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一身黑衣的三儿推门而入,
“见到了?”公孙朴将网里的蹦哒蹦哒的小锦鲤放进琉璃缸,小锦鲤洗个花瓣澡去去腥臭味儿。
“殿下人已经见了,世子说那件事他同意了,需要什么赵王府的地方尽管说!”沾染了缕缕寒霜,三儿头顶冷气缭绕,穿着黑衣素手房中,剑眉横成。
“明日:我要听见三皇子谋反的消息”捻起花瓣罩在鱼眼上,眼睁睁地看着小锦鲤转着圈圈,找不着北的样子可可爱爱。
“殿下!”嘎吱~抱剑的手指关节发出清脆的声线,在寂静的屋子里异常清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多么美好的江山……不破不立”低头的公孙朴愕然抬头直视着三儿,浑身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尊令!”三儿屏息以待。
“对了,这事儿必须得从赵王府的药管家嘴里说出来、”唇角勾起的冷笑犹如嗜血玫瑰稍顷即逝。
“属下尊令”后退的三儿定定地目视着愈发冷峻的主子,讶异之色在眼底稍纵即逝,喏喏道。
“小东西~”挠挠鱼下巴,像极了撸貂的姿势,熟练又自然。
“你说海里好玩儿还是这皇宫好玩儿?”又扬了扬小鱼鳍,像极了撸猫姿势,对着紧珉的鱼嘴叨叨不停。
“吱吱~”一旁的貂一睁眼就被自家主子抛弃了,哼哼唧唧,不依不饶。
“还是吱吱最好玩~”
“又懒又馋,一身肥膘,无处躲藏”摸着柔软的貂毛,公孙朴幽幽地注视着琉璃缸里呆鱼眼,脸上暖笑渐浓。
“怎么那么调皮~”拎着雪貂纤小的四肢,轻轻地抚摸着柔滑光亮的毛发,察觉到某只炸毛的样子,公孙朴脸上笑意渐盛。
“……”貂有话说:咱们好好的,有病要吃药药。
“……”小锦鲤章谧有话补充:复制粘贴楼上的话,望自重,鱼鱼叹气。
数日后,“哎呀,听说了没?三皇子意图谋反,被赵王府管家揭发了!”
“你消息也太滞后了,我姑姥姥的小孙子的大侄子的三舅妈在三皇子府邸做嬷嬷,好家伙……金灿灿的龙服都被搜出来了!……”两男人贴耳厮磨,一脸好奇。
“最新消息:那位春分时节问斩呢!”
……
宴宾楼四楼窗柩纷纷半阖,冷风飒飒响,
“啪~”精致的釉彩瓷杯茶盏落地成渣,
“怎么回事儿,姓药的疯了不成!”雅阁的太子一杯热茶拂袖而过,脸上渗出的凌气愈发摄迫。
“殿下,为今之计要坐实三皇子谋逆之罪!”一旁的谋士斜睥着雪白华贵的瓷杯,心里一窒。也不知道自己选的未来之主是好还是孬?皱眉一叹。
“怎么坐实,证据确凿!我们在伸手的话,父皇绝对会怀疑”盛气凌人的太子白眼一翻,呵斥道。
“那就快刀斩乱麻,让药管家死死咬住了上钩的鱼!”手起刀落的姿势不要太熟练。
“对,有道理!”突然间想起自己的强项:添油加醋,无中生有。太子阴恻恻的声音如毒蛇呲牙,令谋士慎得慌!
“派谁去呢?”谋士愁怅一问。
“孤自己去!”亲眼目睹才放心,太子想起以前的糟心事,气上心头,皱了眉梢。
“殿下!”匍匐在地上的谋士惊得抬起头一脸惊愕,额头挤满了细汗。
“臣觉得国公爷派人去即可。”唇瓣微颤,泛白的嘴浮现处一抹苦笑。
“呵!孤是太子,一国储君,还需要听他富国公的吆喝!”提起自家便宜岳父大人,太子斗鸡眼似的眼睛瞪老大,眼眶赤红,呼吸粗重。
“殿下息怒!那……什么时候见?”
“人约黄昏后!”
