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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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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下了一场春雨,细密的雨丝打落了树头初绽的花苞,雪白的杏花落了满地。

一大早,祝怜打开大门,迎面吹来一阵柔风。春苗勤快地打来热水,利索地绞着温帕子,拧落得水珠叮当作响。

“对了,昨儿让你去千金绣坊看看进度,如?何了?”

问的自然是她那件价值不菲的嫁衣。自打圣上赐婚,祝家第一时间便把这嫁衣的单子递给了千金绣坊,这群大梁最顶尖儿的秀娘很快便同她确定好了图案花样,每隔7日禀报一次进度,直至完工。

她和宋昀的大婚在即,那日自己的头饰也好、嫁衣也好,自然是要风风光光、万里挑一的。不说把当朝公主和亲的架势比下去,至少要比上京任何一位闺秀的大婚都要名贵。届时待她们成婚,都得考虑考虑能不能盖得过自己的风头。

青苗如?实答道:“进度已完成十之七八,主事秀娘说目前只等南蛮的琉璃珠和银色天蚕丝绣上领口的排扣儿。”

小丫头口中的琉璃珠是近些年来时兴的宝石,据说打磨后呈纯粹的透明色,由于制作工艺尚不成熟,一颗切割漂亮的上等琉璃珠便是无价之宝。

祝怜的这身儿嫁衣上一口气得用百十来颗,工匠们紧赶慢赶还得再等上个七八天才?能完工。

然俗话说好事多磨,她倒是不怕繁琐,只要这嫁衣足够艳压群芳,那么这些漫长的等待也是值得的。

了解了一番进度后,春苗便手脚麻利地给她梳发,就在这时,一个小厮风风火火地跑到门前,大口喘着粗气。

“小姐,宫里头来人了!”

“来人便来人了,你如?此慌张作甚?”祝怜拿出一盒珍珠粉,细细地擦在脸上:“可是什么珍玩赏赐?”

小厮脸色煞白,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好像不是赏赐,是来了位宣旨的大人……”话未说完,自家小姐手中的珠钗噼里啪啦掉了一地,那小厮惊惶地闭上了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一会儿,祝怜语气平静道:“宣了什么?”

“这……小的不知,请小姐恕罪。”

“我知道了,退下吧。”

那小厮松了口气,得了大赦般退了下去。春苗饶是再不伶俐,此时也读出些许微妙的气氛来。

她试探着问道:“小姐,可要去前院儿问一问老爷夫人?”

“问,必须要问个清楚。”

祝怜看了眼铜镜中艳丽的女子,她浑身珠光宝气,好一幅锦衣玉食养着的娇媚神态,但是眉目间却积压了不知多少剪不断的愁绪。

如?今,一直担心的事情?似乎发生了,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春苗,今日戴那支并蒂雪莲银钗。”

春苗得令,从首饰匣子里搜寻了好一阵儿,才?找到那支漂亮精巧的银钗。这个是宋大人给自家小姐的定情?信物,平时都被珍惜地放在夹层最里头,生怕被别的首饰磕到碰到。

今日小姐怕是心情?不太好,所以才要戴它图个心理慰藉?

“小姐,戴在这里如?何?”

小丫鬟举起手中的小镜,照了照那如流云般妩媚懒散的发髻。祝怜看了看被包裹于乌丝中的银钗,微微一怔,才?缓缓点点头。

“走吧。”

到了前院儿,宫里头的人早已匆匆离去,只留满地兵荒马乱。祝老爷手中攥着明黄色的卷轴,似有千钧之重。他搀扶着一旁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缓缓起身之时看到了匆匆赶来的祝怜。

还未开口,自家那娇生惯养的明珠便冷声道:“阿爹,可是接到了出征的谕旨?”

方才还在打腹稿,想着如?何哄骗过关的祝大将军愣在当场。

“怜儿,你、你莫要胡言——”

他不想让祝怜知晓,主要是怕耽误祝怜的婚事。她和宋相的感情?深厚都被众人看在眼里,大婚在即,自己不能给女儿的大喜之日泼冷水。

于是便打算着先找个离去借口,寻访也好,治理水患也好,等到二人婚成,再把自己出征之事告诉她。

但是现在看来,自己远远低估了祝怜的聪慧。

祝怜闻言,微微叹了口气:“我早就预料到这一日会来。”

老太太面色一紧:“可是那预知梦?”

她摇摇头,之前宋昀早已经给她透了风声,让她做好心理准备。纵然如此,当这件事真的压到了自己头顶的时候,她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如?今局势不妙,怜儿即使是深闺女子多少也能猜到一二。阿爹,你这次是去哪儿,要打谁?”

