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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潜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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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办公署里,所?有接收到的工作都是面向双边,光辉之翼和特殊部队一头一份,是绝不会说出现光辉之翼这边忙成了狗,最高指挥官都给忙裂了,隔壁特殊部队却能悠闲度日,每日旅游一样四处闲晃的情况的。

沃修实际上和崖会泉差不多忙,只是他本人一贯以“漫不经心”,“懒懒散散”为固定状态,他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随性气质也让他总显得好像很闲,让他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比旁人要松懈点,是副很有空的样子。

但他也仅是空有样子,悠闲得十分“虚有其表”。

在跟崖会泉差不多忙的同时,他还身负扮演黎旦旦的重任,每天白天当人,晚上当猫,偶尔一通紧急传讯打到个人终端上,身份至今仍未揭露的沃修指挥官还要甩着尾巴满屋乱窜,再一边猫进他的小角落里——黎旦旦的私猫卫生间——给人做贼似的回话,一边,还要警敏地竖着耳朵,做特工一般时刻关注外间情况,谨防崖会泉在自家撞见?“大变裸男”的骇人一幕。

高强度的工作不仅挤占个人时间,一茬茬的鸡零狗碎还侵蚀人的脑子,占用掉了大脑过多内存。

沃修迟迟没想好他该怎么让自己“有条裤子的坦白”,此前也没意识到“下次联络”竟给自己留了坑——还是大老虎探出了自以为柔弱的爪子,奋力刨了一下小猫猫的猫砂盆,盆都给刨穿了这种程度的坑。

猝不及防听闻崖会泉带来的“好消息”,沃修险些就地灵魂出窍,全凭定力才?没有当场倒吸一口冷气,只是顶着崖将军十分莫名的目光,当了两分钟的人形门雕,然后艰难把快要飞天的神智拉回两分,强颜欢笑地说:“你办公室的风水好,人也好,我多留两分钟,不舍得走太快。”

“……”崖将军莫名其妙的目光就变成了一言难尽的目光。

就在崖会泉其实有轻微一点意动,他不确定沃修这话是不是对“看猫心愿得偿”的回应,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沃修的态度仿佛也不是在纯粹开心,他有点迟疑自己是不是该再说句什么,免得冷场时,他接着便看见?,才?说了“不舍得走太快”的沃修转头火速开门,又显然很舍得地快步走了。

碍于沃修的背影十分仓皇,甚至看起来有点像在逃窜,活像这间对方前脚才?说很好的办公室转眼变成了魔窟,对方要急忙逃离大魔王一样。

崖会泉从一言难尽又重变回满心莫名,他实在摸不着头脑,只好心说:“神经病……到底谁善变?”

自沃修把“善变男人”的头衔颁给崖会泉,当面调侃了一番崖将军是个琢磨不定的男人后,还不出一小时,这个头衔被纳闷的崖会泉又发了回来,反手?扣在沃修脑门上。

“善变男人”沃修蹿回自己的办公区,随便找了个高处蹲下来思考人生,把前来找指挥官做汇报的情报官员都吓了一跳。

“老大?”情报部负责人伯劳抬起头,仰望着盘踞高处阴影里的沃修,她一开始没在办公桌后找到人,以为才?回办公区的指挥官又出门了,还心说门口的站岗卫兵出息了,竟虚报情报。

但随即,出于猛禽的敏锐洞察力,伯劳无端后颈上的汗毛一竖,她飞快朝某个方向转身,视线倏地一路沿边角扫视上去,就望见?“又出门”的沃修其实还在办公室里,就蹲在那方向的顶上,平衡力卓绝地靠着一个吊柜。

“能麻烦您下回好好坐在办公桌后,不要动辄上天么?”伯劳女士赶快把后颈毛捋了捋,“您比鸟人们还爱攀高。”

“长期正襟危坐在桌子后面不利于我思考。”沃修说着,他动作流畅地从天花板上下来,在落地时顺势收了私人的杂念,问伯劳,“你们取得进展了?”

