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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真正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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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光哪里丑!”顾影愤愤不平。

“对这个戏文里的人来说,他没有按照该有的‘男子’范式生长,自然是丑的。”

“也是。”顾影忽然想起,“对美丑的想法,除了统一的标准之外,各人又有不同。你就很喜欢深眼窝的人,但我不喜欢,所以我揉捏过阿光的眉骨。”

“我觉得呢,虽然如今阿光也好看,但没有我先前造的好看。”无情仙坚持,“眼窝深,显得目光也深情。”

果然,谁也说服不了谁。

拜完了堂,喜宴开席,觥筹交错。

侯府果然势力大,而且交游广阔。喜宴上,朝中各家官员来了好些个,坐得满满当当的。

顾北尘走过来低声问:“阿细,身子怎么样?可疲乏吗?不如就不要敬酒了,早些回洞房休息去吧。”

“阿娘,我还可以。今天,朝中各位大人都来了,我怎么说也得走一圈。”顾影本来就很重礼数,又想着夺爵积累名声的事,就拿出所有的意志力,咬紧牙关坚持。

顾北尘稍稍考虑一下,才低声道:“好,我也跟着你们小妻夫去打个招呼吧。”

这个娘亲,当真是好得没话说!

“娘亲,我来捧杯盏吧。”

身旁忽然响起一个朗朗的声音。

顾影转头,只见一个身高、长相、神态都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年轻女子,很明显就是顾芸了。

“贤妹今日替我接亲,已经跑了一趟,辛苦极了。这些捧杯倒酒的下人活计,怎好劳动你这嫡女来做?”

突如其来的阴阳怪气,明摆着就是无情仙又在作怪了。

顾影无奈,在脑海中抱怨:“行行行,话都给你说了算了。”

“姐姐说的哪里话?”顾芸笑道,“我哪能想到,姐姐今天突然就好转了?昨天我去看望姐姐,梅儿那小子还说‘大小姐吃着药呢,怕过给人病气’,还给我甩小脸色呢。”

呵!昨天?

昨天,无情仙都没把你编出来呢!

“行了,都少说两句。”

顾北尘小声却严厉地打断两人的针锋相对。

此时,顾影也感觉得到,先前娘亲渡进来的内力,其实并不能为她所消化,暂时滋润了经脉之后,就开始慢慢消散。到了现在,已经所剩无几。

她想抓紧时间,把最好的一面表现给各家朝臣,为自己争取机会,就在苍白脸上挂着笑意,迈开步,随着顾北尘走。

有很多宾客,只知道顾北尘今天在堂上受了拜高堂之礼,却还不知道她回来的原因和经过。每到一桌,客人们喝了顾影敬的酒,便会不经意似的问一问:“顾侯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北尘面色温和:“今天,拜堂之前刚到的。”

“哦,这么着急?”

“这不是等圣旨么。”顾北尘抬手向北作揖道,“多蒙皇上天恩,使驿站信鸽,加急递送了小犬的婚讯到边关,将我暂时调回,这才得享天伦。”

“皇恩浩荡——”各家大人纷纷面北行礼。

每桌都来一遍,重复,重复。

十分无聊,又不得不有此一番。

顾影仅仅是捧着杯敬酒,站得久了,力气还是快要用尽了,从额上、背上,都渗了不少冷汗出来。

“呀,姐姐,你还好吧?”顾芸忽然一惊一乍地大声问。

这时,几人已经走到了一个单独的小厅门口。此处戒备不同于别处,竟然还有一些兵员在把守。凭顾北尘这样的身份,那些兵也只是看了她一眼,稍一低头就算行礼了。

顾北尘面色严峻,刚要去敲门,就听到顾芸这腔调。

转头回望一眼,顾芸指尖捂着嘴,眨了眨眼睛,似乎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

她不能在这里细究,只低声问:“阿细?”

“我……还行。”

顾影用力挺直背,眼中闪着不服输的光。

开什么玩笑?

看了这个阵仗,就知道此门之后,必定有这场敬酒之行最重要的目标。若不拜见,她今日的努力,就算功亏一篑了。

侯门风雨刚刚开头,闯关之将就要倒在第一阵吗?

若果然如此,军心可危,战力已殆,败不容辞!

“无情仙,我脑海里这突如其来的兵法是怎么回事……”

“不是突如其来,而是刚才没用上,你就没想起来。”

“哦……”

顾影自己想想,好像是这样。

她对顾北尘有种崇敬向往之情,和对塞外生活的片刻印象,而且郑氏夫郎的话,也引动了她一些回忆,只是不连贯。

她正犹豫着:“是要再多想想,把记忆串联起来?还是先打起精神,应付眼前这趟礼节?”

只听顾北尘轻声道:“阿细,开弓没有回头箭。”

“是。”顾影心中一凛,严肃地应答。

“无论如何,你再撑一会儿。见过中山王殿下,其她人也不必再应付了。”

“属下遵命!”

