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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三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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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蕴猛地睁大了眼睛。

他艰难地抬起头来,嘴唇动了动,却又说不出话,半晌才?讷讷地道:“公主……节哀。”

谢蕴觉得,世间所有安慰的话语,在此时皆是苍白无力。

长公主竟然在她的新婚之夜杀了她的夫君……

在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了李漱玉为何对长公主恨的这般彻骨。

李漱玉轻轻地抚摸着木碑上杨景云的名字,那些陈年旧事一点一点地涌入脑海。

红罗纱帐外燃着的龙凤花烛,大红嫁衣上绣着的繁复花纹,屋檐下挂着的盏盏琉璃宫灯,那些零碎而鲜艳的光影,只浮现了一瞬便又散去,脑海中只剩下那一池冰冷的沅清池水。

她终于启唇,声音轻如?细细微风。

“大婚那日,我坐在殿中的绣罗软榻上,等着景云从宴席上回来。父皇虽不喜景云,但还是按着礼数,草草办了一场宴席,景云不擅饮酒,从春明殿出来时,已是有些醉了。”

“李端宁见他醉了,便想法子调开?了送他回殿的侍卫,在他路过沅清池时,命身边的一个太监将他推入池中……溺死了。”

李漱玉咬紧了唇,眸中泛着冰冷的恨意,“那时候我在殿中等了许久,也不见景云回来,心急之下便命兰佩去春明殿看看。而兰佩……正好看见了那一幕。”

“逝者已逝,公主也别太伤心了。”谢蕴轻叹一声,“只是……臣不明白,长公主为何要杀杨公子?”

“因为她嫉妒我,嫉妒父皇对我的宠爱。”李漱玉轻嗤一声,“我与她一同长大,可父皇却因为我的生母和皇贵妃的缘故,总是疼我多些。一开?始她不觉得有什么,后来渐渐长大,我便能感觉到,她看着我的眼神……已经不再如?从前那般纯澈,平日行事,也开?始处处与我作对。”

“我知道父皇偏心我多些,怕她心中不悦,总是想方设法地哄她高兴,可她似乎根本不领我的情。”

“父皇瞧不上景云的出身,因此这婚事,父皇本是不允的,可后来见我苦苦哀求,还是心软了。李端宁知道后,更是怒不可遏,她无法接受父皇竟然对我宠爱至此,竟可以抛却皇室尊荣,答应让我嫁给一个穷苦书生。”

“她嫉妒之心渐盛,更是见不得我欢喜。所以怕是从那时起,她便存了要杀景云的心思。”

“因为她知道,景云若死了,定会让我伤心欲绝,这样,才?能解她多年来压在心头的恨。”

谢蕴静静地听着,忍不住轻声说道:“一颗嫉妒之心,竟能这般可怕。”

说话间,外头的雨声似乎小了些,淅淅沥沥地落在房顶的青瓦上。

谢蕴走到门口,朝外头望了望,柔声说道:“公主,雨似乎小了些,臣送你回宫吧。”

“急什么?”李漱玉却又在棋盘前坐了下来,“把这盘棋下完再走也不迟。”

景云生前……也是很喜欢下棋的。

“好。”谢蕴便在她对面坐下,拂袖取了一子,“公主想下,臣自然奉陪。”

他斟酌了半晌,才?凝重地将手中白子落下,啪嗒地一声响,一颗雨珠恰在此时从房檐滴下。

……

南侯府。

微瑶坐在榻边,身上淋湿的衣裳已经换下,只是头发仍在湿漉漉地滴着水。

苏怀瑾在她身侧坐下,拿着帕子细细地擦拭着她发上的水珠,柔声问道:“冷不冷?”

微瑶笑着摇了摇头,“不冷。”

“早知道下这么大的雨,就不让你跟着我一起去了。”苏怀瑾眼中满是心疼,“我叫人煮了姜汤,一会儿喝些祛祛寒。”

“我没事儿,别担心。“微瑶低着头,几颗水珠顺着她乌黑的发丝滴落在锁骨之上,微微一滞,又缓缓地滑了下去。

苏怀瑾的手似乎也跟着那水珠滞了一下,他喉结微动,连忙挪开了落在她锁骨上的目光,转移话题道:“方才你在祠堂躲雨的时候,漱玉公主……可有说什么?”

