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妥妥的不行
衣领从两肩滑落的瞬间,沈烨的目光微动,划过晦暗的光。不过一瞬过后,他又移开目光,紧皱着眉头转身。
“开门。”
沈烨没再对他做出更过分的举动,转身出门。
顾书言惊疑不定,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才暗暗松一口气——幸好他不行。
可是问题又来了,谁给解开?!
顾书言看着绕在手腕上的皮带,恨不得撕了沈烨这个禽兽。
没过多久,顾先生去而复返。
顾书言狼狈地拉扯衬衣,全身上下写满一个惨字,俨然才被蹂丿躏过。
看见这场面,顾先生误会更深:“你真有本事,不仅拿下了叶凡,还让沈烨念念不忘。”
顾书言反讽:“还得感谢顾先生和太太调丿教得好。”
顾先生冷笑:“沈烨不是叶凡,不可能被你迷得晕头转向。找新靠山前,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顾书言垂脸发笑,笑到双肩不住发颤:“我要是你们,现在就给顾绒绒和沈烨牵红线。”
这话正好戳中顾先生的心思,引得他狠狠瞪过来:“你怎么知道?”
今天撞见了顾绒绒,上回偷听到顾家夫妇商量牵红线的事情,傻子都该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更何况在原著里,男女主本来就是一对。
但这话听到顾先生耳朵里,就成了威胁。
顾先生指着顾书言鼻子警告:“你要是敢伤害绒绒,我们不会放过你。”
顾书言自嘲:“我惹不起,躲还来不及。”
顾书言说的是真心话。
他手握男版假千金剧本,是全书的大恶人,有几条命跟女主光环拼?
顾先生依旧很担心亲生女儿的安全:“你最好说到做到。”
“记住了,我们弄死你比拍死一只苍蝇还简单。”
他撂完狠话,转身就走。
顾书言盯着他的背影,蓦然开口:“顾绒绒是千金,别人就活该是杂草吗?”
这句话,既是他为自己发问,也是为书里的顾舒颜而问。
就算不是亲生的孩子,留在身边养了20年,多少也该有些感情吧?
顾书言无法想象,他们究竟无耻到什么地步,才像水蛭一样吸别人的血。
“你本来就是绒绒的替代品,是我们家的垫脚石。”
“否则,我们为什么要抱养你?”
“顾舒颜,你这辈子只有死,才能脱离顾家!”
顾先生说话时,禁闭室的门轰然紧闭,坚硬的门板隔绝了里外两个世界。
顾书言空望着门板出神,不知不觉间,他紧扼的手开始发颤。他并没有害怕,而是愤怒。
前所未有的愤怒卷起一层层心潮,让他一刻都无法平静。
无数画面略过眼前,他又想起妹妹说过的话。
顾绒绒是小仙女,而顾舒颜只是迷失在名利场里的疯子。
“疯子……”顾书言看向绑缚在手腕上的皮带,极度讥讽地笑了,“究竟谁是疯子?”
究竟顾舒颜是疯子,还是顾家夫妇是疯子?还是俱乐部里那些纸醉金迷的权贵们?
如果可以,谁不想做温暖的太阳?如果不是被逼无奈,又有谁想做伤人的刀子?
顾舒颜要是和顾绒绒一样,从小在优渥又有爱的环境下长大,兴许比她还善良。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顾书言体悟到许多从前不明白的事情。或许因为前半生过于幸福,才在20岁这一脚踏进修罗场。
命运向来不公平,但又是这个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顾书言所要做的事情,是握住命运,改变命运。
比起自怨自艾、自暴自弃,他更宁愿把力气用在自救上。
接下来最大的困难,是越过沈烨这座高山。
说起沈烨,他现在应该在和顾绒绒相亲吧?男女主相遇,那肯定叫一个天雷勾地火。
事实上,沈烨的确和顾绒绒坐在了一张茶几前。
不过,会客室里既没有天雷,也没有地火,只有沉默和相望无言。
沈烨脸上印着一道擦痕,脸色冷冰冰。顾绒绒低头看杂志,完全不看他。
顾太太往左看了看亲女儿,往右瞧了瞧小沈总,为了打破尴尬而强行说笑。
沈烨看得出她的用意,却不接招。顾绒绒勉强笑了笑,也不太愿意应声。只有顾太太尽力拉郎配,像个唱独角戏的傻子。
“还有一件事。”沈烨终于打断她的话,“如果可以,请把顾书言送给我一段时间……”
没等话说完,顾太太失手打翻了茶具。茶水烫红了她的手,她只能假装镇静:“小沈总这是什么意思?”
尽管顾绒绒就坐在边上,沈烨也毫不避讳地表示:“我很满意他今天的表现。”
顾太太飞速看向女儿,为难地皱眉。
她不愿意女儿发现她是无耻又卑劣的长辈,尽管女孩还以为她只是大伯母。
沈烨立刻察觉到异常,也朝顾绒绒看去,目光像开了刃的刀子。
顾太太护女心切:“绒绒,小沈总要谈正事了,你先去楼上坐坐。”
顾绒绒猝然站起来,拧眉看着他们,惊愕中透露出愤懑。
她是聪明的女孩,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你们……你们在说什么?阁楼里的人就是舒颜哥哥,对不对?”