“……”谋士用衣袖沾沾额头颗颗汗珠,扶着发麻的老腰,眼睁睁地望着走路带风,脚步匆匆的主子,眼前一黑。浑身力气瞬间殆尽,靠着桌子大口喘气,左手颤颤巍巍地从袖子里摸索着醒脑荷包。
“都是命!”望着荷包,突然想起太子府邸里孤零零的女儿,常使泪满襟。
宴宾楼四楼乙号房窗口,
“世子,人走了!”药武立刻半跪在地上,缴械请罪。
“药叔是怎么回事儿?”公孙羡施施然地瞥了一眼局促不安的药武。
“公子,我爹这个是被人胁迫的!”药武微睁着眼睛,一脸正气凛然。
“你的忠心我从不会怀疑!”其他人我不能保证有没有问题?例如你爹……
“你父亲何事和你娘分房?”望着昭河里白绒绒的交颈而卧的鸳鸯,轻笑道。
“大约五年前,父亲去了青楼!”药武低头喏喏几语。
“难怪……”人若要变,必有踪迹可寻。
“死盯着药管家!有时候父亲也不仅仅是你的父亲……”也可能是你的敌人!毕竟利益面前无父子。
“父亲不仅仅是父亲?”跟在后边药武细细品味着自家主子意味深长的话,心里乱糟糟的。
枯藤老树昏鸦,小墙柳丝人家,
隔壁殿下从黑夜中来,
“殿下!您怎么来了!”发丝微乱的药管家听见锁头悉悉碎碎响,望着暗中走来的黑衣袍,惊语道。
“几年不见你胆子倒是不小,怎么?想易主?”理了理药管家凌乱的发丝,展平皱皱巴巴牢服,太子笑得一脸狰狞。
“小的…小的不敢!”腆着肚子,讪笑着。
“你有什么不敢?连诬陷三弟的本事都有了,还能解决赵王府……本殿下该向你学”
“唔……这个供词你也顺便署一下名,要做就做绝!”
“殿下,您看……”药管家接过地上的匕首,割了手指,血迹斑斑的供词由此而生。
“不错,一箭三雕……怎么看怎么划!算!”这个蠢狗,如此明显的栽赃,欺我愚蠢不成?该死!顾盼于供词上,盯着“二皇子乃吾表侄,吾不得不为之谋划”几个词眼,扭了扭脖子,对着药管家耳后懦懦道来。
转身之际,“额……你”白光一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血染红了药管家的囚衣。
“人已经死了!”探了探地上囚犯的尸体,暗卫低语。
“收拾收拾,我们该走了!”右手将匕首放到药管家的手里,抚平了死不瞑目的双眼,公孙鼐取过暗卫怀里的帕子,擦拭良久,如风消失。
“咔嚓~”牢门再次上锁,淡淡的血腥味儿渐渐弥漫在糜烂恶臭的牢房里,遮挡了一切尔虞我诈。
“回宫!”明黄的衣服划过暗室,徒留淡淡的龙涎香缓缓流淌。
黑夜中隔壁牢房,一双阴鸷的眼冷冷地望着头顶上高高挂起的月盘,嗤嗤地笑了。
“今天太冷啦,要不要给你加点热水?”对着琉璃缸里抛起来装死的小锦鲤询问道。
雾气蒙蒙的温水倾倒进琉璃缸里,缸里的章谧吓得甩尾一跃,啪叽一下又跳进了琉璃缸里。
“噗噜噜~”双鳍攀着缸壁,对着架子上傻笑的公孙朴呲水,粉鳃鼓鼓囊囊,鱼眼乌溜溜地望着某疯子,尾巴啪叽啪叽拍打水面,水花泛滥,少量的水珠溅到三儿身上,大量水糊了公孙朴一脸。
“你开心便好~”眉目盼兮,温润的脸上缓缓渗出清绝的笑意。
“你怎么欺负鱼啊……”体力不支的章谧只好滑进缸里,猛地脱口而出,整条鱼都惊呆了。
“殿下,这鱼成精了!”三儿下意识抱住身边人。
“嘶~我知道,你抓疼我了!”琵琶骨被生铁锈的钩子穿过,每动一下,就更疼一分,公孙朴斜视着身上莫名出现的挂件,疼得直抽搐,脖颈处青筋尽现。
“噗噜噜~”鱼儿在垒着唯一一朵菡萏花,游来游去很开心的样子。
“殿下……”不能上药,挂件三儿尴尬地看天看地一脸羞赧。
“出去!”后槽牙呲呲响,腹腔渗出的呵斥声传来。
“喔……好吧!”三分失落,七分猫猫叹气,三儿同手同脚地飞出了牢房。
“还有三日我们就可以离开了……”牢房时不时地传出男人体贴入微的关切声。
“小吱陪她玩玩~”缸里那条漂亮鱼一动不动,有规律地吐出泡泡,乖乖巧巧的样子很是可爱。
“吱吱……”一只雪貂从头顶上左跳右跳,站在缸沿,粉爪子在水里淘来淘去。
时不时地舔舔爪子,意犹未尽地盯着惊慌失措的小锦鲤,时而透过透明的缸壁,来个隔空对视,吓得小锦鲤甩尾一跃,好看的尾巴在水里荡来荡去,很是活泼。
“……”鱼生艰难呐,欸~鱼鱼叹气!
