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容抬起?头,脸色灰败,近乎恳求道:“请大人兑现荷包之诺,接明容入府!”
柳府一事她虽并未受到牵连,却也再度失去了容身之处。既然柳怀珊已?死,她在求情也无济于事,那?么至少让她有安身之地。
往日那?流浪街头,饥寒交迫的日子,她不想再经历一次,况且宋昀一向言而有信,既然于自己?有恩,这份恩情定是要还的。
但是这小算盘打的虽好,她却有所不知,宋昀许久以前也曾向祝怜说过,若是图谋不轨,他也并非毫无原则。
既然明容要入府,答应了也未尝不可,只是她是苏明旭的人,不管保有什么目的,他都不会让明容留在自己?身边。
于是宋昀冷声道:“西秀峰山脚有一处偏院,常有人来打扫,你便?去那?里吧。”
明容似乎意料不及,一时呆楞地问了句:“偏院?”
宋昀的确答应了她,却把?她扔到了接近京郊的山脚,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可是宋大人,明容想留在你身边,不求任何名分?,只求能有家人相伴……”
“不行。”
宋昀拒绝得果断干脆。她惊讶地抬起?头,似乎第一次认识面?前的男子。
虽然知他一向清高,对女子却颇有君子之礼,往日同自己?相处也从未如此生硬过。为何今日竟让人觉得有些无情?
“宋大人……”
她还想说什么,却听见?女子一声娇笑。
“不求名分??你若是没?有名分?还能呆在宋府,置宋大人的脸面?于何处?难道你想让这丞相府被满大街的人嚼舌根?”
祝怜走?了进来。她刚才站在门外没?有离开,听到宋昀干脆利索的决定,觉得甚是满意——不过若是能更冷硬点,她会更满意。
之前这个人拒绝自己?的时候,说的可是“祝怜,你想要的未免太多”。但现在看来,这句话?要是落在明容头上,非得羞得她当场落泪不可。
也不动动脑子想想,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的人,能是什么好拿捏的软柿子?
明容闻言,脸上果然一阵红一阵白。她的确没?考虑到这一点。
可是这话?从祝怜嘴里说出来,又让她莫名滋生了几分?愤恨。
凭什么?她这样气势凌人又心机的女子,哪里有资格成为这宋府的主?母?又哪里有资格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
“我同宋大人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插手。”情急之下,怒上心头,明容脱口而出:“便?是我想要名分?,那?也是宋大人做主?,你身为女子如何能踩在夫君头上?”
“她能做主?。”
谁知,回复她的却是一道冰冷的男声。
那?双凤眸泛着凉意,看起?来让她感到更加陌生:“夫妻相敬如宾,二人何来尊卑之说?你若是不愿呆在偏院,便?自寻去处,银钱不用担心,宋府自会慷慨解囊。”
说罢,宋昀拂袖而去,眉目间隐有怒气。祝怜离去前瞥了她一眼,脸上神情似笑非笑。
一时间,南厢安静无比,只有女子慌张惊讶的呼吸声。
明容脱力一般跪在地上,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无助感。她原本以为,自己?对宋昀有恩,他定会对自己?有求必应。但事实并非如此。
那?是一堵充满防备的厚厚的墙,那?堵墙将自己?冷冰冰地拒之门外,只有祝怜一个人才能进去。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祝怜,这个欺骗他、骄傲跋扈的女子?
若是她以后真的进了宋家大门,自己?怕不是连偏院都住不下去!
想到这里,明容感到一阵恐惧,五指不由得紧攥成拳。
她不能坐以待毙!
……
那?日从宋府回来,没?过多久就听到明容答应搬到偏院的消息。那?个偏院依山傍水,的确是个好去处,却因为位置偏僻,宋昀买下后几乎没?有去过。
按理说,这件事他处理的十分?妥当,一方面?还了明容的恩情,不至于落人话?柄,另一方面?又将二人的距离拿捏的恰到好处,没?有给明容留下任何不切实际的希望。
只是祝怜心里还是不太舒服——每每想起?明容对苏明旭满怀信赖的模样,便?觉得此女留不得。
虽说现在她还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没?有为苏明旭卖命,但谁也说不清楚以后会不会倒戈。
柳怀珊便?是一个前车之鉴。
可是她要对明容下手,必须得找个机会才行。
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祝怜只好偷偷买通偏院的一名婢女,将明容盯紧些。
就这样又过了些日子,上京陆陆续续下了几场雪,街头挂上了红彤彤的大灯笼。
要过新岁了。
几棵百年?老树上系满了喜庆的红绸,前面?摆了一圈功德箱,想来祈福的人往里面?扔一枚铜板,便?能将自己?的心愿挂到树上去。而最令人津津乐道的,则是陆续开始搭建的花灯。这庞大花哨的花灯费时费力,但到了岁末,大家都图个热闹,尤其是夜间举办的灯展,熙熙攘攘的人群能把?上京从东到西的宽敞大道堵得水泄不通。
“小姐小姐!”
宝珠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怀里抱着一只大木盒。
祝怜正对着铜镜描花钿,头也不回地问道:“可买来了?”
“那?是自然!”