事到如今,祝老爷也不愿再作隐瞒,他示意祝怜搀住老夫人,一同去了祠堂。

祠堂许久没有人来,大门缓缓打开后,便是一股沉闷的空气。

祝家武将出身,子嗣缘分?稀薄,许多年轻儿郎尚未成婚便战死沙场。祝老爷的父亲便去的很早,留下他一人被老夫人抚养长大,后来边疆平定,他顺利娶妻生子,得了祝怜一个女儿。

女儿也好。他想,至少女儿,不会成为这些牌位中的一员。这些白色的幽暗的烛火照亮了一个个逝去的名字,其中有不少人,年岁还不及祝怜。

老夫人缓缓坐下,看着其中一个陈旧的牌位,沉默不语。

祝大将军缓缓开口:“前些日子兰斯人偷渡到东北港口匀阜,我们死伤惨重。”

那兰斯人琢磨透了大梁人的作息,趁着深夜从海上偷渡上岸,解决了哨所看守,直接杀了个措手不及。

一边是如狼似虎计划周密的兰斯兵,一方是已和平十余载、战力薄弱的边境军。匀阜兵慌慌张张地苦苦支撑三天三夜,最后惨烈败北无一生还。

匀阜郡尉是祝大将军一手提拔的手下,早些年一同出生入死,这次以身殉城,脑袋被兰斯人割了挂在城门上,被天上的鸟儿啄去了两只眼珠儿,只剩两个乌黑的大洞,像是在无声地忏悔。

“现在兰斯人占了三座城池,若是再继续南下攻破万夫岭,那上京便不保。”

这些话一字一字地落了下来,随着烛火的摇曳,宛若索命的鬼魂一般撕扯这祝怜的心脏。她看着父亲,昔日威风无比的大将军鬓角也有了白发,又看了眼垂垂老矣的太奶奶,五指在袖中紧攥成拳。

若是这一切都没了,她该如?何是好?

如?果父亲战死,母亲必定支撑不了多久,她是个依恋夫家的女人,父亲就是她的天,所以从现在起,她必须得有支撑起整个祝府的觉悟。

“阿爹,此行怜儿只有一事相求。”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冷静下来:“你一定要保重,一定要平安回来……”

话未说完,一张温暖的手掌就落在自己发顶。祝老爷的手又大又厚,他不善言辞,只能有些笨拙地揉了揉自家女儿的头发,却让人感到格外的安心。

“若是害怕,让宋家那小子提前过门也行。不就是个丞相吗,入赘到我镇北将军府也不算亏待了他。”

祝怜咧嘴笑了笑,祝大将军却突然觉得这个决定不错,认真道:“如?此一来你也算有个帮手。万一我不在了,他也能护你们周全。”

“说什么晦气话。”她立刻黑了脸,“方才你还答应我一定要平平安安!”

祝老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就随口一说。”

这时,老太太幽幽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怜儿和我只望你能活着归来。功绩这些身外之物,咱们祝家已经挣够了,你看这些年纪轻轻的孩子,哪一个不是满脸稚气地死在马上?这次,老身不想再失去任何人。”

她方才一直安静地看着太爷爷的牌位,神色似有痛苦和遗憾。

祝怜从没见过太爷爷,只知道他当年便是一去不复返,年纪轻轻就战死沙场。自己仅存的印象也是小时候随外祖父去宫里,听说过那人骁勇的战绩,大概是英才薄命,每次那些娘娘们说完,总要唏嘘一番。

只是在家里,很少有人会主动提及他。

祝老爷似乎也想起什么,面色一紧,沉声应了句:“是。”

……

出征之前,按照大梁的习俗,皇帝需摆出征宴,拜战神。

而将领们都要接过陛下钦赐的斗胜酒,洒在祭祀的牛羊之上,然后将祭品的肉分?而食之,以获得战神佑护。

祭典刚刚结束,祝怜和其他女眷坐在一旁,等着胙肉呈上来。她方才心事重重,喝了几杯冷茶后身子愈加不适,于是便和祝夫人说了一声,自己去周遭散步。

祭坛四周中了一偏茂密的果树林,如?今正值花期,粉白相间的杏花、梨花和桃花开满枝头,美不胜收。

她没有走远,在林中漫无目的地散了会儿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深深浅浅的脚步声。

“卡擦、卡擦——”

那人似乎不急不慢地跟在自己身后,步伐悠闲,踩得地上的树枝落叶咯吱作响。

是谁——

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天子面前对自己下手?

她不动声色地从袖中掏出一只精巧的匕首。

这只匕首被阿甲和阿丙改造后变得小巧轻盈,平日里藏匿于袖袋之中并不会引人注目,关键时刻还能作防身反杀之用。

下一秒,祝怜停下脚步,果断转身,将匕首精准抵在身后之人的脖颈处。

“怎么会是你!”

看到来人后,她蓦地瞪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超A警告

美人在怀,女主开始搞事业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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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真的好累呀,我哭咧!

希望能尽快安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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