咦,这话怎么说得如此顺口?

顾北尘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将眼光停留在她苍白的容颜上,严峻之色也退却了些许,带着浓浓的赞赏意味,勾了勾嘴角。

随即,她转过身去,敲了门。

门无声地打开了,两个容貌端庄的侍女,各自扶一边门框,低垂着眼睛,让开当中的空间。

这中间又站着一个神情肃穆的女子:“顾侯,小姐,请。”说完侧过身去,做了个手势。

走进房内,屋门轻轻关闭了。顾影抬眼看这清雅小厅,只见这里也摆着一桌和其他桌上相同的丰盛菜肴,旁边伺候的人不少,真正吃饭的,却只有两人。

顾北尘、顾影,立刻双双跪了下去。

“吾皇万岁!”

无情仙还挺能编的:桌边的两位年轻女子,一个是中山王,一个是当朝的皇帝,夏昭宗。

“无情仙!”

“怎么了?默默喊我还这么大声?”

“这皇帝还好好地活着呢!怎么就连谥号都叫上了?还夏昭宗!我看你是想吓死我!”

“这不是提前定性,说明一下是个好皇帝吗?”

“你说好就好了?”

“对啊!我编的戏文,我用法术费劲巴拉造的场景!我为大夏开过国,我为大夏操过心,我定个皇帝的谥号怎么了?我就‘昭’她了!不行吗!有意见保留!”

“……也是。”

自从顾影优柔寡断之后,无情仙就更显得理直气壮。

所以顾影也被她怼得很迷茫。一面怀疑她是报复自己之前的言行,一面又觉得是戏文情景的需要,继续陷入优柔寡断。

阿光和顾芸都没见过昭宗的模样,一看母女俩跪下了,急忙跟着跪。顾芸想到自己第一次面圣,激动得手都有些抖了。手里托盘都拿不稳,频频碰着杯底,发出细碎的“格格格”敲击声。

昭宗十分温和地道:“快平身吧。顾卿,阿细身子不适,朕本不该来的。但是总放不下心,就来看一眼。”

顾芸和阿光自己默默站起来,顾北尘自己先起身,又把顾影扶了起来,口中道:“隆恩浩荡,微臣母子——”

“唉,此处没有外人,不要说客套话了。”昭宗打断道,“阿细,朕听说你恢复得总是不太好。”

“多谢陛下关心,其实已经好转多了。”顾影知道,如果她表现得不好,说不定昭宗会大张旗鼓地调宫廷御医来看顾,这不是公开打了郑氏的脸,明摆着说他照顾不力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爵位虽重,也不必你死我活,大家都是一个家里的亲人,还是少些明面上的矛盾吧。

“阿细,朕真的想,像从前那样和你谈天说地,聊上一整天。可惜你现在太累了,还是快回去休息吧。”昭宗语气轻柔地笑道,“潘郎可真是有福气,竟能嫁给这样才情斐然的娘子。”

阿光垂着头,抿着嘴,默不作声。

“才情斐然?”他有些失落地想着,“曾经,我还见过一位真正有才学的女子。可她……如今已是水中月影一般,虽近在眼前,却是可望而不可得了。”

“你们散吧,顾卿留一步。”

“谢吾皇隆恩。”

昭宗等屋里人都走了,才皱眉向顾北尘道:

“顾卿治军严谨,治家就欠缺些。

“你看自从阿细受伤后,回家养这么久了,越养越是糟糕,顾卿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朕不愿意把手伸到臣下的家里来,但阿细是朕的八拜之交,和别人大不相同,朕怎么能看她这样受委屈?”

顾北尘神色凝重,半晌才叹了口气,道:“陛下体察臣属之心细微如发,臣惭愧。但郑氏是臣的原配,臣也要顾念岳家恩义,不可错待于他。”

昭宗叹道:“他却辜负了你的心意。”

顾北尘默然低头,实在不好再说什么。

昭宗道:“罢了,战事还是最要紧的。待顾卿回边关后,朕给阿细做主,赏她些恩典之物,想必可以护着她些。”

“臣代犬女谢过皇上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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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忽然觉得有点悲哀。

这侯府的大小姐,屋里用的东西还没有王玉林的齐全,连一套新打的家具都没有。

哎?这么一想,他发现阿光也没有嫁妆呢。

阿光的母亲潘大人,应该也是朝中很厉害的武将了,和顾侯算是门当户对的富贵人家。想来两人成婚仓促,可能潘家也没时间来量房间、打家具的。

想想“上辈子”,秀英的十里红妆,一应俱全,再看看如今隔世再见面,妻夫两个一样的寒酸。

世间种种,皆出有因。然而无情仙她没有编到,顾影只能利用现有的情形自己推断——

那就是,全天下都在反对这桩婚事。

真是让人有点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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