小丫鬟将盒子放在茶几上,累的满头大汗:“奴婢可真是第一次见?识到,雅香阁门前排那?么——长?的队。不就是金箔花笺纸嘛,怎么那?么多人抢着买?”
大梁过新岁有家家户户送飞贴的习俗。每到这时便?是雅香阁生意最红火的时候,只是今年?却又贵又难买,就算是预定了都得在店里依次等着。宝珠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拿到前些日子预定的一盒。
“你有所不知。”祝怜看着额前的梅花花钿,满意地勾起?唇角:“今年?的花笺纸上有暗纹,滴墨即可见?。凡是买到红鲤祥云者,即可得黄金一箱。向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黄金当前,大家必然趋之若鹜。”
宝珠瞪大了眼睛,啧啧道:“看来这雅香阁的掌柜真是财大气粗,那?可是一箱子黄金呀!”
祝怜不可置否。
说起?这雅香阁的掌柜,倒是颇为神秘。有人说是个金发?碧眼的西域男子,有人说是个被火毁容的青楼女,不管是谁,掌柜从未公开露过面?,任他人众说纷纭。
“不过小姐,你买来这么多,说不定也能中呢!到时候那?一箱子黄金可都是咱们的啦!”
祝怜嗤笑:“羊毛出在羊身上,有这等运气,不如用在别的地方。”
宝珠想了想,深以为然:“也是!若是有这种运气,希望小姐能顺顺利利出嫁,和宋大人白头偕老。”
祝怜扭头看了这小丫鬟一眼,打趣道:“怎么突然说起?这种事,你这小丫头也想出嫁不成?”
却见?宝珠双颊一红,眼波流转,可不正是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小姐你真是的!我、我才没?有……”
话?还没?说完,声音却越来越没?底气,她看祝怜兴致盎然,一副要刨根问底的模样,羞愤地跺了跺脚,直接跑开了。
还真是不经逗。
祝怜笑罢,又多了一丝怅然。宝珠虽是婢女,却与她打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若是出嫁自然得给她说一门好亲事。可如今她虚岁也才15,年?纪太小,容易被轻浮男子的巧言令色骗了去。
毕竟这个孩子性格单纯,藏不住心事,方才那?模样一看就是情窦初开……
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自己?思虑过多,毕竟男欢女爱之事,最不讲道理,就如她和宋昀。
祝怜打开木盒,从里面?抽出一张金箔花笺纸来,轻轻抚摸。
过了新岁,便?是开春,然后是他们的婚事。
梦境之中的宋昀一身红衣,眉目如画,冰肌玉肤,比平日的清冷多了几分?烟火气,让人看着便?想把?他□□一番。
她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一时间竟没?注意,自己?把?手中的花笺纸捏变了形。
“再不松开,纸就要破了。”
熟悉的声音从大门处传来,随风送来的还有一股清冽的梅香,可不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祝怜从案几前起?身,像只小鸟一样飞了过去,声音带着一股雀跃。
“宋知微,你怎么来了?”
宋昀清了清嗓子:“后日灯展,同你约定个时间。”
“你找小厮来传话?不就好……”
话?未说完,她突然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来:“我知道了,你想我是不是?想我想到亲自来找我?”
宋昀稍微愣了愣,面?容一红,轻声“嗯”了一下。
下一秒,背后的大门突然被她‘嘭’地关上。宋昀看着她笑意盈盈地朝他走?过来,心里油然而生一股不详的预感。
果然,可怜的宋大人被逼到了案几前,双手撑在身后的桌子,身前是如罂|粟花般漂亮却危险的女子。
谁知祝怜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好整以暇地笑道:“那?我们扯平了,我方才也在想你。”
宋昀一怔,怀里已?经多了一人。她抱着自己?的腰肢,凑过来,像是一只乖巧讨好的小幼崽。
还埋在他胸口,蹭来蹭去:“宋知微你好香呀,我好喜欢你。”
心头一颤,像是被人触碰的琴弦,她这般软语,便?是百炼钢也成绕指柔。
宋昀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后日酉时一到,我便?来接你如何?”
“不能迟到,迟到就罚你亲我一百下。”
“……”
回应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无奈:“你怎么整天在想这个。”
祝怜撇撇嘴,她才不想,奈何宋大人又香又好看,如此可口,不吃到嘴里实在是让人着急。
二人静静地呆了一会儿,天色逐渐昏沉,月亮爬上了枝头。
祝怜突然道:“宋知微——”
“嗯?”
“我好想快些成亲,然后和你……”
剩下的话?被她凑到了耳边,一字一句轻声呢喃。宋昀听着听着,却蓦地红了脸,凤眸微张,满是难以置信:“你——”
“嘘!”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笑得狡黠。
“真希望春天快点来,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宋昀不会对明容心软
他可是一开始就怼过祝怜贪心不足蛇吞象的人哈哈哈哈
的确是高岭之花
但心意相通了以后就会喜欢贴贴,默不作声地撒个娇这种
宋昀:我没有,以上纯属捏造
祝怜: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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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新有点晚,因为我家猫怕我吃不饱,给我逮了只老鼠,
家人们我人没了…………
咪咪你欠我的要用什么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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