三日后,
绚丽的光从东边缓缓弥漫,
通天殿上鸦鹊无声,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侍从接收到皇帝的信号后如往常一般奏喊道。
鸦雀无声,只有春风微微扬过,
“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喔?准奏”皇帝半阖的眼皮掀了掀,扶着龙椅缓缓立起来,浑身精神疲乏。
“昨日三皇子谋逆案的人证已经畏罪自杀!大理寺卿周鸿雁查证期间搜到一封血书!”
“呈上来!”呵斥声随着胸.腔闷哼虚弱无力。
“咚咚~”随着血书上达天听,太子的斗鸡眼跳个不停,右手竟然开始打着摆子,要不是衣袖宽大,姿态自然难看。
“三皇子谋逆,此事证据确凿,不容置疑,着三日后问斩!”啪嗒一下阖上血迹半干的罪证,皇帝阖上眼,哑着嗓子低低公告道。
“吾皇万岁万万岁!”殿里的百官犹如机器人一样,死死看着地面上的砖,专注又呆滞。
“报!”殿外沙哑的传令声骤然传来,皇帝紧闭的眸子瞬间睁开,隐晦不明的视线直勾勾望向衣袍破烂,礼仪丧失的侍从,皇帝沟壑纵横的脸上阴沉仿佛能滴出墨汁来。
“二皇子带着御林军杀进来了!”顶着一群炙热的视线,侍从跪在殿前哭腔道。
“你说什么?”平平合合,不喜不哀的调调让百官们松了一口气。
“陛下……二皇子带着御林军杀到二重门了!”殿前侍从连滚带爬进了殿,对着龙椅上老态龙钟的皇帝怯懦道。
“胡言乱语!噗嗤~”皇帝眼神肿胀的眼皮轻轻揭起,阴鸷暗沉的视线打在侍卫直挺挺的身子上,冷哼一声。
“还有谁要污蔑我儿!”眸在何处,剑杀何人!
“还有谁!”气势凌人,手起刀落,干脆利落。
“是不是你!”赤红之瞳,新鲜的血液泊泊顺着锋利的刀尖儿淌在地面。
……
新鲜的血珠顺着刀尖一颗颗滑落,刺的百官们纷纷别开脸,让出一条道让皇帝行走。
“文智子!”血剑一扔,皇帝眼前一黑,意识渐渐迷糊,下意识地喊了一句。
“陛下!”呆滞的文智子抹了抹额头的汗珠,顺着黎明的光凝视着愈发蹒跚的皇帝,眼睛酸疼。
“陪朕看看,这大好河山吧”站在门口,红霞漫天,又是天晴日丽时。
“欸~”文智子一步三抖,缓缓跟在皇帝佝偻的身后,伸着手不敢虚扶着皇帝,眼底一片苍凉。
站在高楼大厦处,指着万里无云的一切。
“看看如画江山……可惜困了朕一辈子!”混浊的眸子里一片落寞,往日伟岸的身躯终究在时光下低了头。
“看看、朕疼了一辈子的好儿子们……临了却自相残杀……嗬嗬~”斜视着下方血气方刚的儿子们,昔日英伦的脸上浮现着浓墨的悲切感。
“朕累了,可这江山怎么办?”
俯视着三阳殿前重楼玉宇,雕栏玉画,有多么真实,又多么虚无。
看得见摸不着,不就是真实又虚无缥缈吗?
楼下的风景依旧,谁能懂楼上看客的心情如何?
“大皇兄,你竟然伙同三皇弟谋反,简直大逆不道!”
“二弟可真是个疯狗,平时瞧着乖张怪诞,见着敌人就露出獠牙,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殿下,时机到了。速战速决!”一旁坐在马匹上的富国公脸上白胖胖的肉堆积在一起,微微眯起的小鸡.眼溜溜乱转,悄悄低喃。
“杀!”一声令下,杀机四伏。
“啊\"战场上一片嘶喊声,刀剑乒乓响,随之而来的残肢断臂满地走。
哀嚎一片,“你……很好!”
