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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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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这会子已觉得脑子不够使了。

从原著看,贾家没什么用,不过是一大家子大小纨绔伪君子。且若郝家想朝他们家下手,赶在贾琏娶妻前多好他们却是最近半年才瞄上贾家的。半年前贾家的变化便是贾赦还了国库银子、贾琏有了出息。莫非荣国府的某项能量需要有出息的子弟才能激活贾琏的外祖父陶家因莫须有的缘故调去辽东,跟这个可有干息那家子却是郝家五姑爷已经搭上了的,犯不着资源重复堆放。毕竟他们自家的儿女也只有那么多,给了这家就给不了那家。

几个人回到小西院,薛蟠与小朱围着徽姨坐下眼巴巴等着。徽姨看看他二人道“时日太久,我已记不得那许多事了。贾代善回京后,朝廷连换了三四员大将都接不下来他那些人马,反倒被他手下副将给架空。因后续也没什么大征战,只些许小闹腾别有大将,便从边关调他们回锦州。”

“没有干脆遣散”

“万一哪日边境再起烽火、用得着他们呢”

薛蟠皱眉道“换而言之,一支强兵因无人能领,干脆闲置。”

“不错。”

薛蟠拍手嗤道“贫僧当日在扬州所言竟然印证于此。这样的人才浪费简直是犯罪。”

徽姨道“那倒算不上。旁人也不是吃闲饭的。”

薛蟠道“鸡刀可杀鸡,没有牛则牛刀高高挂起。就没人想过,日日使鸡刀杀鸡,鸡刀会折损么既有牛刀,以牛刀杀鸡不是更高效许多战死的边关将士说不定本来可以不用死。那些都是人命,他们家中都有父母妻小。”

徽姨叹道“朝廷皆派了人抚恤的。”

薛蟠摇头“一个活人对家庭的价值岂止是钱而已。我愿拿全部家当换我爹活着。”

小朱瞧了他一眼“这些事你一个和尚是没法子明白的。”

“不是宗教的问题”薛蟠半日找不出合适的描述,只得作罢。这个时代的教育体系,尤其他二人都属统治者,不可能理解。“好吧,我们继续。再换而言之,若荣国府没了,这支兵马便没了精神上的寄托。或是拆散重组或是重新利用皆可。”

小朱冷笑道“兵权都在老圣人手里。”

“啪”薛蟠打了个响指。“可以想通了。如果郝家能帮圣人拿下贾代善的嫡长孙贾琏、贾琏的外祖父陶远威,那么贾琏有名分、陶家有将才,锦州的这支神兵便可以无声无息的落入圣人之手。他就算不能跟太上皇斗,也有了点子底气。不然,当皇帝的没有兵,简直随时等死。啧啧,要不是跟郝家结了仇,我都要佩服他们了。等等”他又想了会子,“拿下贾琏已可达到目的了,为何还要对元春下狠手荣国府两房内斗,二房连同史太君业已惨败,没必要再在她身上花这么大力气。”

小朱莫名瞥了他一眼“拿下贾琏了么那个通房丫鬟不是已到你家了”

薛蟠忽然打了个冷颤,扶案而起。立了会子又坐下,复又站起来。徽姨微微偏头“担心贾琏他媳妇”

薛蟠点头“凤哥儿跟您性子不一样。她没您那么骄傲,也没那么强的自尊。她从没听说过什么君既无心我便休之类的词儿。丈夫是她的,那就不是别人的。”原著里头,贾琏的姘头鲍二家的、小老婆尤二姐和秋桐,她可一个都没放过。“如果郝家非要贾琏不可,就必须除掉王熙凤。从前我不担心,因为我觉得郝家的操作跟青楼没什么区别,都是我们天上人间玩剩下的。只要不上钩,琏二基本在我眼前呆着,跑不偏的。可元表妹出了事,我才知道他们根本没有底线。为了达到目的,既然会性侵、也保不齐会杀人。”

小朱思忖道“整个贾家都瞧郝家不上。纵琏二奶奶没了,另替之人难道会是郝家的王子腾不是还有一个小女儿没许人家么。”

薛蟠龇了龇牙“也对。还有,贾琏那厮并不看重身份。”原著里头他曾考虑过把通房丫头平儿扶正。“小花厅那位倘若进了门,再得个一儿半女,徽姨家二房的路数他们大概会直接拿来套用。嘿嘿那才好玩呢”