他甚至没问对方专程赶来是要汇报什么情报。

说起正事伯劳神色一敛,她重新端端正正对沃修敬了个礼,随后先确定办公室的信息安全等级足够高,再才?开口,低声且快速地说:“有了——他们正在排查当年的私人通讯号段,想要用技术手段先推出那几段代码的星区归属,再缩小范围,在锁定区域与时段后进行号段匹配。”

星盟文研院的宁副院长当初找上崖会泉时,曾对崖会泉小心提起过,对方父母当年的事可能有了翻盘机会,那些当年作为“叛星依据”举证的不明联络信息,恐怕并非那两位曾跟域外不明势力勾结,意图谋祸的证据,而是更有可能是二人毕生都在为“文明试交”而努力,曾与来自域外的理念相合者互相沟通,摸索文化交流道路的证据。

与宁副院长的具体谈话内容,崖会泉自然是没对黎旦旦提起过,他没必要与自己的猫说那么多。

但巧就巧在,关于崖会泉父母曾与域外发信,个人终端上有域外通讯残留这件事,沃修是知情的,他不需要崖会泉特意与他说。

他一直都知情。

“我知道了。”沃修的目光仿佛放远了几?秒,在看着不知名的某个地方,他再才?对伯劳说,“你们继续盯着,对于他们的调查不用立即干涉,顺便继续盯着负责深海遗迹修复项目的小组,把跟那位宁副院长有过瓜葛的对象名录列表给我——时限在庆祝会举办前。”

宁副院长还是在出行前隐晦给过崖会泉提醒的人,崖将军之所?以会在联合舰队上突然传信特殊部队,发出那通语焉不详的提醒,就是基于宁副院长那明显存在漏洞的祝福语。

但关于自身对他人言语漏洞的分析,崖会泉当然也没对第二人提起过,这事要是专门与旁人提,还很容易显得他像个对别人每个字都斤斤计较,有事没事就要分析他人的被迫害妄想症。

只是即使崖会泉对这件事也避而不谈,即使沃修对此毫不知情,可作为一个对着语焉不详提醒都能分析得头头是道,还从工作到生活都跟崖会泉昼夜相伴的对象,沃修只消在空暇时仔细一推,筛查一下崖会泉可能获取信息的来源,凭着资深的“崖学家”功底,他心中便有了指向。

“老大。”交代了本阶段的调查信息,也领到了新任务方向的伯劳还没走,她站在沃修的办公桌前冷不丁出声,打断了老大正“公私不分”的思考。

“什么?”沃修暂时从自己的个人世界里抽身,他以为伯劳还有信息细节想要补充,抬眼往对方看去,却见对方往旁边一抬手,指尖遥遥示意了下墙壁上的电子钟。

“老大,今天都这个点了。”熟悉老大日程的部下奇怪地说,“我来给你做汇报时听说隔壁指挥官办公室就已经在准备下班,估计四十五分钟内能全员离署,崖将军今天难得不加班了——您怎么还不做准备?”

沃修闻声一愣,动作迅疾地抬眼看钟,赫然发现对方说的是真的。

今天时间真的已经不早了,临近联合办公署的常规下班时段,假如?崖会泉今天不加班,那么估计还有不到一刻钟,对方便能去到驻地内的载具停靠点,随后再最多半小时,崖会泉就该被机甲车载运回家。

“还是说您今天不打算跑了?”伯劳考量周全的提出又一种可能。

沃修很快从实际行动与口头两个角度回答:“跑。”

想要白天当人,晚上当猫,在人猫之间无缝切换还不被发现,并没有那么容易。

这些天,沃修时常是前脚刚在联合办公署门口跟崖会泉打过招呼,一本正经地对崖将军说完“明天见?”,转头,他旁观着崖会泉的上车时间,脑内自动规划出了一条能避开所?有监控的路线,同时个人终端上亮起一个小窗,上面是他体内稳定剂的残余水平读数。

接着他绕道去路径起点,就开始……狂奔。

黎旦旦必须每天都在崖会泉前面一点到家,不然就没办法热情欢迎人回家,而沃修作为近日行程备受关注,他去公共场合用个公共卫生间都有可能被记录动向的人,他能够大胆使用的智能载具十分少,也不敢轻易离崖会泉的宅邸太近,所?以如此一来,不管是做好线路规划还是时间管理,都着实考验人的水平,哪件都不是容易事。

还好迄今为止,沃修的回家与上班之路尚算平稳。

除了人比较受累,猫也经常狂奔得比较疲惫,他整体的体力耐力都得到了长足增进外,他还没有遇到什么别的困难。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啊。”沃修在狂奔回家的途中想。

