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信冢乃是大梁始祖皇帝为建国一战的诸侯将领们设立的墓园。
它位于天山陡峭嶙峋的峰顶。这一路险象丛生,稍有不慎便会?坠落山崖,死无葬身之地。而只有历朝历代的忠臣名将才能埋葬于此,对于大梁的世家大族来说,死后能长眠风信冢,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
但这些只是寻常百姓口口相传的说法。祝怜此番前来,并非是给太爷爷扫墓,而是藏匿兵符。
只是,为何选择一个墓园?
祝怜不禁想起那日在佛堂发?生的事。
“你?以为祝家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老太太问。
祝怜不假思索:“兵符?”
“非也。”她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是此物。”
那是一只坠着金穗儿的铜牌,上?面写着‘通天入地’四字。老太太拿给她的时候,说只要有了这个牌子,就可以保证兵符之事万无一失。
“你?到了风信冢,出示铜牌,便得暗门。暗门内有机关,但莫要慌张,那门上的九尾鸟认得祝家人的血,滴一滴在它的眼睛上?,便不会?触发机关。”老太太慢悠悠道:“等你?到了里面,把兵符放入阴阳七煞阵中。”
这鼎鼎有名的阴阳七煞阵对祝怜而言并不陌生。此阵乃无量方丈之师无寂大师的毕生心血,他参破红尘后将喜怒哀乐这人间四味微缩其中,入阵者若想全身而退,或巧妙斩断阵眼,或入阵人精神境界超脱其外。而放眼整个大梁,足以力压无量大师的高人,又有几位?更别说传说中的无寂大师了。
“这铜牌便是开阵、破阵的钥匙,整个大梁仅此一枚!切记,”老太太一字一顿道:“莫要丢了这铜牌,否则入阵难逃一死!”
收回思绪,祝怜细细打量着手中的铜牌,车帘外?突然响起男子清朗的声音。
“小姐,前面山路陡峭,只能骑马通行?。”一个小麦肤色的少年掀起了车帘,他身后跟着一位沉默寡言的男子,二人除了肤色以外?,长相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好,那便为我备马。”祝怜收起铜牌,对另一个少年道:“阿甲,你?去准备点干粮,多带点。”
那名叫阿甲的少年点点头,用手比划了一个‘好’字。
过了一会?儿,山路上?便响起一阵马蹄声。祝怜骑着马走在两人中间。
他俩是老太太专门为她找的护卫,皮肤白皙的哑巴叫阿甲,小麦肤色、性格活泼的叫阿丙,二人是双胞胎。至于为什么没有阿乙,阿丙很老实地说阿乙不好听,所以直接跳过了。
“小姐,前面是不是要到了?”阿丙不知从哪儿摘了跟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咦,那哨楼上?的人是不是看到了咱们?”
祝怜顺势望去,只见那四五层楼高的哨楼上?人头攒动,看到他们三人后,突然举起手中的弓箭。
“等等,他们这是要放箭?”
她突然觉得哪里不对:“阿甲,快把通行?卷轴举起来。”
阿甲闻言,利索地从怀中掏出一只金光闪闪的通行?卷轴。这卷轴颜色鲜亮,即使相隔甚远也能分辨出来。然而,哨楼上?的人却依旧没有放下弓箭,反而将准心挪了挪,正对祝怜的位置。
“不好!小姐快躲开!”
说时迟那时快,数十只箭矢如流星般从天而降,呼啸着直指祝怜命门。祝怜立刻翻身下马,阿甲和阿丙紧随其后,二人一前一后护在她的身侧,‘刷啦’一声抽出雪亮的长剑来。
箭矢来势汹汹,那哨台上的人动作不停,杀气四溢。耳畔边满是武器碰撞的叮当声,折断的弓箭落了满地,她被护得很好,却几乎寸步难行。
不行?,即使如?此,兵符在身,她不得不闯!
只要进?了墓园,找到暗门,里面的机关自会将其他人拦在外面。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兵符丢在这里!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大胆的对策。
“情况有变,你?们两个听我说。”祝怜急声道:“这墓园共有两个哨台,想必以你们二位的身手,轻功自然不在话下。这两个哨台你们一人解决一个,为我善后,我先进?去寻找暗门。”
阿丙满脸都是不赞同。
“小姐,此行我们是贴身护卫,不能丢下你?……”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祝怜往左一闪,堪堪躲过一只呼啸而过的冷箭:“若不能解决弓箭手,兵符迟早会落到他们手里。听我的,现在就去!”
话音落下,二人面色一凛,当即向前冲去。只见那两位少年身手敏捷,借力在地上一踩,身姿如?鸿雁般跃上?城墙。
那些弓箭不得不转移到他们那边。祝怜瞅准机会,翻身上?马,猛地一抽马鞭:“驾!”
