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过去了,龙天刑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这让他更加确信了计划的失败,而乔旭此刻也是生死不知,龙天刑只好悄悄发了信,重新让一批人上山,守在这洪雅居附近,不管那乔旭如何,只要他敢出现,那就直接截杀。
未眠夜长梦多,第二天一大早,他便以查明真相为由,打算带庄彦前往白水县,毕竟他也是代表着卧龙山庄,有他出手,一些江湖散人便纷纷请辞,只留下断秋山等有门有派的人代表着各自的门派留在这洪雅居内,等待事情的真相。
而李纪沅他们和愿意留,自然也没人拦。
白水县离着洪雅居不算远,一天便可走一个来回,第二天夜里,他们便赶回来了,与之一同带回的,还有四具新鲜的尸体,龙天刑回来后,听着暗哨说乔旭一直没有出现,才稍稍松了口气。
众人再次重聚西阁,了解情况。
“我们才刚到那白水县,还没走出两里路,这些个杀手便跳了出来,打算刺杀我们,听着杀手的喊话,这才知道原因!”
庄彦非常的愤恨,看着地上其中一具尸体,简直恨不得生啖其肉。
“原来,这黄龙帮的乃是一对胞胎兄弟所建,当初我父亲在白水县修习时,他们便起了谋财害命的歹心,不料当初被龙大哥仗义相救,还杀了其中一人,乃是兄弟中的弟弟,此后的一切,都是那胞兄的报复!”
庄彦说罢,又看向龙天刑,感激道,“若不是龙大哥护我,让我躲藏,独自应敌,我恐怕真就被那奸人所害,幸好龙大哥武艺高强,那帮奸人根本不是对手!”
龙天刑确实会装,这才一天多的功夫,就叫这庄彦待他如此亲近了。
这黄龙帮确实是一对兄弟所创,不过这些事情,却是他由着这对兄弟身份所设的局罢了。
昨天,他特意安排了下属假扮刺客,故意说出那些话让庄彦听见,后来又让庄彦躲藏,自己应敌,现在这些尸体乃是黄龙帮帮众以及那剩下的一位帮主,到了该杀的时候特意杀来替罪的。
这样看来,还真是半点毛病都找不出......只除了那生死未卜,不知所踪的乔旭。
说来也是巧了,在外面躲了两天的乔旭,这会儿终于按耐不住了,他决定重返洪雅居。
一直悄悄观察着他的李纪沅察觉到他的动静时,庄彦正在激昂的谴责着这黄龙帮的恶行,以及哀悼亡父,打算拿这些凶手的尸体祭奠庄老爷子。
李纪沅趁乱悄悄示意张抒可以开始行动了,张抒点点头,溜出了西阁。
解决附近的暗哨,让乔旭无阻的回到洪雅居,真的不是什么难事,龙天刑就算是算计得再周密,也不得不认一点,那就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心机都是白费。
当然,也不怪他的手下人太弱,主要是这些年,他手底下稍微出名一些的打手,都已经被李纪沅他们给拔了个干净,实在是无人可用。
于是,当龙天刑看着乔旭大摇大摆的走进西阁时,脸瞬间沉了下来,非常难看,好在众人的目光被乔旭给吸引,暂且没人注意到他的失常。
“...爹”庄彦是最激动的那个,话都要说不清了,“爹?!真的是您吗!您没死?!”
其他人也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徒静以扇子遮了遮嘴,果然是好一出大戏。
“庄老!”龙天刑反应很快,比庄彦还激动一般,马上上前搀扶,架着乔旭的手非常用力,“您没事吧!您没死,那南阁的尸体...还有这段时间,您去哪了啊!”
乔旭瞬间感受到了威胁,但是他没有声张,他虽知道龙天刑打算对他动手了,却也没有办法和对方撕破脸,毕竟龙天刑知道他的大秘密。
两人之间互捏着把柄,能相安无事才是最好,否则...他也不会让他龙天刑好过的!
“当初有人闯进了我的房间,想要谋害我,被我侥幸逃脱,后又被追杀,不慎进入深山,这才...”
乔旭一副颤颤巍巍的模样,倒也不是装的,这两天他在山里可确实吃苦头了,他都多少年没遭过这种罪了!
乔旭忍不住有些后悔,龙天刑可不是好相与的,早知当初老老实实的继续扮着庄老爷子不就好了,好歹还能再安生几年,不过他也知道,以自己想要的来看,对庄彦出手也是迟早的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爹,龙大哥已经查清真相,如今,那些奸人也已经被解决了!”
