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遗迹开发?团队那边是由沃修去联系,这是他和崖会泉协商好的,就像星盟这边,那份名单必须得经由崖将军的手处理,崖会泉更清楚该怎么运用一样,他们做了个简易的分工。
不过分工的结果看上去尚可,两边都在有条不紊的推进,进展清晰。
分工的过程在一开?始,进行?得却没那么顺利。
崖会泉是独惯了的人,“独断专行?”也?是贴在他身上的标签——还不是别人心存误会,故意诽谤他的那种。
这个标签比较货真价实。
让以前做决定时基本不会问谁,做完决定也?不会特意通知谁的对象一朝学习与人商量,把还算重要的事交给别人去做,想要让崖会泉立即适应这种转变,就着实有点困难。
他信任沃修是一回事,沃修有意无意向他展现对方的可靠,主动替他分担,他也?的确受到触动,会被那种新奇又陌生的“被照顾感”戳到心口,认为积极的沃修像只会撒娇的大猫,看着人形状态的对方,也?总想起撒开?爪子凑过来抱腿抱手的黎旦旦,崖会泉私心认为这样的小王八蛋还颇为可爱。
但可爱归可爱,戳心归戳心,真到了把事情完全交出去的一刻,就是另一回事了。
崖将军的不适应十分明显。
“你确定你行?么?”崖会泉说正事时一向?直来直往,不爱绕弯,他很直白地冲沃修提出了疑问。
崖将军要是在正经谈话里突然绕弯,那通常就是准备骂人了,“绕弯”绕得是讽刺海洋的大峡湾。
沃修纵然明白这人在这方面的习惯,就也不免被问得一顿,下意识先检索了自己近期有没有哪得罪这位先生,确定没有,他才说:“你这个问法真的很容易招来误解,我觉得一般人无论行不行?,都会被问得只能坚决回答行?。”
崖会泉莫名其妙看沃修一眼,花了一秒反应过来歧义在哪,挑起眉:“一个‘行?’字想那么远,我怎么不知道你也?这么能想?”
“你都用上‘也?’了。”沃修放下盘着的腿——他原本是盘腿坐在沙发?上——起身走到崖会泉身边,接过对方手里端着的两只杯子之一,又飞快偷袭了下崖会泉的侧脸,“啾”一声十分响亮,“这是传染病,传染源先生。”
沃修最近越发?胆大包天,在崖会泉身上胡作非为的技能越发?熟练,啾完脸就顺着往下亲,边亲还边黏糊糊地说:“我作为你的密切接触者,很容易受感染的。”
崖会泉也?是最近才发?现,沃修在人类状态时,舌头上的倒刺虽然没有当猫时那么威力巨大,但它们依然客观存在,被连亲带啃的来上一口,滋味格外不一般,他往后仰了仰脖子?,端着杯子的手悬空半晌,干脆伸长手臂,把杯子搁到旁边吧台,再空出手来把黏糊糊小王八蛋的脑袋一按。
“传播途径是什么?”崖会泉眯着眼睛问,“我指挥百里入侵你的脑子?了?”
“我没有这个功能,少爷。”百里冷不丁插话,“也?请您放心,沃修先生,就算少爷对我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我也?将拒绝执行,我尊重且热爱这个家庭里的每一位成员。”
吧台边黏糊糊到一起的两人就不约而同沉默了一会。
百里丝毫没有自觉,他很热心肠地继续说:“以及,常见的传染病传播途径有接触传播、食物传播、唾液传播、性.交传播等,我认为二位每一种都或多或少沾边,确实是身处一个极易交叉感染的环境。”
“……闭嘴。”崖会泉终于说,“百里,从吧台这一块撤出去。”
“好吧,少爷。”百里不无遗憾地说,“通过面部微表情分析和音调语气分析,我认为您可能更想说‘滚出去’。”
少爷满足了他:“滚出去!”
