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音当然不会心疼他。
赵渊辞若是出于对?她的喜欢、爱慕,因此对?她百般讨好,她虽然也不会心疼,但却会出于怜惜,劝他不必如此。
但他不是。他想攻略她,让她心里住着他、只住着他。韶音不仅不心疼他,并?且也不怜惜他。他愿意如此,那随他去咯。
这般内情,旁人不知?,都很羡慕她被丈夫如此宠爱。家中?一些出嫁的姐姐们,嫁进来的嫂嫂们,接连邀她过去坐坐,向她请教御夫之术。
“以真心换真心罢了?。”韶音这样?说道。
她敬他是丈夫,待他真心,他便?也待她体贴、爱护,这叫真心换真心。
“我又何曾没?待他真心?”一个?姐姐说道,嘴角苦涩。
韶音便?道:“你待他真心,但他不待你真心,那就是他没?有心,姐姐不待他好便?是了?。”
她和赵渊辞之间?的实情,必然是不能说的。旁人问?她,她也只能如此说了?——她待别?人好,别?人也回报她,那大家都好;倘若她待别?人好,别?人不待她好,那她便?将真心收回来。
那个?姐姐闻言,神情怔了?怔,随即垂下头去:“哪里是如此简单的?”
她垂着眼睫,盖住了?真实的情绪。
韶音分辨不出来,也不去分辨。大家虽然是一家子姐妹,但互相之间?,也不会十分掏心窝子。面子,名声,总还?是要的。
一晃,便?入了?秋。
天气不再酷热,赵渊辞每日买吃食回家,便?不那么遭罪了?。
不过,他因为跑得多了?、习惯了?,体格结实了?,也不觉着是遭罪的事。况且因为经常跑,对?京城很熟,还?为此获益。那次是一位工部的老大人要使人送文书,知?他名声,特?意点了?他的名,委派他去办事。后来,常常点他的名,令他获益匪浅。
这一日,赵渊辞提了?一份脆皮乳鸽,一份素丸子,回到家中?。
他如今跟京城各酒楼、点心铺子等都有些情面,已经不需要排队了?,总是去了?就能取到手里。这便?节省了?他许多时间?,回到家后,会有一两刻钟的空闲,可以拉着妻子说会儿话。
“清晨你说想吃云客来的乳鸽,我给你提来了?。”他提着两份纸包,笑着迈进屋里。
韶音笑脸迎上:“辛苦敬之了?。”
“不辛苦。”赵渊辞放下纸包,往桌边一坐,拉了?她的手,就想将她抱坐在腿上。
她今日穿了?一身粉色衣裙,赵渊辞从前没?见过,当是她才做的新衣,一枝枝盛放的桃花被栩栩如生地绣在衣裙上,愈发衬得她粉面桃腮,娇俏可人。
赵渊辞便?想拥她在怀里,同她面贴着面,亲密地说会话儿。
“乳鸽好香,我要尝尝看。”韶音不动声色地躲开,笑着坐到了?他的对?面,将袖口挽起一截,尾指微翘,捏住纸包上的细绳,轻轻抽开。
赵渊辞眼底流露出失落。
“唔,好香!”韶音尝了?一只鸽子腿,表皮酥脆,内里香滑,口齿生香,简直美味极了?,便?掰下另一只鸽子腿,递向了?赵渊辞,“敬之快尝尝!”
赵渊辞垂眼接过。
他稍稍用了?些,便?没?胃口了?,起身道:“我该走了?。”
大步匆匆,往外?行去。
韶音瞅了?他一眼,眉梢微动,随即收回视线,悠悠然品尝起了?美食。
“敬之这是怎么了??又同你夫人闹不愉快了??”见赵渊辞神情暗淡地走进来,几名要好的同僚便?看过来道。
赵渊辞微惊,不由?得摸了?摸脸,他表现?得如此明显吗?
“赵主事待那祝氏如此宠爱,她竟还?不知?足,同你闹不愉快?”不远处一人嗤道,满脸不屑。
他同赵渊辞的关系很是一般,平素里看不上他对?一介妇人如此殷勤热切,只觉得失了?丈夫的尊严。更对?韶音不屑,认为她是蛊惑丈夫的妖妇。
赵渊辞正了?正神色,说道:“并?未。是来的路上,想到一件棘手的事罢了?。”
“原来如此。”众人点点头,各自忙碌起来。
赵渊辞坐在座位上,却没?有心思?处理公事。此刻心烦意乱,看到什?么都烦。不由?抿起唇,垂下了?眼睛。
他同妻子之间?,仿佛停滞住了?。之前她不理他,他哄她,能够清楚感觉到她的态度软化、松动。但是之后,在她愿意同他说笑之后,仿佛便?冻结住了?,再无寸进。
他们是二月份成的亲,现?下已是八月,已是成婚半年了?。江城两次来信,问?他祝氏是否有孕了??可他们到现?在都还?没?圆房,哪来的身孕?
