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送你回去做金丝雀
顾书言本以为，他会死在瑞士，成为领盒饭最快的“恶毒反派”。
然而，老天爷总在跟他开玩笑。
一夜之后，他没能说出沈烨想听的答案，但沈烨也没有伤害他。
私人飞机上，顾书言被人反绑着丢在沈烨脚边。
顺着长而笔直的腿朝上望去，他又看见了那张足够英俊、也足以令人战栗的脸。
目光交汇的一瞬，顾书言本能地躲避。
一只手托住他的下颔，修长的指端几乎嵌入面颊：“你对我来说，还有最后一点可怜的价值。”
顾书言仍被毛巾塞着嘴，被弄疼时，只能发出一声闷哼。
沈烨端详着他，神情像是打量物件：“把你送回顾家，能卖他们多大的人情？”
短暂的惊骇过后，顾书言愤怒地瞪着沈烨，拼尽全力挣扎。
他吓瘫了沈家的老色胚，搅黄了重要生意，还妄图逃离掌控……一旦被送回去，绝没有好果子吃。
顾书言恶狠狠地看向沈烨，几度想要起身拼命，却又被助理和保镖按住。
沈烨更加用力地箍住他的脸，迫使他仰起头：“既然不愿意回去，就该好好配合我。”
说话间，沈烨抽出他嘴里的毛巾：“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失去堵塞物后，颔骨不可抑制地酸痛起来。顾书言无法立即说话，大口喘息良久，才让呼吸平复。
沈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深邃到令人战栗。
顾书言摇了摇头，最后一次试图向他解释清楚：“如果我知道，一定会用情报换取自己平安。”
“我一心逃离顾家，又怎么会为了他们的生意奋不顾身？”
“可是，沈烨，你真的问错人了。”
沈烨放开他，倚回沙发里，朝助理扬了扬手指头。
顾书言警惕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霸总一怒，直接把他丢下飞机。
谁料，沈烨只是吩咐了一句：“给他喂点水。”
几分钟后，助理送来温水。
一夜过去，顾书言的唇瓣已经干裂，刚才只说了几句话，就沁出了血珠。
如果沈烨不说，他仍不会意识到，因为被毛巾填入嘴里一夜，嗓子也在隐隐作痛。
顾书言看着水杯，喉结在吞咽。
沈烨对助理说：“喂给他，得把人好好送回去。”
顾书言再度挣扎，又被保镖压制回去：“沈烨，你不能这样！我真的不知道……”
沈烨看着无力挣脱的他，神情变得戏谑：“如果你知道，如果你能直接说出来，我又何必大费周章？”
终于，顾书言彻底死心。
哀求和咒骂都是无用功，除了激怒沈烨，不会再有其他作用。
或许他该感到庆幸，因为还有一点点可怜的价值，所以才能苟活到现在。
但他会被当做人情礼物送回去，成为沈烨走入顾家俱乐部的垫脚石。
助理把水杯递到唇边时，顾书言突然问：“你不会放过我了，对吗？”
沈烨没有回应，因为这是一个无聊且多余的问题。
顾书言点了点头，就着水杯喝了些温水。
既然沈烨不可能收手，那么他也不用再多费口舌。与其哀求不可能高抬贵手的人，不如留着力气计划以后的日子。
回到顾家后，那对夫妇再生气也不至于杀了他。只要活着，就一定还能找到机会逃走。
不知不觉间，顾书言攥紧了绑在身后的双手。
他暗自下定决心，不论将来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咬牙坚持下去。
空乘推着餐车过来，全当跪坐在地上的顾书言不存在，甜美而认真地汇报午餐。偶然间，她与沈烨对上目光，说话声顿了顿，竟是脸红了。
沈烨回以礼节性的颔首，举手投足间无不显露出良好的教养，怎么看都不可能是绑架犯。
顾书言悄声叹气，发觉妹妹对“衣冠禽兽”的认知很深刻、很到位。
没过多久，食物的香气传过来，顾书言不争气的肚子发出饥饿的信号。
算起来，他在惊疑和恐惧的双重折磨下，已经将近12小时没有进食。
一块香煎面包鹅肝送到面前，顾书言眸光沿着餐叉向上望去，撞上沈烨一瞬不瞬的眼神。
顾书言厌恶沈烨俯视的姿态：“我不是你的宠物。”
沈烨嗤笑：“我也没有这种癖好。”
顾书言回敬：“那就请你不要这样侮辱我。”
沈烨坐直身子，垂眼睥过来：“如果放开你，你能做到安分吗？”
这一回，轮到顾书言嗤笑：“我难道还能从1万多米的高空跳下去吗？”
沈烨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让保镖给他松绑。
顾书言连忙活动腕关节，酸痛和麻木让他苦不堪言。如果沈烨不松口，他一定会被绑到脱臼。
