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沈烨：自己绿自己
血腥气和?铁锈的气息颇为类似,徜徉在地下室里，闻久了令人头晕目眩。
受伤的狙丿击丿手是一名外国小哥，拥有一张平平无奇的东欧脸。但光看眼神就知道，这?是一个常年刀口舔血的狠角色。
有人用毛巾捂住他的口鼻,又不断往毛巾上淋水,用窒息的手段逼他说话。这?种方法不至于下狠手夺走性命,又能轻易地瓦解意志，是个不错的主意。
很快,他就撑不住了。他的神?情变得萎靡,意志力逐渐衰退,最终表示愿意配合。
但是沈烨的人告诉他，小沈总已经知道幕后黑是谁，找上他另有原因。
说完之后,那些都不再说话，似乎在等待着某个人。
狙丿击丿手怕了他们的手段,也不敢开口,不安地垂着头。
没过多?久，地下室的门打开,他面前的椅子上换了另一个人。
沈烨坐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狙丿击丿手。地下室的灯光落在他眼底,化作锋利的刀刃。
“你为钱卖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一开口，就是一口流利的俄语，“我?不准备刁难你。”
狙丿击丿手愕然看向沈烨,简直不敢置信。
沈烨继续说：“我?出更高的价钱，买你一次新的行动。”
狙丿击丿手问：“目标呢？”
沈烨回答：“就是你原来的买主——沈鸣庭。”
狙丿击丿手很清楚，这?笔生意必须得接。否则,他的结局必将?和?另一位同伴一样，死在大海里，连尸骨都找不着。
他点了点头，咬牙接下这?一单反杀任务。
沈烨得到想要的答案，满意地离开。接下来的事情，由助理们和狙丿击丿手对接。
沈烨看向手表，时针逼近中午12点。按照昨夜的计划，接送医科专家的专机也该降落了。
他赶回顾书言身边的时候，手里提着午餐袋。
顾书言依旧吃不下饭，把纸袋转手递给季可可。季可可不想接受沈烨的小恩小惠，冷漠地丢在一旁。
沈烨第一回贴热脸，结果却是惨遭拒绝。这?滋味，就像闷了一口隔夜陈茶，涩的让人难以下咽。
跟前?，顾书言的目光没有一刻停留在他的身上，而是一直看着玻璃窗后的病床。
病床上，躺着夏容彬。
沈烨不快活，才要说什么?，却听助理提醒：“医生来了。”
沈烨无缝切换笑脸，风度翩翩地转身走向他们，握手之后，用一口流利的英语交流病情。
不管心里的情绪多差，经年累月培养出的气质，足以为他撑住场面。
很快，夏容彬的病历和?资料都调取出来，专家讨论完方案，将?病人推进手术室。
手术室外，沈烨再一次递给顾书言午餐袋：“现在，总该有心情吃饭了吧？”
顾书言把东西放在膝盖，却没打开。薄薄的牛皮纸袋被他捏得皱巴巴，一如此刻的心情。
沈烨耐心告罄，夺过午餐袋，打开餐盒递过去：“吃。”
顾书言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瞧，用沉默抗拒这?种命令性的行为。
沈烨无可奈何，稍稍放软语气：“吃一点吧。”
顾书言终于开口：“不看见他出来，我?什么?都不想做。”
沈烨的耐心消磨殆尽，沉声说：“手术至少得持续6小时，你准备饿晕在这里吗？”
顾书言不理他，也不碰午餐。他这?么?做倒不是在怄气，而是真的担心到食不下咽。
但他越是这样，沈烨就越不高兴。仿佛有一团棉絮堵在心里，憋闷至极。
幸好，还有小周守在一旁。
他眼见气氛不对，立刻坐到顾书言身边：“书言少爷，你要是饿倒了，谁来照顾伤员呀？”
“我?们这群大老粗做不了陪护，季可可毛头小子也不在行。护工是外人，人心隔肚皮，总要留个人在旁边看着。”
“除了你，夏容彬从手术出来之后，指望不了别人。”
这?一席话合情合理，又处处戳中顾书言软肋，比沈烨说1000句都有用。
顾书言终于拿起勺子，戳了戳鱼排。虽然看起来胃口不佳，但至少肯往肚子里咽食物了。
小周舒一口气，脸上也出现笑意。然而，他一扭头，就撞上了沈烨冷冰冰的目光。
不幸的是，这?些?话都透露出“顾书言只在意夏容彬”的讯息，戳爆了沈烨的雷点。
小周觉得脖子凉飕飕，随便扯了个理由，脚底抹油。
沈烨发现，顾书言终于肯吃饭了。虽然只是草草果腹，满脸写着食不知味，但总比什么?都不吃要强一点。
沈烨稍稍安心，决定不计较小周的冒失。
手术果然整整持续了6个小时，到了天色丿欲晚的时候，终于结束。
医生告诉他们，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但是，后续的情况很难预测。
昨晚的急性缺氧，有可能让夏容彬变成植物人。至于什么?时候能转醒，谁都给不出答案。
