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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不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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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宋昀和祝怜二人已找到了赵云菱剩下的几个随行丫鬟。

其中两个看着面熟,原来是祝怜前些日子遇到的熬药的小婢子。两人前些日子还觉得自己能鸡犬升天,如今纷纷恹恹地垂着头,眼睛哭成核桃,大概是不知以后自己该何去何从。

祝怜没有给她们哭哭啼啼的机会,直截了当地问了问昨晚的情况,谁知这两个小丫头记性倒是不错,还真的给她说出了一二。

其中一个道:“昨天晚上小姐早早歇下了,后面屋子里又点了灯,我以为小姐需要服侍便起来了,结果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小姐喊奴婢过去。”

另一个同她挤一张榻子,证实了她的说法。

“既然你醒了,有无看到可疑之人或可疑之事?”

两个小丫鬟摇摇头。

宋昀这时换了个方法问道:“当天可有人拜访?”

这么一问,两个人恍然大悟。

“说起来,当日确是看到叶姨娘来了一次,不过她只停留了半盏茶,便离去了。”

果真是她!

不过,若幕后真凶是叶瑶,以她弱女子之身,如何在这半盏茶的时间内杀害赵云菱和她的婢子?

宋昀似乎看出了她的迷惑:“她应当会武功,一击毙命。”

祝怜声音骤冷:“糟了,林良秀那边……”

“我派了两个护院跟着。”宋昀皱起眉头:“不过比起林大人的人身安危,我觉得他更可能心软。”

心软?

祝怜一愣,突然想到表哥与他们分离前失魂落魄的样子,倒是有可能做出此等糊涂事来。

她压抑住心中的不详预感,迅速道:“事不宜迟,那我们赶快过去。”

……

林良秀这手抖不要紧,竟然抖出来半碗茶,直接泼在了叶瑶胸口。

那水方才还冒着滚滚白烟,烫的叶瑶一声痛呼,好看的眉头拧了起来。

“瑶儿!”他拿起帕子,神色慌乱道:“都怪我,你可有伤着?”

叶瑶脸色惨白,伸手想解扣子,却又想起什么似的,动作一顿。

“二爷,妾不敢贸然脱这衣服,不如先找位郎中来,这茶水实在烫的很……”

林良秀道:“郎中让下人找来便是。我先找把剪刀,给你把泼到的地方剪开,看一看伤势。”

话音落罢,他欲想凑近查看,便被人攥住了手腕。

叶瑶眸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冷意。

“别装了。”

林良秀定定地看着她。

“瑶儿在说什么?二爷听不懂。”

叶瑶面色平静,仿佛方才那被烫到花容失色的女子不是她一般。可是胸口的确是灼痛的,她额前的冷汗也不是假装。

察觉到这一点的林良秀微微蹙眉。

“我很好奇是谁告诉你的,又是谁给你出了这个主意来试探我?”她顿了顿:“莫非是祝怜?”

他没有回应。

“林良秀,我们做了两年夫妻,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反正你也没法活着走出这间屋子。

她摸了摸手中的暗器,将那梅花镖巧妙地藏于袖中,然后当着他的面施施然解开了领口的衣衫。

女子脖颈纤长,皮肤细腻,本应是一片好景,却被烫了一片通红。而在锁骨下方,一轮小小的红日格外显眼。

林良秀颤声道:“你果然是太子的人。”

“没错。”她笑道:“你还真是蠢货,我潜伏在你身侧两年之久,与你朝夕共处,同吃同住,你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心里好像裂开了一道口子,温热的鲜血汩汩而出。林良秀感到一阵眩晕,方才的话让他产生一种迫切的不真实感,难道这是一场清明梦,向来温柔的叶瑶怎么会露出如此丑恶的面目?

“为何?到底是为何?我待你不好?你与我难道就没有片刻真心?”

林良秀尝试着从她眸中看到一丝愧疚和不忍,可叶瑶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退去了昔日的热切和柔情,那双楚楚动人的眸中只有一片冰冷,仿佛面前之人不是她的夫君,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她像是一柄利刃,没有任何感情,只会取人性命。

“林良秀,你待我很好。”她的身影突然往后一闪,从袖中扔出一枚漆黑油亮的梅花镖,直冲林良秀的脑门:“但你今日必须得死!”

下一秒,只听突然一声尖锐铮响,那只梅花镖在半空中被人打落。两位身着劲装的年轻男子破门而入,转眼便将林良秀护在身后。

是宋昀的人。

“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叶瑶见状,终于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来:“看来对我疑心已久。既然如此,方才又何必装得用情至深?”