下差后,赵渊辞进了?首饰铺子,买了?一支白玉簪,揣进袖筒中?,大步往家中?行去。
进了?大门,穿过庭院,一路行至内院。抬脚迈过门槛,他进了?屋里,脸上已是浮现?笑容:“音音可有想我?”
“有。”韶音点点头。
他待她不错。虽然不是出自真心,但待她的好不是假的。因此,她便?报以同等,也待他好。
“敬之累了?吧?坐下歇歇。”她引着他到榻边坐下。
赵渊辞反手握住她的手,及至坐下后,也不曾放开。韶音低头瞅他,他便?笑道:“我给音音买了?礼物,音音猜是什?么?”
韶音往他周身看了?看,然后猜道:“必然不是吃食,否则会有香气。也不是玩具吧?你走进来时,我没?听到声响。莫非是首饰?”
赵渊辞眼中?笑意加深:“音音很是聪慧。”
“当真是首饰啊?”韶音便?笑道,也不急着把手抽回来,继续猜道:“那是什?么?耳坠?手镯?玉佩?”
她猜了?几样?,都没?有猜到簪子,明明这是极容易猜的。赵渊辞便?知?道了?,她不是猜不到,而是猜到了?却不说。
眼底笑意更深,他松开她的手,自袖中?取出了?首饰盒子,递给她道:“音音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是簪子啊!”韶音笑着道,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根白玉簪。品质不错,花样?也清雅,她笑着递给他,弯下腰,脑袋凑过去:“敬之为我簪上。”
赵渊辞顿时受宠若惊,被她突然而来的亲近给惊喜到了?,忙接过来,往她浓密乌亮的发间?簪去。
她生得白,肌肤清透,白里透粉,这白玉簪极衬她。赵渊辞心中?一动,不由?得捉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拽!
下一刻,韶音便?坐在了?他腿上。
她也不恼,笑嘻嘻地勾住他的脖子:“敬之有心啦,我很喜欢。”
赵渊辞忧闷了?一下午的阴霾,顷刻间?散去,此刻心花盛放,环住她的腰身,将她更紧地拥在怀里。想亲亲她的腮,但她偏头躲过去了?,赵渊辞便?不再强求,拥着她低声说起话来。
“音音现?在心中?可有我?”说了?小半刻钟的话,他忽然握起她的手,一边把玩她柔软的小手,一边低声问?道。
韶音点点头:“有!”
赵渊辞更加欣悦了?,继而又问?:“有我几分?”
韶音这次没?答,而是瞅了?瞅他,然后笑嘻嘻起来:“敬之呢?敬之心里有我几分?”
赵渊辞思?忖了?下,说是十分,她定然不信,便?道:“八分。我心中?有你,足有八分。”
韶音愈发笑嘻嘻起来,捉了?他的乌发,缠在指间?玩弄,说道:“我同敬之一样?!”
倘若她是羞涩地伏在他肩上,或者双颊晕红地垂下眼睛,娇羞地说一声“我亦是”,赵渊辞还?能信上一信。
偏她此刻十分顽皮,半点也不正经,就连说话的口吻都随意极了?,赵渊辞不仅不信,反而在心中?思?量起来,她对?他的喜欢究竟有几分?
那句“同他一样?”,是同他口中?的八分,还?是他心里真正的分量?
不能想,一想就不痛快。
赵渊辞觉得自己不该问?的,他似乎总是不长记性,明明从没?在她这里尝过甜头,却还?是一次次记不住,自找不痛快。
然而,他们已经成婚半年了?,他待她又不错,她总该有几分喜欢他吧?
总不能一分都没?有吧?
想到他刚刚试图亲她雪腮,而她偏头避过去了?,赵渊辞又有些没?底。
他心里装着这件事,不大痛快。待用过晚饭,夜间?入了?帐,他躺平下去,偏头看了?看枕畔的人,想了?想,一只手伸了?过去,握住了?她的。
“我们今晚圆房,可好?”他低声问?道。
韶音答得干脆:“不。”
赵渊辞一怔,她从前还?会答一句“也行”“应当如此”,怎么半年过去,反而拒绝起来?
“为何?”他不解问?道。
韶音便?道:“不想。”
多简单!
因为不想啊!
赵渊辞蓦地皱起眉,心里的不舒服加重了?。他们已经成婚半年了?,她心里总不会还?想着那人?
“我们是夫妻,此乃应当之事。”他微微加重了?口吻。
韶音诧异道:“我知?道啊!我也没?说不应该啊?是你问?我,好不好?我才说不好。你若是不想听我的,你问?我做什?么?”
她一副无语的样?子,仿佛他很无聊似的,让赵渊辞噎了?一下。
韶音紧接着抽回了?手,翻过身去,留给他一颗圆溜溜的后脑勺:“你若问?我,那我不愿意。你若不管我愿意不愿意,那你来好了?。”
赵渊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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