微瑶摇头道:“公主什么也没说,只是与谢公子一言不发地下着棋。”

苏怀瑾微微皱眉,“今日之事,必定与长公主有关。”

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何谢蕴也在那祠堂之中?

微瑶一听他提起长公主,便又有些担心起来,“上次御书房的事之后,长公主倒是安生了好几日,不知道她是真的打消了求陛下赐婚的念头,还是另有打算?”

苏怀瑾一边轻轻擦拭着她的发梢,一边说道:“放心吧,陛下是不会让我做驸马的。只要陛下不允,长公主就算再怎么折腾,也是无用。”

微瑶这才?放心地点了下头。

苏怀瑾看着她娇俏的小脸,忍不住笑了笑,凑到她耳边低低问道:“怎么,是担心我被长公主抢走么?”

他有意地吹了下微瑶小巧的耳垂,果不其然,她的耳垂几乎是立刻便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

像渗入水中的薄薄落日,亦如她亲手泡的一盏梅花清茶,上头浮着的瓣瓣红梅。

见她不说话,他忍不住又凑近了些,轻轻咬了咬那瓣红梅,浅笑道:“害羞了?”

身侧的人儿嘤.咛一声,连忙朝一旁躲了躲,咬着唇道:“哪……哪有。”

苏怀瑾笑了笑,“头发还没擦干呢,快坐近些。”

“不是擦干了么?”微瑶红着脸将一头青丝拢在脑后,伸手摸了摸,“我摸着已经干的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锁骨之处忽而落上了一点湿热。

苏怀瑾俯身过去,薄唇轻轻吻上她锁.骨之处的水痕,炙.热而又温柔。

“怀瑾……”

微瑶只觉得肌肤慢慢变得灼.热,她局促地攥紧了衣摆,眸色慌乱。

“这下擦干了。”

少年仰起脸,似乎在向她邀功请赏,温温柔柔地一笑。

……

那日暴雨之后,京都又是好些日子不见晴,一直都是阴雨连绵的天气。

这天儿一闷下来,苏怀瑾觉得身子也有些惫懒,便懒得去院中练剑,只窝在卧房里头读书。

好不容易挑了一卷中意的书,才?翻了没几页,就见微瑶轻轻地推门进来,小声禀道:“公子,长公主身边的绿瑶来了。”

“让她进来吧。”

苏怀瑾蹙眉合上手中书卷,本以为他与长公主的事已经了结,却不想这长公主还真有几分死缠烂打的本事。

绿瑶进来,朝他行了一礼,便开门见山地说道:“公子,长公主请您入宫一趟。”

苏怀瑾淡淡抬眼,问她:“何事?”

绿瑶道:“长公主说了,她如今已经想明白,这婚嫁之事,本该是你情我愿,她不该强求公子。当初她心悦公子之时,曾亲手誊写公子所作诗句送予公子,如?今她已放下对公子的情谊,希望公子能入宫去,亲手将那张信笺还给她,也算是将此事做个了结。”

长公主想明白了?

苏怀瑾将信将疑地看着绿瑶,“你说的可是真的?”

绿瑶低头道:“奴婢只是转述长公主所言,自然不会有假。”

他沉吟半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李漱玉曾说过,长公主若是想得到一样东西,是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怎么过了短短几日,她就能放下了?

“既如此,你便回去告诉长公主,我收拾一下就入宫去。”

他心中虽存着几分疑虑,但总要入宫去看一看,若是还了那信笺便真能将此事化解,倒是好事一桩。

绿瑶走后,苏怀瑾便问微瑶:“那日长公主送来的信笺,可还留着?”