背后中箭的太子斗鸡眼狞笑着,折断胸前背后箭羽,徒留体内的箭头,提剑劈向杀红眼的二皇子。
东风缓缓飘过,未若柳絮起,密密麻麻的柳絮恍花了两人赤红之瞳。
意力之战,随着骄阳似火暖大地,竭力的两人赤手空拳搏斗。
耀眼的光射得人眼睛疼,皇帝死死地望着下头兄弟延墙的一幕:捂着心口,疼痛一阵阵袭来,令他不得不攥住文智子,攀扶着苟延残喘的墙壁。
“陛下!”
“唔……”闭目的皇帝靠着墙吃力地睁开眼,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便宜儿子纷纷倒下。
“怎么回事?”
“陛……下,大皇子刺了二皇子一剑,却被二皇子的剑光慌了眼,亦被二皇子刺了一剑……”
“陛下!”皇帝踉跄一下,额头瞌在柱子上尚不自知。
“还愣着干什么?”皇帝对着不远处的黑衣人责问道。
望着被捆成粽子一样的两个儿子,
“回通天殿!”皇帝揉着泛酸的眼睛,心情暴佞。
“陛下……”文智子扶着哆哆嗦嗦的皇帝,泛白的唇角嗫喏,最终吞了自己的心里话。
“陛下万福!”
“平身!”一旁的侍从鸭公嗓子如大公.鸡一样尖锐刺耳荡漾在大殿上。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官腔依旧破败不堪。
“臣有事启奏!”一旁隐形人一般的赵王缓缓走出人群,发丝整齐,华发间藏匿着缕缕白发,白玉石做的柄光明亮瞬间从哆哆嗦嗦的双手中脱落,砸向地面。
“啪叽~”柄有了裂痕,
“喔?准!”
“昨日我儿来探望臣,提到药管家,这是我儿在药管家屋子里的地板下找到的东西,望皇上明察秋毫!”
“这……”只见锈迹斑斑的铁盒子逆光而来,“吱吱~”盒子被打开。
“咳咳”皇帝淤青色的眼皮瞬间翘起,混浊的眸子发出骇人的光。
“咳咳!”捂着突然抽痛的心口,臃肿的右手紧紧攥着龙椅。
“带药管上殿!”
“不可能,父皇!这不可能啊,他不是死了吗?”
“怎么会!”被人扼住脖子的太子蹒跚走进殿里,胸前鲜血染红了锦袍,嘴里念念有词。
“太子公孙昭,殿前失仪,实乃不端;右手残疾,实乃不良;杀弟乱朝纲,实乃不仁!此等不端不良不仁之子不堪为一国储君,贬为庶人,发配宁古塔永世不得入京!”
“二皇子公孙鼐杀人为乐,实乃不仁;戏弄大臣喜怒无常,实乃不端;杀凶夺位谋逆造反,诬陷三皇子谋反,证据确凿,着三日后斩立决!”
“父皇!”
“父皇!儿臣不服!”
“儿臣不服啊!”
一声声凄嚎声荡漾在大殿上,百官默默噤若寒蝉。
“三皇子品德贤良,恭良孝亲,敬爱下臣,善待百姓,特立为太子,改字公孙霭!”
“咳咳!”一口气说完话的皇帝华丽丽地倒在龙椅上,众位大臣脸色青青白白,一脸麻木。
“陛下!”文智子带着侍从将皇帝送上驾銮,疾驰而去。
三日后,
“亏待我儿了”
“迟来的爱终究不是爱”愧疚罢了,爱若是真的那么重要,为何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知道?公孙霭(朴)笑了。
“我儿长大了……”青筋突起的老手在空中抓了许久终究是一场空。
“殿下,陛下夢了!”
殿外百奴瞬间哭泣,人前显贵剑指江山谁与争锋?抵不过时间与白玉苍狗,高处也不过如此,冷得让人遍体生寒。
待先帝入棺时,
“都下去吧”
“冷不冷?”
“吱儿别闹!让她歇息一会儿”消瘦的手指摸了摸累瘫的小锦鲤,眉目间噙着笑意。
“你个幼稚鬼!”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惹不起”
“惹不起?”拎起吐泡泡的小锦鲤,公孙霭(朴)碰了碰好看的尾巴,眉眼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