还有，病人左侧两根肋骨遭遇枪击，导致局部粉碎性骨折。修养一段之后，还得进行1到2次的修复手术。
听闻消息，顾书言百感交集。他不自然地颤了颤眼帘，眸中又现泪光。
沈烨没兴趣了解伤情，为了防止夏容彬在昏迷中被人害死，特地找来护工24小时陪护。
这?样一来，顾书言就不用防备他动手害人，他也不会再陷入百口莫辩的窘境。
顾书言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忽然扭头看向沈烨：“谢谢你。”
沈烨颇为意外，心里翻腾着着一股酸意。他知道，这?一声谢，是为夏容彬而说。
沈烨沉着脸说：“能听到你这?么?说，真?是难得。”
顾书言又主动说：“送他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疗养，然后，我?会跟着你走。”
沈烨终于得到这句话，却感觉不到一丝快意。
他想要顺理成章和?心甘情愿，但到了最后，还是只得到一半。
这?种局面，真?让人不甘心。
病房外，季可可跑过来，挤在二人中间：“书言哥，我?爸醒了没有？”
顾书言摇了摇头，满脸失落。
季可可也跟着叹气，看起来也在为夏容彬担心。
沈烨不动声色地打量季可可，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异常。
季可可的演技不算差，但他不该站在顾书言身旁演戏。比起顾书言的真?情实感，他的担忧显得浮于表面。
沈烨觉得，季可可最担心的情绪，全都表现在询问养父有无转醒的时候。至于其他时刻，更像演戏。
或许，昨晚的事情除了沈鸣庭，还有人从中作梗。
如是想着，沈烨移开目光，眼帘微垂，笼住眼底的寒意，
他已经派人去查季可可近几个月的行踪，证实猜想之前?，不能打草惊蛇。
不过，还是尽早把顾书言和?这?个人分开才好。
藏在暗处的毒蛇，比明处的猛虎危险百倍。
沈烨心思既定，旋即着手送夏容彬去爱尔兰疗养。在那里，有朋友经营高档疗养院及度假基地，他也有参股。
把夏容彬送到那里去，能最大程度上保证安全。
至于顾书言，还是送到瑞士比较好。
那里有沈烨的生意和势力，沈鸣庭的手伸不过来，也能保证他的安全。
当然，这?个决定还存有沈烨的一点私心——瑞士到爱尔兰坐飞机少说2个多小时，顾书言没那么容易找过去。
一切安排妥当，离开希腊的日子定在3天后。
顾书言同意这个决定，承诺送夏容彬抵达疗养院后，就跟着沈烨去瑞士。
之后，他嘱咐护工照顾好病人，又叫上季可可去独立病房的小隔间单独谈谈。
季可可得知顾书言又要走，而且还是跟着沈烨走，几乎控制不住情绪。
他下狠手干掉养父，可不是为了把顾书言送给别人！
但顾书言早就决定这?么?做，也别无选择，任谁都劝不了。
季可可问：“你要去哪里？回国吗？还是回Z市？”
顾书言只说不回国，不肯明说下一个落脚地：“去别的地方小住一段时间，然后……”
季可可激动地打断他的话：“然后，你就和沈烨一直在一起？”
顾书言安抚他躁动的嫉妒心，竭力避免冲突：“沈烨是大忙人，怎么可能一直纠缠我?？”
季可可觉得有道理。
像沈烨这样的人，只会把他的书言哥当成玩物，等到没兴趣了，自然就置之不理了。
但他不甘心，煞费苦心害养父，却为他人做嫁衣：“沈烨不会珍惜你的，书言哥，你还是跟我?走吧。”
“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保护你！”
可是，顾书言再一次拒绝了他的心意。
首先?，顾书言不爱他。
其次，顾书言不想给他惹上麻烦。
“可可，谢谢你的心意。”顾书言极为认真?地说，“可是除了亲情和?友情，我?给不了你更多东西。”
说完，他推开门走出去，又陪在夏容彬的病床边。
季可可站在原地，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最后变成阴狠：“谁都不能和我?抢，沈烨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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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天后，登机之前?，有医护人员从爱尔兰疗养院赶过来接人。因为夏容彬昏睡不醒，转院途中也需要医疗照顾。
顾书言陪伴夏容彬登机，沈烨紧随其后。
而季可可早在得知顾书言心意的时候，就提前离开，回到了沃顿。
抵达疗养院后，沈烨的朋友亲自来给顾书言介绍疗养院的设施、医护、安保，一再地请他放心。
那人强调，这?里常年有名流政要来度假修养，安保措施都是超一流标准。