“留着呢。”微瑶走到他身后的木架上,从书册底下抽出那张信笺来,“那日本来是要烧了的,后来被侯爷拦住了,我便将它收起来了。”

苏怀瑾接过那张信笺,起身道:“我入宫一趟。”

“你小心些。”微瑶将他送到卧房门口,有些担忧地叮嘱了一句。

“放心吧。”苏怀瑾笑着揉了揉她的头,“等我回来。”

不过是去还一张信笺,大不了还完就走,绝不在清宁殿多留,应该是不会有事的。

……

皇宫内。

苏怀瑾匆匆地在宫道上走着,他想快些将这信笺还给长公主,早些了结此事。

这些日子,他着实被长公主烦的不轻。

还未走到宫道转角处,他便被身后一人给唤住了。

“怀瑾!”沈鹤大步流星地从他身后赶了上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怎么上午就入宫来了?我记得你是下午当值。”

苏怀瑾无奈地晃了晃手中信笺,“来给长公主还一样东西。”

“原来是这样啊。”沈鹤点了点头,又道:“我正要去清宁殿那边与张副统领换班,不如?与你同去?”

“好啊。”苏怀瑾笑着应下。

“苏公子留步!”

他正欲和沈鹤一同往清宁殿的方向去,却见兰佩不知何时从宫道的另一侧走了过来。

兰佩朝他行了一礼,又道:“苏公子等一等。我家公主有要紧事要与公子说,请公子先移步玉春殿。”

苏怀瑾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手中的信笺,“我有些急事要去清宁殿,不知可否等我从清宁殿回来,再去玉春殿?”

眼下,他实在是很想先解决掉长公主这个麻烦。

兰佩的神?色却是异常坚定,“公主说了,没有什么事比她的这一件更要紧,请公子快些去玉春殿。”

苏怀瑾欲言又止,“可是……”

沈鹤见他有些为难,便主动请缨道:“既然漱玉公主有要紧事,那你就快去吧。我正好要去清宁殿那边,不如?这信笺,我帮公子去还?”

“既如此,就麻烦沈兄了。”苏怀瑾感激地将信笺递了过去,心想虽说长公主要他亲自去送,但想来这信笺送到了便可,沈鹤去送,长公主应该也不会说什么的。

正好他也不愿见到长公主那张脸。

于是他便和沈鹤在宫道转角处分别,跟着兰佩去了玉春殿。

一进玉春殿,他见着李漱玉便问:“公主有何事找我?”

李漱玉淡淡一笑,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木椅,“公子先坐吧。”

苏怀瑾盯着她看了许久,才?依言坐了下来,冷声道:“何事?”

经历了上次御书房的事之后,他亦是不想和李漱玉有过多来往。

“公子急什么?”李漱玉懒懒地靠在木椅上,“上次御书房之事,漱玉在此给公子道歉。只是今日漱玉又帮了公子一次,不如?我们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公子觉着如?何?”

苏怀瑾拧眉看着她,“公主何时帮了我,我怎不知?”

“就在刚刚啊。”李漱玉轻轻一笑,“你可知李端宁今日为何要你入宫?”

“为何?”

“昨夜我的眼线来报,说李端宁派人去太医院取了些迷.情香,我本来还在想,她要这迷情香做什么,但今日一早又听说她派人去了南侯府,要你入宫一趟,我便明白了。”

李漱玉不屑地冷哼一声,“她啊,得不到你,便想着用这样下三滥的法子。李端宁若是失身于你,就算父皇再不愿,也得将她许给你。毕竟,她是华国长公主,为着皇家的颜面,父皇也得将此事压下来,而压下此事的方法,便是一道圣旨,让你娶了她便是。”

苏怀闻言,猛地站起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漱玉,“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李漱玉撇撇嘴,“我骗你做什么?”

话还未说完,就见苏怀瑾推开?木椅,急急朝殿外跑去。

李漱玉连忙喊他,“你去哪儿啊?”

苏怀瑾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李漱玉,眸底因急切而染上了一抹猩红:“我本是要去清宁殿还信笺的,方才兰佩说公主有要紧事找我,我便将信笺交给了沈鹤沈统领,让他替我去还。”

“所以,此刻在清宁殿中的人……是沈鹤。”

李漱玉捏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滞:“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沈鹤:我是个莫得感情的背锅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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