“这……”顾太太张口结舌,无从狡辩。
沈烨则是一如既往地镇静,甚至还有心情饮一口咖啡。他神情淡淡地看向对峙的两人,仿佛在看一出无聊的闹剧。
顾绒绒质问顾太太:“外面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对不对?”
顾太太故作不解,却又听顾绒绒问:“我昨天下午刚回国,就听说了沈老先生偏瘫的事情。那些关于舒颜哥哥、关于你们的恶心话,难道都是真的?”
“假的!”顾太太急的满脸通红,“绒绒,你不能信那些流言蜚语啊。”
顾绒绒愿意给她一次辩解的机会,希望她把阁楼上的事情解释清楚。
顾太太悄悄看向沈烨,流露出乞求的神情。沈烨没作声,只是向她微微扬了扬下颔。
顾太太心领神会,开始胡编乱造:“你的舒颜哥哥生病了。”
顾绒绒不信这种话:“生病应该去看医生。”
顾太太解释:“他得了一种慢性病,至今查不出病因,经常浑身疼痛,整夜整夜地失眠。”
“半年之后,他的身体彻底被拖垮了,精神也受到严重的打击。最近,他不仅不配合治疗,竟然还想着自杀。”
“让他住在阁楼上,实在是出于无奈。如果有更好的办法,我们哪能忍心这么对他?”
说着说着,顾太太眼里染上泪光。她要是去闯荡好莱坞,演技可以封后。
顾绒绒半信半疑,又看向沈烨:“什么叫把舒颜哥哥‘送’你一段时间?”
沈烨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字面上的意思。”
顾绒绒不明白,扭头问顾太太。
顾太太继续胡扯:“小沈总人脉广,有投资高级私立医院。他的意思是,送人去他那里治疗一段时间。”
这样解释,似乎也说得通,但又不那么合理。顾绒绒心里存疑,但又找不到证据,只好暂时作罢。
等到女孩走后,顾太太明显松一口气。她发觉沈烨的表情里含着讥讽,又尴尬地转移话题。
沈烨不跟她兜圈子,直接要人:“我帮顾太太一个大忙,顾太太怎么谢我?”
顾太太心知肚明,可多少有些不服气。在他们夫妇心里,沈烨是要留给亲女儿的。
至于顾书言,一个臭名声的踏脚石,有什么资格和真千金争高下?
当初抱养他,就是为了藏住真女儿,推另一个人出来承担恶意。他们夫妇做了太多亏心事,最怕报应在亲生女儿身上。
“不就是一个人吗?小沈总算就是他娶回去,我们也舍得给。”
别看顾太太笑吟吟的,但话里话外都是刻薄。今天没牵成红线,反倒便宜了另一个人,她心里有气。
然而,沈烨只是表示:“送他过来,我直接带走。”
顾太太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沈烨点名要人,藏着不给也不是个办法,毕竟以后还有生意往来。也不知道顾书言是有多大的魅力,竟把他也迷得团团转。
几分钟后顾书言来了,手腕依旧被皮带绑着。他白净的脸颊上映着几点青紫的指痕,都是沈烨捏脸杀的时候烙下的。
最狼狈的是,他还穿着被扯坏纽扣的衣服。因为实在不雅观,只能在身上裹一条薄毯。幸好别墅里暖气够足,才不至于冻僵。
沈烨上下打量他,最后,目光落在了顾书言脸颊。指痕像青紫的沁色,从白玉里透露出来,衬着微微泛红的卧蚕,莫名地令人想入非非。
顾书言感知到沈烨的目光越来越深,似乎将要燃起点点星火。他为了壮胆,在心里重复着一句话——这家伙不行!妥妥的不行!
“车已经开到门外了。”
沈烨的助理一出声,打破微妙的氛围。沈烨回过神,示意他带顾书上车。
门外还是初春,湿冷的风扑面而来,直往骨头缝里钻。
顾书言不禁打起寒颤,一层羊绒毯根本不够抵御寒风。他咬了咬牙,不肯向任何人求助,只想维护仅有的尊严。
突然间,一件风衣披在他身上,为他抵御刺骨的冷风。木质香调充斥在鼻息里,是沈烨常用的男式淡香。
顾书言失神一瞬,又红着眼看向沈烨:“我不需要……”
沈烨没搭理,率先走出去。他的外衣还披在顾书言肩头,自己只穿了薄薄的衬衣,迎着寒风上车。
顾家夫妇站在门前,一同看向顾书言:
“沈烨对他真有些不同。”
“一个玩物罢了,还能当真?”
“话是这么说,但叶凡不就当真了吗?”
“不管他搭上谁,都跑不掉。”
“放心,他的名声比下水道还臭,能跑到哪里去?”
“折断翅膀的鸟,永远飞不起来。”
说话间,这对吸血的水蛭相视一笑,流露出恶毒的神情。
顾书言回眼瞪向他们,毫不掩饰愤恨。直到沈烨的助理推了推他的后背,他才坐进后座,再次离开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