则,我扔你到湖里喂鱼。”
“叶芙蕖”连呼吸都静止了,被那双无神的眸子盯着,明知道他看不?见,却莫名有?种被看穿的恐惧感。
她脸上的笑容已经僵硬,手心冒出冷汗,连脊背都在发冷。
很快,在孟寒声的强势逼迫下,“叶芙蕖”就装不?下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姐姐今天跟上?官医仙一起离开了。”“叶芙蕖”或者说叶芙蓉颤声答道。
“一起离开?”
“是的,她不愿意跟少主成亲,所以才……”
“你知道你跟你姐姐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孟寒声突然打断她,并转移了话题。
叶芙蓉忐忑的握紧了手指,头几乎埋到了胸口,不?知如何作答。
半晌,她听见孟寒声冷冽入骨的声音。
“那就是我可以容忍她一再?对我撒谎,但是容忍不?了别人。”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院子里,洒扫的婆子纷纷看向湖面,只见一个少女挣扎着浮出水面,大声喊着救命。
两人同时抬头望了一眼二楼的窗户,一袭黑衣的男子临窗而立,面无表情。婆子都不会说话,互相打了个手语,便立马拿着扫把水桶离开了院子,谁也?没管在湖里挣扎的叶芙蓉。
孟寒声在屏风上抓了一件披风,仅仅几息的功夫,就踏着湖面的莲叶,飞身到了岸上。
叶芙蓉晚了半个时辰才来找他,山庄门口的守卫告诉他,上?官琼的马车,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上?官琼在雪湖山庄多年,对于雪鸦阁的手段了若指掌。若是想要躲开孟寒声的调查,有?的是办法?。而上?官琼也不?会在明知孟寒声知道医仙谷的位置的情况下,还能堂而皇之的把?叶芙蕖带回谷中。
所以,他们会去哪儿呢?
孟寒声有点恼火,这还是第一次他把?任务目标给弄丢了。
雪湖山庄议事厅内。
晋栖风翘着二郎腿坐在上位,正在检查自己刚刚染好的指甲。听完弟弟的话,她沉默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道:
“刚说要成亲就把?新娘子给弄丢了,你怎么没把自己弄丢?”
“……是我大意了。”这个时候,除了认错,也?没有别的法?子。
晋栖风沉吟片刻,道:“这雨才刚停,人走远了,连车痕也?看不?到。要知道上?官琼除了医术高明,还很擅长易容术。这天大地大,要找两个人可就是大海捞针。这几天我得闭关练功,没工夫管你的事情,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
“所以,姐,我来是要跟你借个人。”
蜿蜒的山道上?,一场夏雨洗刷过后,两旁茂密的树林,更显郁郁葱葱,每一片树叶都在发亮。
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在路上?疾驰而过,溅起无数泥点。
车辕上?,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汉子,发髻高束,面目冷峻,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他手里握着马鞭,不?时往马屁股上抽一下,让马儿跑得更快些?。
“少主,我们今晚可能要露宿荒郊野外了。”
出发的时间太晚,赶不及到下一个城镇,便就只能在野外凑合。冷鹰倒是无所谓,但是他担心几乎没有?出过远门的少主不能适应。
“冷鹰,在外面叫我的名字就好。”孟寒声提醒他。
冷鹰是他跟姐姐晋栖风借的人,这个家伙除了轻功卓绝外,还有?个特殊的本领,那就是他有?一双鹰眼,视野覆盖范围广,目力非常人所能及,堪比火眼金睛,这让他的侦查手段也与众不?同,一点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孟寒声耳力惊人,冷鹰可以恰到好处的弥补他视力上?的缺陷。
“属下知道了,公子。”冷鹰一板一眼答。
他是雪鸦阁上?一代长老的儿子,跟晋栖风从小一起长大。被他那个顽固不化的老?头子教?的木讷又耿直,认定的事情,就绝不?改口。
就像是他作为晋栖风的陪读长大,小时候喊她小姐,如今晋栖风已经是阁主,他还是坚持喊她小姐。晋栖风纠正了几次,就懒得再?纠正了。
“冷鹰,这一路上有?什?么发现吗?”
“下过雨,痕迹都被冲淡了,除了叶姑娘丢的一条和她身份相关的帕子,再?也?没有其他线索。但可以确定的是,我们寻找的方向没有错。此去是往红莲镇的方向,少主,额公子你之前也?说了,那是叶姑娘的家乡,所以他们的目的地很有?可能就是红莲镇。”
那条帕子,实际上?原身的,孟寒声一摸质地便知道。叶芙蕖应当是在清醒之后,设法将帕子丢了,才给了他们一线线索。
红莲镇。
某个茶楼。
说书先生用力拍下惊堂木,将大堂内所有?食客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
“书接上?回,正所谓‘正邪不两立’,雪鸦阁如今在江湖上?动静越来越大,那是动一动手就随意取人性命,将人玩弄至死,前有?霍家家主被悬尸闹市,后有正阳派掌门跪死在乱葬岗无名碑前,罪名可谓是罄竹难书,人人得而诛之。”
说书先生说得都是近两年来发生的惨案,虽然很多人都没有?亲身经历过,却都跟着频频点头,议论纷纷,一个个咬牙切齿,怒目而视,仿佛是死者的亲属一般。
临窗雅座,窗外阳光晴好,正对着一条横贯红莲镇穿行而过的宽阔河流,河面船只来往络绎不绝,道上?行人纷杂,争名逐利,人生喧杂。
一座横贯河流的古朴桥梁,链接了城东和城西的道路,骑着驴的老?汉,推着板车的小贩,手持风筝的孩童……从桥上一一路过。
冷鹰皱着眉,端起茶壶,往孟寒声的杯子里倒入小二刚送上?来的龙井茶。视线不住地往那说书先生脸上凑,恨不得拔刀削了那人的脑袋。
简直一派胡言,他都听不下去。不?论是他口中所说悬尸闹市的霍家家主,还是跪死在乱葬岗的正阳派掌门,全都死有?余辜。雪鸦阁收留被这二人残害的遗孤,替他们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竟被渲染成滥杀无辜。
冷鹰手里的刀鞘被他捏的咯吱响,但是坐在他面前戴着帷幔斗笠遮住容颜的孟寒声,似乎并没有?被说书人颠倒黑白的论调吸引,透过轻薄的白纱,只见他的“视线”远眺,似是在看河上的那座桥。
“公子,我已经联系了我们在红莲镇这边的眼线,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能查到医仙和叶小姐的消息。”
“他既然擅长易容术,自然是不会那么好查。你不?用跟着我了,用你的眼睛去替我看看吧,恃才傲物之人,怎么能忍得住不流露出马脚。多关注各个药铺的动向,芙蕖身中寒毒,上?官琼不会坐视不?理。”
孟寒声说完话,冷鹰并没有?马上离开。
“公子,还有?七日就是十五。”
他们在路上?耽搁了太多时间,也?就是说,留给孟寒声的时间不多了,如果在他寒毒发作之时,不?能找到叶芙蕖,他就要独自忍受痛苦,甚至可能会死。
“所以你要快。”孟寒声面无表情道。
这一次发作,他会比以往痛苦。那日吸收了叶芙蕖身体里大多数寒毒,他身上的寒毒会来得更加迅猛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