不是的——

林良秀心想,他在今日之前都没有怀疑过她。

可是为什么无法反驳?为什么说不出话来?她方才对自己起了杀心,为什么到了这一步自己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被背叛、被信赖之人贬低的痛苦让他腹中一阵疼痛,他想蜷起身子像婴孩把自己抱住,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可是面前的两个劲装男子却在等他颁布生杀指令。

这二位都是武功高手,从方才的身手之中便能看出一二。若是他们二人合力击杀叶瑶,也并非不可能。

但是,他看着女子熟悉的面容,心里痛不欲生。

“莫要装模作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我看着你那假惺惺的样子。”她轻飘飘地从嘴里吐出一句恶毒的话来:“就觉得恶心。”

“哦?”

大门处突然传来一个妙龄女子的笑声,那声音带了些许嘲讽:“叶姨娘的品味还真是独特,恕怜儿不敢苟同,苏明旭那样的人你都能侍奉,我表哥哪里比不上他,让你践踏成这般模样?”

叶瑶猛地转过视线,看到祝怜和宋昀一前一后从大门处走来。她身体紧绷,又从袖中掏出一只暗器来。

可是祝怜早已发现她的小动作,她给那两位护院递了个眼神,那两个男子便风驰电掣般冲了过来,一左一右攥住了她的手腕。

“手筋挑了。”

林良秀瞪大了眼睛:“表妹……”

“愣着干嘛,挑了!”

祝怜一声令下,那两名护院这便掏出匕首,利索地手起刀落。只听叶瑶一声凄厉惨叫,两只手瞬间鲜血淋漓,筋络寸断。

“做不错。”祝怜露出一抹满意的笑来:“叶姨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苏明旭到底有什么好的,让你如此忠心耿耿?”

叶瑶目光宛如淬毒,恨不得生啖其肉,却被两人一左一右死死摁着,抬起头来,狼狈地看着祝怜。

“你懂什么?”她突然吼道:“你也是蠢货,被赵云菱算计,被我算计,到头来不还是靠着宋昀就你一命?杀了我无所谓,殿下有的是法子让你死!”

她本是苏明旭安插在林府的眼线,担任长期潜伏传递情报的角色,却在突然间得知祝怜已成为弃子。

祝怜这个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在嫁给林良秀之前,她是苏明旭口口声声求娶的太子妃,嫁入林府后,又时常从林家人口中听到‘那个祝家的表妹’。

祝怜漂亮、聪明、众星捧月。

她是镇北大将军的独女,一辈子娇生惯养,不用给人卖命,不用担心任务失败被毒害。不仅如此连苏明旭和宋昀,这大梁两颗最耀眼的明珠,都和她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自己要去亲手杀了她。

叶瑶几乎是带着一丝莫须有的恨意,对她下了鹤欢毒。她明明有机会趁着夜色将她一刀毙命,也可以像弄死赵云菱一样伪造成自缢现场,可她想这样也太便宜她了,她要祝怜先身败名裂,再畏罪自裁。

生前有多光荣,死后就得有多低贱。

可没想到,祝怜还是没死,不但没死,还要取自己的性命。

叶瑶只觉老天不公,语气越发怨恨:“你以为除了我就没有别人了吗?你还能蹦跶多久?迟早有一天,你、祝家、林家都是殿下的掌中之物!”

“你真可怜。”

看了一场好戏,祝怜面上处变不惊,仿佛被诅咒的人不是她似的:“我表哥真是瞎了眼,才会对你真心以待。”

她说罢,看着叶瑶骤缩的瞳孔,唇角挽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我就是能蹦跶,怎样?叶瑶,我以后还会越蹦越高,为什么?因为我命好,你比不上。”

叶瑶突然仰起头,无声地大笑,模样带着一丝凄凉。

“杀了吧,我看着她那疯癫的样子。”祝怜学着叶瑶方才的口气:“就觉得恶心。”

那天一场大火,烧毁了一间客寮,里面所住之人逃生不及,葬身火海。据说,那死者是林府的一名小妾,尸身被烧了个干净,化为尘土。

林二公子痛失所爱,神色恍惚,大病三日。

众人唏嘘。

……

上京,柳府

水雾朦胧之中,一名女子半绾秀发,神情惬意地泡在池中。

一位小丫鬟在门外道:“小姐,香乳已准备好,可要婢子进去服侍?”

柳怀珊缓缓睁开双眸,冷声道:“不用,我自己涂抹。”

“那奴婢便将香乳放在门前。”

“都退下吧。”

“是。”

等到外面没有任何声响,柳怀珊这才从水中缓缓起身,如瀑般的长发披在肩上,带起一阵汩汩水流。

在她的胸前,不知何时浮现出一抹小小的刺青,宛如一轮徐徐升起的红日,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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