庄彦的心脏这般大起大落了一番,非常刺激,然而这却不是结局。
就在众人觉着皆大欢喜,打算落幕之时,李纪沅跳出来说话了。
“庄老先生这么大年纪了,在山里折腾了这么久,若是有什么隐患可就糟了,正巧司徒镖主在这里,总所周知,司徒镖主不止是功夫好,这岐黄之术也是不赖,不如让他看看,也好让大家放心。”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让人完全拒绝不得,龙天刑虽觉得李纪沅肯定有什么阴谋,也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替乔旭回绝,再加上庄彦确实担心‘他爹’的安全,满口答应下来,更是让乔旭不得不被看诊一番。
司徒静毫不推辞,兴致勃勃的上前替乔旭把起了脉,他还没仔细看,只是轻轻搭上了手,便察觉出不对来,他手下的皮肤虽看着有些黑糙,可是却蛮紧致,一点不似八旬老人该有的松弛。
他故做沉思的看了看乔旭,然后告罪一声,在他的四肢上摸了摸,其他人还以为他在确认庄老是否摔了身子骨,毕竟年纪大了骨头也脆,是该小心着些。
待司徒静把这一切全部做完,突然笑出声来,他这下算是明白李纪沅之前说的是什么事儿了。
“司徒镖主,我爹他?”
庄彦被他笑得莫名,忍不住问道。
“你爹?”司徒静打开折扇遮着嘴,只露出一双笑弯了的桃花眼,眼里尽是好奇,“庄先生,若是不错,你今年应该刚过四十吧?”
“不错。”
庄彦一脸的莫名,庄林晚来得子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啊,为何如此问?
反倒是他身后的龙天刑,突然紧张了起来,袖子下的手悄悄攥成拳。
“那我就觉着有些奇怪了。”司徒静又看了看乔旭,一双眼仿佛能透过他的皮相看穿他的伪装,死死地盯住皮下那真实的他,“刚过四十的你,怎么能有个才四十五六的爹?”
龙天刑和乔旭猛地睁大双眼,两人虽没动弹,但是眼底的恐惧已经出卖了他们。
围观群众也是一片哗然。
“什么?”
庄彦有些懵,这是什么意思,这司徒镖主在说什么胡话?
“你不知道呀,那‘庄老爷子’呢?我刚才替您摸了骨,怎么看也不像是要过八十大寿的人,五十都未满呢,何须如此着急?”
司徒静坏心眼的直接戳穿,一把折扇摇得乔旭恨不得掐死他。
他太大意了!谁能想到这司徒静怎么想的,没事确认他的年龄做什么!
“这...司徒镖主,这就是我爹啊,怎么可能?!你...是不是摸错了?”
庄彦一脸的不相信,他瞧着他爹,和平时并无太大差,除了脏乱了些,其他并无变化,虽然他爹往日里确实看着很健康,步伐也很稳健......
不可能吧?
庄彦不知怎的,越回忆,反倒越怀疑,看向‘庄林’的目光也就越恐惧。
“呵呵,司徒镖主,老朽年纪大了,可是开不得这种玩笑了!”
乔旭咬着牙,干笑道。
“前两天不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么,我也觉着奇怪,这忍不住啊,也跟着查了查。”
李纪沅再次开口,走出人群。
“这一查啊,杀人纵火的事情虽然没查到,却是查到了些其他的怪事。”
他招了招手,人群中走出两名中年弟子,穿着最普通的弟子服,手脸都十分糙,一看便是平日里干粗活的。
“这两位,庄老肯定认识吧,这是十七年前,跟着您伺候了多年的内院弟子,只是不知怎的,突然惹怒了您,而被贬成了普通外院杂役弟子,不止他们,还有好些弟子都是如此,而且...全是当初跟在您身边的亲近之人吧。”
“他们做错了事,我贬自家的弟子,有何不可!”
乔旭色厉内荏的大叫。
“没和不可,只不过我很好奇啊,便问了问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纪沅比了个请的手势,两名弟子便低声开口。
“十七年前,老先生在外庄修心,我们这些内院弟子也跟着一起,一个叫乔旭的先生当时路过,那位乔旭先生因为和老先生长得十分像,老先生觉着有缘,便邀乔旭先生一同小住。”
“一个月后,乔旭先生说他要走了,便同老先生告别,本来老先生还让我们送送他,可是乔旭先生走得悄无声息,根本没人察觉,后来我们告诉老先生,但老先生让我们不用理会,再后来,咱们这些人便因着一些错误,被贬到了外院。”
“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难道我贬不得你们吗?!”
乔旭激动地骂道,简直恨不得手撕了他们,早知道就不是贬到外院,而是该直接将人给赶出洪雅居!
