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自投罗网的蠢货,竟然是你!”
祝怜话音落下,她身侧的两位少年已经将两把长剑,一左一右地架在那女子的脑袋下。女子哪儿见过这般场面,浑身打了个哆嗦,便扑通跪下求饶了。
“小姐,红绫是有苦衷的,饶命啊小姐……”
原来这女子便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红绫。她年纪轻轻却性格沉稳,办事一向利索,很受老太太器重。
祝怜看?到她涕泗横流的模样,面上的笑容愈加耐人寻味:“我倒是好奇,你有何苦衷,能让你背叛侍奉了十几年的主子?”
红绫是老太太从一名人牙子里救下来的,那时她才?四岁,像牲口一般被一把粗绳捆着,瘦得皮包骨头。当时她看?到祝府富丽堂皇的马车一路驶来,便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老太太念佛,一眼望去觉得有缘,便好心把她收下,当作贴身丫鬟。
时间长了,她在府中也有了些许地位,过年的时候年玉红包有她一份,新来的小厮见了也得恭敬地喊一声‘红姐姐’,老太太更是时不时地和她说些心里话,一点都不将她当外?人。
可人心难料,连祝怜也没想到,今日这一局守株待兔,等?来的竟然是她。
闻言,红绫绝望地闭上眼睛。
她喉咙动了动,似乎在吞下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直到两边锐利的剑锋割破了柔嫩的肌肤,才?破罐子破摔:“事到如今,奴婢已晓得自己做了错事,再解释都是徒劳。可是小姐,红绫也有苦衷……只是实在难以启齿,不知该如何开口!”
“既然如此,那便依照家法,杖棍五十下。”
祝怜冷冷丢下这句话,居高临下的眼神不像作假。眼看着两位少年朝她走了过来,红绫连忙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是奴婢的孩子!”
她哽咽道:“那人用孩子来威胁奴婢,奴婢不敢不从。”
没想到是这般缘由,祝怜皱起眉头:“什么?孩子?你未曾婚配,怎会有孩子?”
红绫摇了摇头,一抹绝望的神色闪过她样貌平平的脸上:“是那孩子奴婢与人私通,偷偷生下的。临产那几日,奴婢请了两个月的探亲假,便是为此……”
祝怜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紧紧追问:“那孩子是谁的?”
说到这里,红绫流下两行清泪来:“是一位与奴婢地位悬殊的公子。”
“那位公子是谁?”
红绫沉默了几秒,轻声说出一个名字:“柳怀业。”
她所爱慕之人,与之相恋相守,甚至偷偷产|下孽子的那个人,便是柳家大公子柳怀业。
饶是祝怜做了心理准备,也是惊讶不已。柳怀业这个人她是知道的,同柳朝议一样是个两袖清风,不与他人拉党营私的君子。没想到,这样毫无存在感的人也能做出这样荒谬的事情来,实在让她难以置信。
但是,柳家……
祝怜想了想,脸上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来:“红绫,这孩子柳公子可知晓?”
红绫点点头:“他自是知道的,每个月还会送来银子,给孩子置办东西。”
“原来如此。”祝怜笑了笑,意味深长地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红绫,现在有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愿意不愿意?若是事成,我便保你不死,你的孩子也会得到祝家的庇护,安然长大。”
红绫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她神情激动道:“奴婢愿意!只要小姐不动奴婢的孩子,奴婢愿为小姐当牛做马!”
“那好,待到冬祭大典,便跟我一起为柳家送份大礼罢。”
祝怜的笑声让她发冷,她似乎琢磨过来,小姐的意思似乎是想利用柳怀业,来为柳家制造污点。因为大梁男子若想为官,品行也是一项重要考量,若是被人发现这柳怀业未婚有子,并且不给她名分,那么小至他的仕途,大至整个柳家,都会受此牵连拖累。
一边是她心心念念的男子,一边是她年幼可怜的孩子,祝怜让她自己做出残忍的选择,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可说到底,孩子是自己身上的一块肉,与自己血浓于水。
红绫心如刀割,声音发颤,一颗泪珠滚了下来:“奴婢知道了,请小姐放心,奴婢什么?都听小姐的。”
……
大梁皇宫,御书房
皇帝攥紧手?中的密信,眉头紧蹙。方才,他已经摔了一套茶具,书房内一片狼藉。可是那跪在地上,腰杆笔直的少年丞相,却没有丝毫畏惧之意。
皇帝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朕真是搞不懂,那祝怜究竟有什么?好,旭儿和你竟然都要朕来赐婚,你可知,你今日之举便是让朕言而?无信?”