小朱顺口就接“如何好玩”

“琏二的小厮说,人家是醋罐子,凤哥儿是醋缸、醋瓮凡丫头们跟前贾琏多看一眼,她有本事当面打个烂羊头。我舅舅堂堂武将,王熙凤可不是什么斯文女人。”薛蟠笑道,“倘若我跟他们家不是亲戚,倒是巴不得看个热闹。对了,徽姨”徽姨本来听他说得挺欢快,谁知画风突变带撒娇的,便不觉含笑瞧着他。薛蟠谄笑道,“内什么,您老手边肯定有能人,借个有本事帮忙盯梢小花厅那位呗。我才不信她只是个丫鬟。”

徽姨淡然道“你没有人可使”

“想在皇帝的人眼皮子底下活动还不被发现,我的人还差了些。”薛蟠老实道,“差挺多的。”

徽姨点头思忖道“也是。”

“多谢徽姨。”

小朱在旁道“康王千岁若想要贾代善的兵马,直接收服贾琏不好么”

薛蟠砸他两只大白眼“朱大爷,您老能不能面对现实隔着千山万水的占点嘴皮子上的便宜有意思么”

小朱歪在藤椅上阖目道“他杀我全家,我不过占点子嘴皮子上的便宜怎么了”

“额对不起。”薛蟠合十行礼,“有道理,你自便。”

徽姨一叹“荣国府还算得上太上皇的心腹旧臣,圣人不敢随便拉拢。纵然他们家已没什么得用的人也不敢。再有,莫忘了郝家是李太后的母家。太上皇未必知道这家子与圣人是一伙的。”

“哎呀对。”皇帝跟太后结盟本来就是自家根据种种线索推测出来的。他们若不瞒死太上皇,根本上不去。郝家一直在走后院联姻路线,是因为身为外戚、前朝的路他们不能走。而皇帝也不敢正大光明把贾琏喊去大明宫、下一封圣旨命他上锦州收了贾代善的兵马。那太上皇立马就能把他废了。

徽姨又道“你恨他们手段阴毒没有底线。偏皇帝是老四,非嫡非长。若依着规矩来,哪能轮得到他坐那椅子”

薛蟠长长吐了口气,望天道“我若是路人甲,可以心平气和的表示理解。然而我如今是受害者家属,立场决定了我不能原谅。”

“那也罢了。”

薛蟠打量着她那身青色道袍,摇头道“徽姨啊您还年轻呢。”徽姨撇了他一眼,朱婶忍俊不禁抬手敲了下他的脑门子。薛蟠叹气,“我说的是实话,你们为什么不信。”又叹,“徽姨觉得自己年岁大了,还和离过一任丈夫,纵然容貌美得天地失色也不是优势。元表妹更是。我让她扮男装是为了方便做事成日家灰头土脸的,都快把自己弄成姑子了。费心弄来那么些晚开的石榴花,也不见她戴。”

小朱好笑道“你特告诉她什么石榴是她的幸运花,她哪里肯舍得剪下来日日小心翼翼跟宝贝似的护着。昨儿还来跟我姑妈请教怎么养花呢。”

“是么”薛蟠放松了几分。“行吧。情绪有所寄托就好办了。但愿别留下太深的心理阴影。这年头也找不到心理医生。”不觉又叹。小朱嗤笑一声,扭过头去。

吴家那丫鬟结结实实吃了三日的药之后,扬州也将其身契送了来。薛家大管事亲领着此女前往衙门脱了奴籍。随后,二人回到薛家取行李,又上外帐房领了两吊钱。大管事笑眯眯亲送她从薛家西角门出去,挥手告别。

丫鬟才刚拐过两条街,便有人迎面而来。来人一身农夫打扮,戴着大草帽,冲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便跟着他走了。二人说了会子话后,走到向路口雇了辆马车。马车一路吱吱呀呀驶到昆明池旁一座僻静的小客栈门口停了下来。农夫与丫鬟下了马车径直进去,分毫不知马车底下不知何时悄悄挂了个人。