百里滚了。
崖将军第一回对沃修单独行事的能力表示不放心,话里话外隐约有两人还是别搞分工的意思,想自己既处理名单又同步插手深海遗迹的事,就是以一场被百里打?断又续接上的“黏糊糊”告终的。
事后崖将军单方面冷静反省,他怀疑沃修在对自己施展一种古老又原始的计谋,他仿佛遭到了传说中的“枕边风”。
而这还不算完。
“枕边风”大约也?存在时效性,是种持续一阵就会过期的神?秘产物。
崖会泉名单刚梳理结束,沃修的个人终端差不多同步收到深海遗迹开发?团队致函,跟崖会泉分享了信件详情。
深海遗迹开发?团队的总负责人是信件的主笔,称对沃修指挥官在遗迹发掘中的贡献钦佩不已,十分荣幸能够收到沃修指挥官对遗迹开发?进程的关注——此后省略洋洋洒洒上千字的官方套话,被崖将军面无表情地直接翻了过去,一个字也?没让沃修多看。
沃修“噫”了一声。
“‘噫’什么?”崖将军说,“你很想看?”
沃修微妙听出这位先生不太高兴,他自信自己还算讨人——起码讨面前这人喜欢。
所以不存在崖会泉不想让他受夸奖这回事,对方计较的应该是“别人”来夸的问题。
“没有。”沃修迅速回答,“也?没什么好看,还写那么长,真浪费时间。”
崖会泉感觉沃修笑得有点傻,这过分配合的话听着还无端像不怀好意,他瞥对方一眼,拍了对方乱晃的膝盖一把,再才继续把长长信件翻到下一页,看那位“擅长浪费时间”的总负责人终于谈及正题。
总负责人废话多归废话多,他在盛情赞美沃修,赞美遗迹保护与传承,赞美过双边合作是多么有利于创造光明未来之后,到底奉上了沃修指挥官点名想要的东西——遗迹开发?过程全纪录。
对方说这份记录原本就是预备日后对外公开的东西,它涵盖了团队组建,人员登船,航行日志,登星日志等多个阶段,会在遗迹开发?至下一环节时,开?始逐一公布给公众,以增加两边民众对这项双边合作大项目的参与感,让世界共同见证一个意义如此重大的项目,是如何通过域外联合与星盟的联合推动完成。
“他原本想要向?我展示整理过后的‘精选版’,但我建议他给我母带,理由是从他的话里摘的,说这样我也?会比较有第一手参与感,我可以来当他们这个‘参与感计划’的第一体验人。”沃修在崖会泉加载文件时补充了一个沟通插曲,话说得比较富有邀功意味,他把脑袋往崖会泉颈窝里蹭,“别人夸我的内容不让我看,那你准不准备亲自夸一夸我?”
崖会泉被蹭得头往另一边歪,伸出手指抵在了沃修发顶,磨不过这人一言不合就喜欢乱蹭的习惯,还是夸了:“不错,你一本正经说胡话的功力用在别人身上,成效显著,让对方给资料给得挺心甘情愿。”
沃修便觉得这番夸奖真是吝啬,有位将军夸人时都不肯多说两句好听的,假如不是他足够喜欢对方,看了对方这点评报告似的神?态,被这“勉强”出来的话一糊脸,肯定怀疑这人对自己有意见,会不乐意。
可他就是喜欢,连拱带蹭换一句“小气夸奖”,那也是相当乐意。
资料文件庞大,完全人工筛选一遍会很耗时耗力,还好崖会泉跟沃修目标明确,他们直接从团队初次下探遗迹的文件审起,并很快找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开?发?团队初次登上小荒星,首支先遣队下潜进入遗迹时,先遣队里有两名队员在旋转长廊底部遇见了“怪东西”,并受到袭击。
那所谓的“怪东西”就是藤壶。
由于它们一开?始没展现出任何攻击性,先遣队没有警惕这些石壁上成片攀附着的小型节肢动物,还因为它们能算得上是遗迹里的残留物种,获得了十分珍惜的待遇,被小心翼翼的做了样本采集。