宋昀看?着皇帝怒极的眼睛,语气平稳:“臣之一生,唯愿大梁海晏河清,身侧有一人长厢厮守。”
“这世?间难道只有她一个女子,能陪你长厢厮守吗?”
宋昀没有说话。
皇帝看?他这幅模样,愈加来气。
他又想起今日密信说兵符之事失败,那祝家女好大的本事,竟然能算计到这般地步,给他玩了一招请君入瓮。
“此事莫要再议,我已答应旭儿为他赐婚。”他冷声道:“爱卿,这上京贵女如云,皆是才貌双全。若有合适之人,朕此次绝无二话。”
宋昀是什么?样的人?他年方弱冠,便已爬至权力顶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要同他结亲的人,怕不是早就踏破了门槛。
可他偏偏又是个死心眼儿,非得跟太子抢人,搞得他这个为君为父的左右为难。
闻言,宋昀沉默了一下,随即拿出一只木盒来。
“这是何物?”
宋昀道:“陛下打开便知。”
皇帝半信半疑地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块热乎乎的人皮!但是那块人皮之上却有一轮鲜红的刺青,异常显眼。
“你活捉了太子的暗卫?”
宋昀点点头:“此事并非臣一人之功,五公主亦参与其中。”
太子有一支自己的暗卫,在皇帝这里已经不是秘密,但是他忌惮这支暗卫发展壮大,便嘱咐宋昀进行调查——若是有失控之势,便一举剿灭。
但是苏明月为何会掺和进来?
“启禀陛下,那日在醉仙楼,五公主遭人刺杀,便是太子殿下暗卫所做。只是苦于当时没有证据,近日才活捉了一人。”宋昀的目光落在那木盒上:“这旭日刺青,便是从那人身上剥下。”
他说话的时候,皇帝死死盯着手?中的木盒,似乎要将其灼出一只洞来。
下一秒,他暴和一声,将木盒往地上一摔,噼里啪啦的脆响,吓得门外的小宫女打了个哆嗦。
“真真是没想到……”
皇帝的声音夹杂着怒火:“朕这么?些年竟糊涂至此,在身边养了一头残害手足的白眼狼!”
苏明旭要皇位,他便给他,反正从小亏欠他太多,便把这龙椅给他坐也未尝不可。可如今皇帝方才发现,这么?多年来苏明旭只是掩饰的极好,原来竟是一点点都没有原谅他。
他的母妃死后,他便被立为太子,那时十岁不到的苏明旭面上并无太多悲喜,仿佛已经没有了情绪,变成了一个假人。皇帝语重心长地说,这个位置迟早是他的,但是有一个要求需要他做到,便是不要对苏明月下手?。
整个大梁皇宫都知道,皇帝偏心苏明月,对她百般宠溺。因为她的母妃是皇帝的心尖儿上的朱砂痣,临死前这位即将香消玉损的美人苦苦哀求,说这辈子别无所求,只想要苏明月能安稳长大,不然黄泉之下,她不得安息。
所以他逼着小小的苏明旭以亡母发誓,不动他妹妹一丝一毫。
那个孩子发了誓,成为了太子,如愿以偿。
可如今,他又背叛誓言,羽翼渐丰转头便对苏明月下了毒手?。
皇帝一时激愤难忍,喉上竟涌上一口腥甜。
苏明旭尚没有兵权已有如此蛇蝎心肠,他日若是与祝家联姻,手?握镇北大军,那不仅仅是五公主,怕是连他这个老爹,都得成为他垫脚的累累白骨。
“朕知道了。”再次开口,皇帝的声音仿佛苍老了十岁:“冬祭大典之上,朕会为你和?祝怜赐婚。太子……”
他顿了顿,看?着宋昀,一字一顿道:“若他死心不改,不可再留,杀无赦!”
宋昀面色一凛。
“朕今日将御林卫的玉牌交付于你,他日若有一用,务必护月儿周全。”
御林卫乃皇帝继位之时秘密训练的一批精炼之兵,只有五千余人,却能以一敌百。
若手有此令,他日苏明旭便是手握整个大梁皇宫的禁卫军,也能为苏明月杀出一条生路,甚至绝地反扑。
宋昀微微垂首,恭谨道:“臣遵旨。”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就要赐婚啦,即将进入小糕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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