兵戈相|交之中,她一身红衣如浮光般掠过,转眼间便闯过两只哨台守卫的大门,快速冲到了墓园里面。
不能停,祝怜,向前跑!
身后锐箭刺破长空,一声尖鸣,猛地击中身下的快马。马儿嘶鸣,抬起祝怜往后一仰,眼看着连人带马就要栽下,一个白衣身影突然一闪而过,只见他足尖轻点马背,将人飞快卷入怀中,跃入了一旁的茂密的柏树林。
那树林枝叶繁盛,郁郁葱葱,两个人顿时如水花入海,转眼间便失去踪影。
……
大梁东宫
小宫女点了一支安神香,这支香名字唤做夜无忧,已故的前皇后寝宫里经常点。如?今,那睡在软榻上的人也极爱这种香气,白天总要熏一日,到了晚上?才堪堪散去。
苏明旭又做了一个梦。
之前他梦到自己娶了祝怜,手握祝家兵权,似乎是未来之事。然而如?今祝怜与那宋相愈走愈近,梦中之事已经悄然改变,而近来的梦,愈加没有章法。
他在三天前梦到祝怜去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在陡峭险峻的山上,种满了翠绿的松柏。
祝怜站在一片石碑前,满脸戒备。
如?果没记错,那是风信冢,葬满了大梁忠义之士的地方。她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好像还在找什么东西?
苏明旭醒来后仍是想不明白,这个梦清晰地告诉他时间和地点,并且带着一股强烈的不详的预感,让他无端感到一阵烦躁。
她到底要做什么?
不管目的几何,他能确定的是祝怜此番目的绝不简单。她一介弱女子胆敢去风信冢,定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他一定要阻止。
于是在两天前,他派人混入风信冢,只等祝怜出现,便将其刺杀。
“太子殿下。”
这时,一抹黑影闪过。一位身着夜行?衣的蒙面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内。太子缓缓睁开眼睛,冷声道:“何事?”
那黑衣人垂下头,恭敬道:“您要找的人,找到了。”
苏明旭眸中闪过一丝狠戾,他从软榻上起身,一群宫女立刻围了上?来,为他更衣。
“很好,人呢?”
“人在京郊,已经安排在如意客栈。”
苏明旭勾起唇角,脸上带着愉悦灿烂的笑意。
“干得不错,此次有赏。对了,人到后天送到柳府去。柳怀珊若不肯收。”他顿了顿,语气温柔:“干脆杀了。”
黑衣人极快地应了声‘是’,随后身影一闪,人竟已原地消失不见。
苏明旭明显心情大好,他穿好衣服,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来到窗前,手指轻捻,将一朵茉莉花苞生生拧下。
祝怜啊祝怜。
这份大礼,马上就要送上?门了。
……
这边,祝怜被那人拦腰抱住,两个人翻身滚入柏树林中,连滚带摔地一通折腾,这才躲过了头顶的箭雨。
但是那人把她护得极好,几乎是做了她的人肉垫子,结果她毫发?无伤,只是发髻散乱,簪子歪到一边。而那个人发出了几声闷哼,身下都是密密麻麻的尖锐石子。
“你?可还好?”
祝怜起身,急忙问道:“方才多谢你救我,若非是你,我恐怕……”
口中的话却突然一顿,因为那白衣男子抬起头,露出了一张自己无比熟悉的面孔。
“宋知微?”
祝怜压抑住内心的惊疑:“你?怎么会?在这儿?”
宋昀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眉头紧蹙。
“你?又怎么会?把我救下来?”
她想,真?的有这种巧合吗?她在风信冢,他也在。而且恰好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把她从马上救下。
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是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怀疑过宋昀。
看着她犹疑的目光,宋昀开口:“你?的问题有些多,要我回答哪个?”
“一个个回答。”
“我来扫墓,今日是故人忌日。”
“你?的这位故人葬在风信冢?”
“正是。”他说:“祝小姐若不相信,可随我一同去。”
说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袖袋,皱起眉头。
“怎么了?”
“……无事。”
雪花糖丢了。
他想了想,应该是方才打滚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了,但是具体在哪儿,他也不清楚。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估计也很难原路返回去寻。
“还有第二个问题,你?为何恰好在这个时机出现,将我救下?”
祝怜看着他变幻莫测的神情,目光逐渐尖锐。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有来得及更新,果咩
发生太多事了,差点让我蹲在了无人烟的路边嗷嗷大哭
回到家里只剩一口气,点了个外卖又等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接到外卖小哥的电话:“不好意思啊粉儿洒了……”
就是这样一个悲惨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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