龙天刑此刻也不敢再帮着说话了,他十分识时务,见机不对便闭了嘴,此时多说一句,很可能就多错一句。
“庄老别急,也怪我,我这人啊,就是闲不住,我就想着当初宴席上您针对我的那会儿,非常疑惑,世人都道庄老为人和善,风骨绝佳,怎么到我这就成了那副模样...所以我就忍不住帮庄老您继续查了查。”
李纪沅笑了笑,打断他的谩骂。
乔旭听他这么说,肠子都要悔青了,忍不住怪罪龙天刑,没事招惹这样的神经病做什么!
“我这一查啊,发现一件事,原来十七年前那位名叫乔旭的人,乃是一名朝廷钦犯,因残忍屠杀邻居一家九口而被官府通缉,走投无路之下却在庄老您的庇护下暂且歇了歇脚,只不过虽然弟子们说乔旭早已离开,但后来却再没有这个人的消息出现,朝廷也没抓到人,至今,都还是个悬案。”
“我怎会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你究竟什么意思!”
乔旭越听越心慌,几乎想要夺门而逃。
“我什么意思?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打算找茬罢了。”
李纪沅非常直白的说出这样的话,惹得众人直抽气。
“我听说庄老您再也没去过那处外庄,那里也就这么荒废掉了,觉着非常可疑啊,这不,我就特意去看了看,那里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乔旭觉着自己简直要一口老血喷出来了。
“结果啊,还真让我找着点什么。”李纪沅拍了拍手,“拿过来。”
“让一让,让一让!”
李苾绕过看热闹的群众,将一具泛黄的尸骨抬了过来。
“这可是在庄老您的寝院里挖出来的,您怎么看?”
李纪沅对着他笑了笑,笑得有多好看,就让乔旭有多恐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爹?你...你是我爹吗?”
如此大起大落,庄彦彻底疯了。
“有些佝偻了,以骨来看,这具尸骨约摸有六十多岁,胸骨刀伤,看样子是被匕首插心而死。”
司徒静临时当起了仵作,给出这样的答案。
庄彦跌坐在地,这样听下来,哪还会不懂,他无措的看向乔旭,一时竟不知该先愤怒还是先悲伤。
乔旭也吓得腿发软,惊恐的看着众人,每个人脸上都是厌恶和震怒,如果目光有实质,他恐怕早已被千刀万剐!
‘刺啦’
司徒静离得近,手也快,一下子就扯开了乔旭脸上一块褶皱的‘面皮’,露出里面还算年轻的真实皮肤。
“你!给我将这个恶人抓起来!”
庄彦见状彻底怨愤了,洪雅居的弟子连忙上前,将人给压住,虽然他们功夫也不怎么样,但是对付一个乔旭确实是绰绰有余。
“你这个奸人,我父亲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样对他!他年纪都那么大了,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庄彦眼睛发红,眼里蓄着泪水,人心怎么能恶成这样,他的心,真的是黑的吧!
乔旭闭着嘴,腿直发抖,根本不敢说话,生怕惹恼众人,
“恶行当诛!”
龙天刑离得很近,抓准机会,一爪掏向乔旭,眼里满是狠辣,就算被怀疑,此人也必须死!
可是他忘了,司徒静同样很近,一把钢骨折扇划开,遮住了他的攻击,虽没有完全挡下,却也卸下了大部分力道,让乔旭不至于当场暴毙。
“龙公子可别急啊,主人家还没发话呢。”
司徒静拦住了人,笑眯眯的说着。
龙天刑一击不成,内心便闪过一个念头,‘这下可糟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李纪沅他们竟已经挖到如此之深。
明明自己都是被乔旭告知的真相,若乔旭不说,他恐怕也不会知道这件事,可是李纪沅他们却......
“我还有个疑惑,庄,哦不,乔旭。”李纪沅摸了摸下巴,“我和你素不相识,宴席上为何针对于我,又对龙公子百般维护?”
“李兄!慎言!我和他只是因黄龙帮的事情相识,此前并不知道!”
龙天刑赶紧辩解。
而乔旭眼见李纪沅如此揭穿他,自知是不能善终了,终还是恨上了龙天刑,在他看来,若非龙天刑执意要找李纪沅的麻烦,何至于此?!
再看龙天刑半点没有救他的打算,只想要灭他的口,他终于忍不住了,挣扎着大声喊了出来,“呸!龙天刑!你个伪君子!假好人!什么黄龙帮!什么被劫相救!不全是你自己计划的!你现在要想撇清干系,我告诉你!没!门!!”
听着如此跌宕起伏的剧情,庄彦终于挺不住了,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很粗长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