结果没想到下到底层,这些在上层还人畜无害的小东西们却出现了攻击性,打?头的人员猝不及防受到袭击,同伴情急之下开?火,损毁了进攻藤壶们攀附的那堵石墙,万幸没对上层壁画造成损伤,那一面墙经过先遣队后期仔细核查,被评估为“对遗迹整体性的破坏率不足0.3%,按小型探索事故记录”。
事情整体来说算不上严重,下层区域顺势做了局部封闭处理。
先遣队里具体有哪些人,又是哪两位幸运儿触发?了这个底层“惊喜”,以及是谁做的评估,经了谁的手决定封闭。
沃修把关键信息拣完,确定了自己下一步的行?动方向。
“我来先打?一个报告。”沃修忽然又挤挤挨挨地蹭崖会泉一下。
他们俩审文件,筛查重要信息,照理说,是在做正经事,然而由于“处理正事”的场合比较令人放松,是在自家,陪同处理的人也比较令人放松,所以两人的姿势都算不上端正,崖会泉之前没把凑过来的沃修强硬推开?,半推半就地默许了,眼下,沃修就已经挪到了他背后,取代了沙发?靠背的位置。
“什么?”崖会泉知道人就腻在自己肩上,眼睛都没往后看。
“我去见一轮事件的关联人员,你还是保持不出面。”沃修说,“我这边可能还会出门两三?天,所以不管是黎旦旦还是沃修,都需要打?个暂时离家申请条。”
崖会泉一顿。
“枕头风”过了时效,崖将军对于事务的掌控欲去而复返,他为沃修的话皱起眉,从自然放松转为绷紧的唇角已然传递出拒绝意思,看起来,是马上有异议要从那双薄唇里被吐出。
沃修赶快先凑上去亲了一下。
崖会泉:“……”
失效的“枕头风”被重新补上,这次还补得尤其卖力。
在一个通常人们会选择讲情话,会在耳鬓厮磨时喃喃诉说的情景里,沃修用着情话的腔调,絮絮叨叨给人来了一通局面分析,还说一二十个字就这里啄一下,再说一点又那里啾一口。
崖将军没见过这种陈述申请理由的阵仗,也?是人生首回收到这样的报告条,一不留神?,人有点懵,让沃修得了逞。
沃修嘴唇碰着他的耳朵说:“我难得感谢星盟的办事流程拖沓,这件事得在我们出发去天灾核心前完成,不然核心清理任务长则半年起,短也有两三个月,把这些事尽早解决,出门也出得安心一点。”
崖会泉觉得沃修把天灾核心清扫说得像出门旅游,充满一股两人携手故地重游的味道,然而沃修又顺着耳根吻到了脖子?,很作弊地沿着他的颈侧线条舔了一口,于是本要出口的话变成一声“嘶”。
不过当然,崖将军这种十分不服输又爱护面子的男人,是不会甘于让自己一直身处被动,总是在受某个小王八蛋调戏的。
那是他们后来转移了阵地,返回主卧的事了。
崖会泉在沃修随动作俯身时勾住这人脖颈,把人拉低,沃修正好落下亲吻,他半合着眼睛,示意沃修附耳过来。
气氛温柔正好,正事都已被存档留在了楼下客厅,楼上是只谈风月的休息区。
沃修以为自己会听见一句要求命令,或者是别的什么贴合气氛的话,但他靠过去,听见睚眦必报的崖将军用冷静无比的语气说:“明天我会通知佩朗翠,让他负责整理所有相关人员的名单和基础信息,你拿更正式的书面报告条来找我换资料册,报告条当面签字后起效,时限十二天,过期作废,我会按我更习惯的方式来处理。”
沃修:“……”
作者有话要说:真实的枕头风:主动奉献,卖力献身。
沃修的枕头风:主动奉献,卖力献身。
似真亦假,可谓“高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