这?也是沈烨的意思。
有些?话他来说，顾书言不见得能相信。但换一个人讲出来，就有不同的效果。
太多的误会横亘在他们中间，最终造成了现在的局面。想要打破隔阂，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沈烨暗自想着，幸好顾书言愿意去瑞士。他们可以相处一段时间，重新了解彼此，也就有了新的开始。
为了让顾书言乖乖地去瑞士，沈烨更是直接把夏容彬安顿在疗养院最顶级的病房里。
不光这?样，沈烨还请朋友调取全院的护工资料，让顾书言对着平板电脑仔细选。
沈烨的朋友暗自咋舌，一时弄不明白顾书言究竟有什么?来头，竟能让沈烨尽心效劳。
半小时后，顾书言挑好了护工，又表示，还想和夏容彬单独待一小会儿。
当然，也是最后的一小会儿。
一瞬间，沈烨脸上阴云密布，只肯给他15分钟。
顾书言表示已经足够，继而反锁病房大门。
他坐回病床边，看着夏容彬苍白的脸，所有的感情都在这一瞬间涌上心头。
他对夏容彬说：“我?不会原谅你对我做过的事情，但也不希望你再也醒不过来。”
说话间，顾书言从口袋里拿出那只染血的皮夹。皮夹上的弹丿孔提醒着所有人，那一刻是多么?的惊心动魄。
“你还有事情没做完，不能永远睡下去，更不能死。”顾书言把皮夹放在夏容彬手心，又握住他的手，帮助他攥紧从不离身的纪念物，“你说的对，周倚风一直在天堂为你祈祷，从未离开。”
“而我?，必须退出你的生命。”
顾书言说完话，也彻底下定决心。
这?一刻，他甚至庆幸夏容彬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否则，分手和?告别都不可能这么?容易说出口。
爱尔兰之行，是他们同行的最后一程。从今往后，只能分道扬镳。
顾书言俯身，用额头紧贴夏容彬的手背，算作最后的道别。
他相信，即使昏迷的人什么?都听不见，但总能感觉到自己的温度。
窗外，沈烨注视着顾书言的一举一动，目光像开了刃的刀子，还明晃晃地映着火光。
一起投资这?家疗养院的朋友突然开口：“喜欢他直接带走就是了，为什么?放任他跟别人亲热，给自己找不快活？”
“这?种金丝雀我?见得多?了，没有一个不是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的主儿。”
“你越是宝贝他们、娇惯他们，他们就无法无天。”
朋友说话时，不住冷笑：“如果是我，就会把他带回去、锁起来，狠狠教训几天。等到他哭着求饶，我?再大发慈悲地放过他。”
沈烨不能认同这?种做法：“有些?人可以，但不能用在顾书言身上。”
朋友一噎：“所以，你就尽全力救他的情人，给自己吃苍蝇？”
沈烨告诉朋友：“我?答应过他，一定救活那个人。”
朋友不禁嗤笑出声，玩笑道：“小沈总，您变了。”
沈烨只是说：“我?向来言出必行。”
朋友不跟他争，抬腕看表，继而“好心提醒”：“已经超出15分钟好几秒了。”
沈烨正要敲门提醒，便见顾书言开门出来。
顾书言站定在他跟前?，卧蚕微红，悲伤未散，但神?情已变得比任何时候都坚定。
“走吧，去瑞士。”
沈烨颔首，带着他赶往机场。
当日，他们连夜从爱尔兰赶到瑞士。
顾书言看着瑞士明净的星空和雪山，却感受不到当初的快乐。
这?里是一切欺骗的开始，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
接机的车已经开到跟前?，沈烨说：“已经是凌晨，快去庄园休息吧。”
顾书言安静地上车，很疲惫，也很低落。当然，除了这?些?，他还怀着一份防备着沈烨的警惕心。
然而，坐在他身边沈烨正在听电话，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就在上车后，狙丿击丿手传来好消息——沈鸣庭后腰中枪，命悬一线。
有什么?比宿敌濒死更令人开怀的事情呢？
而且，这?也是沈鸣庭自作孽。
是他派来狙丿击丿手上门挑衅，暴露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沈烨自然要送上一份回礼，才算“兄友弟恭”。
作者有话要说：沈烨：我竟然帮顾书言照顾情敌，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沦丧了感谢在2021-04-0123:15:08~2021-04-0323:25: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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