沈烨敲打他：“我不喜欢任何人、任何事打破原有的计划，超脱我的掌控。轻举妄动之前，希望你想一想背后的代价。”
顾书言暗自咬牙，痛恨自己无力改变现状。一想到这是还没来得及黑化的沈烨，他又满心惧怕。
疯狗一般的剧情下，他能做的事情，只有想尽一切办法远走高飞。
经过12小时的飞行，一行人终于重回Z市。
在沈烨的安排下，顾书言根本没有机会逃走。刚下飞机就被送上了车，左右各有一名保镖把他夹在中间。
下飞机后，沈烨一直在听电话，偶回尔应几句，语调里含着嘲讽。
最后，他的态度明显不耐烦起来：“转告他，这时候轮不到他来插手。”
说完，直接掐断电话。
顾书言悄悄看过去，恰逢沈烨回身。鬼使神差地，他们再度投上目光。
沈烨投来耐人寻味的眼神，顾书言怎么都猜不透。
难道说，刚才那通电话是为他打来的？可是在这个世界里，谁会不惜得罪沈烨也要救他？
夏容彬吗？
怎么可能……顾书言摇了摇头，率先排除这个选项。
在他看来，夏容彬不过是小有所成的有钱人，连顾家俱乐部的门槛都摸不到，又怎么能向沈烨要人呢？
顾书言正要问沈烨，就发现车已停在一栋别墅前。有人拽住他的隔壁，强行带下车。
在车外，他看见了顾家夫妇。
这对夫妇大约50岁左右，拿捏着有钱人的气势，神情举止总透露出令人不适的造作感。
在现实世界的时候，顾书言见惯了这种人。说到底，是因为自身底气不足，惯于媚上欺下。
顾太太名叫李云兰，虽然保养得当、衣着不俗，但浑身上下都写着“刻薄”。
她昂着头斜睥归家的儿子，似笑非笑地说：“知道回来就好。”
她的神情实在欠揍，比抖鸡冠的母鸡还可恶。顾书言心想，那天在窗外没能吓死她，算自己本事不到家。
顾太太又哼地一下笑出来：“欢迎回家。”
阴森森的四个字刚说完，顾家自己的保镖走上来。
顾书言不甘心地挣了挣，立刻被人反扭住胳膊。如果继续反抗，或许这些人会直接拧断他的肩膀。
进门前，顾书言回身望向去，只见沈烨正和顾先生握手言欢。
有了垫脚石，这家伙总算跨进了俱乐部的门槛。
顾书言看见他谈笑风生，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和委屈，一瞬间激红了眼睛。
保镖不给他机会唾骂几句沈烨，直接把他送上了阁楼。看他们轻车熟路的模样，俨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门扉轰然紧闭，顾书言没有白费力气砸门。就算逃得出这间阁楼，也逃不出顾家的别墅。
阁楼被装修成一居室，有简单的单人床和衣橱。拢共20平左右的空间里，还特意隔出一小块浴室。
顾书言仔细搜索了每一处，发现留有许多生活的痕迹。看来，曾经有人在这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究竟是谁和我一样倒霉？是顾舒颜吗？”
顾书言盘膝坐在地毯上，仰头看向唯一的窗户。
两只手掌大小的窗户嵌死在房顶，不可能摸到，也绝不可能打开。顾书言早就发现，这里换气全靠室内通风系统。
唯一能慰藉到他的，是一缕冬天的阳光。它穿过模糊的玻璃窗，落在他身上。
顾书言伸手虚握住阳光，出神良久，蓦然捏紧掌心。
顾家夫妇不可能困住他一辈子，一定还有机会逃出去！
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人抽去格栅外的挡板，送了换洗衣服和食物进来。
“顾舒颜，谁借你的胆子？”
是顾太太的声音，听起来怒意滔天。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吓瘫沈家老色胚的事情，说到激动处，连上流人的皮都给撕了，堪比泼妇骂街。
“你竟然还敢逃，真把自己当成阔少了？”
“就算是家里养了20年的狗，见到主人也知道摇尾巴。”
“没有顾家，谁会高看你一眼？”
“顾舒颜，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你竟敢！”
女人说到一半，被一杯牛奶泼得满头满脸。
顾书言还嫌不解气，猛地砸出玻璃杯。
要不是门上有格栅，玻璃杯会直接在她脸上开花，砸穿那张注满玻尿酸的整容脸。
“你是要翻天吗？！”女人尖叫起来，“你别指望能有好日子过！”
顾书言站在一门之隔的地方，冷眼看着她，像看一个笑话。
“从今天开始，你别想再走出来。我倒要看看，这一回，你能再熬多久。”
女人撂下狠话，怒气滔天地走远了。她踩着高跟，每一步都像踏在顾书言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