当天晚上,小朱将薛蟠喊去了小西院。薛蟠进门一看,徽姨身边除了依然扮作道士的那老仆,还多了一名男子。

此人年约二十五六,身高七尺,四方脸、相貌平常。薛蟠仔细看了他半日。此人眉目鼻唇单看皆不错,若描绘在纸上也算相貌堂堂;偏合拢到一处愣是平平无奇,走过路过不会多看一眼那种,便知道他不是常人。乃上前合十行礼“敢问这位大哥尊姓大名。”

徽姨道“他本无姓,你叫他十六好了。”

啧啧,好神秘的代号。“十六先生。”薛蟠伸出右手,“您好。”

十六稍怔了一瞬,伸手与他相握。“薛大爷好。”

原来今儿跟那丫鬟马车之人便是他,已探听到了些要紧事。

郝家四爷在金陵包下了一座小客栈,可巧是元春抵达那日入住的。吴家那丫鬟竟非下人,而是郝四爷的表妹他们预备的剧本倒齐全。

十六听他们说话,知道京城昨日新来了信。郝家二太太业拜访过王子腾夫人,说两个月前郝四醉酒后铸下大错。偏他当日醉得实在厉害,醒来时也不知是真是幻。等了几天见没什么事,便以为做了个春梦。过了些日子,下人洗衣裳时发现了一个外头的荷包。他想起自家仿佛强夺了那姑娘的荷包,才确认事儿是真的。因当时迷糊间不知那小姐是谁,又查了许久才知道八成是荣国府的大姑娘。郝四悔恨交加,立誓必会负起责任。求郭氏做个中间人拉合这桩婚事。

郭氏吓了一跳,赶忙跟王子腾商议。郝家做下太多狗屁倒灶之事,故王子腾将信将疑。乃让郭氏回信说也许弄错了。今甥女儿不在京城,须得去南边问问她。王子腾的人走的是快马官道,这两日想必该到了。

不论贾大姑娘是否怀上,事儿她总没法子否认。二人快则今年、慢则明年必成亲。

等丫鬟替贾琏诞下子嗣之后,郝四再假意认出了丫鬟手臂上的胎记,说她是自家早年被拐子拐走的表妹。届时丫鬟身份一变,便能当上二房了。

不曾想那金陵和尚如此紧的手。丫鬟既已卖给薛蟠,不论如何贾琏是不会再要的。偏他们这趟只预备了两个表妹,另一个果不其然正是卖身葬父那位。贾琏分明看到了其容貌,竟打马扬长而去想来那位并不合贾琏口味。如此一来,两位表妹皆难以近贾琏的身。表兄妹三人愁眉以对,商议了许久都没商议出好法子来。

薛蟠听罢冷笑三声“这样的人家能放过么不但自家孩子拿来使,连亲戚家的孩子也拿来使。让表小姐扮作丫鬟陪客人睡觉我不佩服他们做的出来,只佩服他们想的出来。若放他们进了我们的门,天知道家里会变成什么模样。”

朱婶方才一直没言语,忽然说“倘若他们将此事告诉了贾政郝四模样俊秀,才学过人,性情也温和。总有一日太上皇西去,其仕途必通顺。他若肯负责,于贾大姑娘而言也算一门不错的亲事。贾政和史太君九成会答应的。”

“想都不要想。大不了就在金陵呆着不回去。”薛蟠道,“不论郝四长得如何、才学如何、性情如何,更不论他有没有远大仕途。元表妹自身不愿意,被他侵害了,这是事实。负责二字就更好笑了。元表妹有手有脚不疯不傻,可以自己为自己负责。他算老几要他负责元表妹不是他家大姐,被男人看了回换衣裳就非要做人家小老婆不可。”

“说的好”徽姨拍案。“他算老几要他负责”

遂拿定了主意。

次日王子腾的人便来了。来者是兵卒,自然见不着大小姐。不多时有丫鬟送了信出来,叉腰立眉大声向薛蟠告状“大爷这是什么信啊,我们姑娘气得脸都青了,牙齿咬得咯吱响,还砸坏了一只茶盏子。自打她来,我就没见过她这么恼怒。”

薛蟠抽出信来一瞧信还是王子腾写来的那封,只在最末空白处添了一行字信口雌黄、含血喷人,绝无此事。薛蟠遂命人研磨,自己在后头又添了几句话请郝四爷好生想明白当日之人是谁,祝郝四爷早日找到她。莫造谣、莫传谣、莫碰瓷。好生念书,好生科考,莫成日做梦攀高枝。乃赏了亲兵二两银子,让他将原信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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