他已经从“奔跑的沃修”变成了“奔跑的黎旦旦”,正在以逐步缩水的猫身撒开四只爪子飞驰。

沃修就在这点空隙里又抽空想了阵坦白与情报进展的事。

他第一次没能说出来,错失第一个坦白时机,是因为久别重逢他有些飘飘然,飘忘了。

第二回他还是踯躅,有过就地坦白的念头却又闭口不谈,是因为一来觉得时机不对,有点太突然,二来,他出于“面子心理”,希望自己掉马时能至少有一条裤子,稍微不那么尴尬。

而第三回,也就是最近,在48小时休整结束的这些天里,他有了足够的时间与崖会泉共处。

假如?刨除掉睡眠时间不算,沃修每天跟崖会泉在一块的时长,恐怕都比黎旦旦和崖会泉在一起的还要长了。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没说。

沃修起先把这归因为太忙,他今天拿到了情报小组的新进展,伯劳的汇报像一只小钩子,它悄然把另一件沃修暗藏很久的事拽出水面,他就方才后知后觉,在他每一回的欲言又止背后,恐怕都还有一层潜藏的原因。

他在潜意识的顾虑。

坦白身份,意味着崖会泉在将沃修跟黎旦旦划上等号之余,那人将终于破除对黎旦旦种族的误解,弄清楚沃修携带的异种基因到底是什么了。

这条信息至今仍对外保密,连联合舰队上做的体检里,报告单上都只印了“不明”,基因型比对是拿现场采集的数据跟数据库里的历史数据比的。

弄清黎旦旦是什么,还等于洞悉了沃修背在身上许多年的秘密,把一段至今性质未定,它发生时他们甚至都还是非完全行事能力人,然而它却又跟他们息息相关的往事推至台前,让他们围绕跨着辈的纠葛面面相觑。

这份顾虑是一只悬在沃修喉咙旁边的手?,它日常存在感不高,悄无声息的隐着形,唯有在每个坦白的机会来临前,在沃修将要打定主意一股脑把真相说出去前,它就忽然动作,不动声色掐他咽喉一把。

坦白的机会本来也都是稍纵即逝,只会出现那么小片刻,沃修只要多浪费了一点时间,机会就转瞬即逝,让他只剩一次次欲言又止。

“我唯一能确定的。”沃修在看见?崖会泉时想,“也就只有我多半确实很喜欢你这件事了。”

而崖会泉眼中,他只看见?了朝自己奔跑过来的黎旦旦,还以为猫是又出去放风,不知道去附近哪个公共景观园林区里玩了。

刚到家的崖会泉弯腰抱起猫,手?指放松地埋进黎旦旦密实皮毛里,他揉搓一把猫脑袋,“先斩后奏”地通知猫:“让百里替你看看小领结和猫礼服之类的物品,过几?天带你出门玩。”

黎旦旦再次被强调将要出门,方才所?有百转千回的想法就瞬间稀碎。

沃修冷静在心底做了场大扫除,把于事无补的感慨都扫去一边堆着了。

他心说不,算了吧,还是别先管那么多苦大仇深与复杂纠葛,想太多不如?关注眼下。

所?以崖会泉要带黎旦旦去见?沃修了,怎么办呢?

宴会上借着花前月下去深情表白来得及么?

而且据他观察,他觉得崖会泉不像对沃修毫无想法的样子……等等,崖会泉不像毫无想法的样子?

黎旦旦耳朵蓦地一动,猫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默默自人大腿上撑起了后爪,从慵懒趴着改成端坐,抬头仔细去探究人的神情。

“……你看我做什么?”原本在给黎旦旦梳毛的崖会泉问,他口吻很平常,手?上动作也未停,然而神态却不知怎么,隐约显露出了一点欲盖弥彰,看向黎旦旦的眼神还仿佛隐藏两分亏欠。

黎旦旦——沃修仔细想了想,他就骤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他发觉这个家里,好像不仅是他在藏着小秘密,他曾对于某事反复欲言又止。

就在他眼前,这位姓崖的先生,他曾在数月以前就跟猫结了婚,如?今是黎旦旦先生的合法配偶,两人具有受法律保护的婚姻关系。

然而崖先生至今为止,但凡对他的老对头沃修提起黎旦旦,从来都只说“猫”,“我的猫”,而只字不提结婚与配偶的事,言辞间大有模糊猫伴侣身份的嫌疑,疑似试图把它淡化为普通的铲屎官与猫的关系。

沃修:“……”

这个发现十分不得了,让沃修一时间百感交集。

他好像绿了。

但是又好像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沃修:把我头顶的危复制一份,跃跃欲试的伸向你的头顶——

崖会泉:滚!两边便宜都是你占的,你吃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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