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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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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勤政殿里,萧明熠提笔写下了两行字,然后又顿住,眉间似有愁色,然后就把写好的纸张团起来扔了出去,晋喜再悄悄捡回来重新放在御案边上,果然不大会儿之后,小皇帝再次铺好信纸,重新提笔而书。

不过依旧没写上两句后,就又团了出去。

大将军已经走了有十来天,地方奏报每日都上,可偏偏就没有楚鸿远的一纸笔墨,小皇帝起先还安耐得住性子,端坐在金銮殿上,才不主动提及大将军,后来发现他不提底下也没有官员要提的意思,照常议事论政甚至比楚鸿远在的时候还要更安逸一点,基本上都不吵架了。

当然主要是大将军那一派偃旗息鼓,收敛了许多,也不再仗着自己有那么点功劳就不把小皇帝的人看在眼里,生怕是大将军离京的这段时间被小皇帝拿捏了什么错处,到时候连个主心骨都没有,那就得不偿失了。

朝堂上很安稳,肚子里的皇儿也被太医照顾得很好,没再闹腾,也不吐了,大家都很安生,萧明熠却浑身不得劲。

他几乎都快忘了这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不如陛下就去信问问当地百姓迁移的后续问题?”晋喜给出了主意:“末尾再添上一两句随心的话即可。”

萧明熠重新拿了一张信纸出来,端端正正写了几行公务方面的问题,信到末尾又写不下去了:“怎么叫随心的话?”

“就、”晋喜也不知道怎么写,但眼看着天色又不早了,一封书信来来回回写了三天还没写出去,要是再磨叽下去,等送到的时候估摸着将军都该回朝了:“不如就问问雨势如何了?”

总之,先把信寄出去,让外面的人知道宫里的陛下惦记着呢,就够了。

旬阳连日大雨,各个村庄的人也都清了个差不多,楚鸿远跟着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安置了迁移的百姓又忙着张罗了居住和饮食的问题,等把灾民都安置妥当之后,立刻就带着人赶回了上游的堤坝。

他已经来过一次了,在几个工匠的带领下,很快就找到了他们说的裂缝,楚鸿远第一时间就张罗了人力想着尽力补救一下,堤坝虽然不有了缝隙,随时都会出危险,但只要天公作美这雨早晚停了,暂时就还挺得住。

于是前脚才迁移完百姓,后脚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开始重修提拔,楚鸿远卷了裤腿就听几位老师傅的安排,一点儿架子也没有,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几位工部的大臣本来是惴惴不安的,想着这下肯定是没命了,堤坝上面出了问题,还让大将军给撞了个正着,他们怎么可能逃得过去?

可被楚鸿远一声吆喝,也跟着加入了重修堤坝的工程里,开始冒着大雨没日没夜的抢修。

小皇帝来信的时候,楚鸿远已经有三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累了就找个地方窝一会儿,冰冷的雨滴砸在身上也早就习惯了,饿的时候就啃点干粮,干脆就就着雨水咽下去,虽然是苦了一点,但多年军旅生涯他早就习惯了。

“陛下来信?”楚鸿远一听这话,第一感觉就是不好。

他已经很低调了,堤坝的事儿也还没开始找钱正礼的麻烦,那老儿现在躲他躲得厉害堤坝裂缝的事儿也全都推到了他那还在大佬里的小舅子身上,自己匆匆忙忙过来告了个罪就溜之大吉了,摆明了就是仗着小皇帝的恩宠,已经为自己找好了退路,楚鸿远气归气还是选择顾全大局,先把眼前棘手的麻烦处理了,他等着秋后算账呢!

但是没想到小皇帝还是来信了,不用想也知道,那信里的内容肯定是要他收敛着点自己诸如此类。

“信呢?”虽然并不是很想看,但楚鸿远还是得知道知道小皇帝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要是真的是非不分,他就借着钦差的手,趁着水患的风,干脆就先斩后奏了再说!

“在驿馆。”副将犹犹豫豫,又加了一句:“许是有急事,是从宫里直接发的急报。”

身上的雨水滴一滴滴落下,在椅子周围聚成了一片阴影,楚鸿远拿着手里的信来回看了三遍也没看出个什么名道出来,官话占了一大篇,大概就是他安置灾民辛苦了,小皇帝体恤民情还要再问问百姓的情况,然后竟然还有一句叮嘱。

多喝姜汤?是什么意思?

楚鸿远拿着信抖了又抖也还是没看出点什么出来,就是通篇的废话,然后扔在桌上就往外去了,那边的堤坝还在堵,他哪儿有那么多的功夫揣测小皇帝变幻莫测的小心思,爱怎么地就怎么地吧!

副将一直守在门口,见大将军出来了,赶忙跟上,跟了两步还是没忍住问道:“陛下那边,可是有了什么指示?”

“没有。”楚鸿远很干脆:“给我盯紧了钱正礼那老儿,等雨停了我再跟他算账!”

“是。”副将赶紧答道:“已经派人秘密搜集了修建堤坝时的耗材,大致上能对出一个账本出来。”

接连几日的大雨终于停了下来,楚鸿远提起来的心也放了回去,紧张而有条不紊地安排了后续的工作,等他终于能喘口气再次回到驿馆的时候,第一时间看到的还是那封被他随手扔在桌子上再也没看的信。

拿着信看了又看,楚鸿远觉得还是写个回信比较好,陛下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他也不好猜,但是回信应该也是没问题的,于是楚鸿远就答有所问,把小皇帝提到的几个问题全都讲了一遍,回到最后多喝姜汤的时候,就停下了笔。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他又想起了小皇帝依着床幔神色憔悴的样子,陛下近日的身体似乎出了点什么问题,太医署那边嘴严得很,一时半会儿的楚鸿远还没问出点什么出来,但是小皇帝不想告诉他也是实情。

想了想,还是在信的末尾也加上一句,注意身体的话。

小皇帝自打把信送出去就开始翘首以待,晋喜每天都要回禀一遍,但是今日就略显不同,把各地送上来的折子给陛下整理好,然后就把那封今日一早就收到的信放到了奏折的最上面,萧明熠一眼就看见了。

眼里有光一闪而过,但又很快收敛起来,抬手将信拿起来看了看还故意问晋喜:“是他的吗?什么时候到的?”

“启禀陛下,下朝的时候信官送来的,老奴给收好了,一并放着。”

“咳、”萧明熠把信交给了晋喜:“回养心殿再看,朕先批折子,晋喜你拿着。”

“老奴遵旨。”晋喜接过大街军的回信,毕恭毕敬捧在手里,果然没多大会儿之后,就听小皇帝又说道:“算了,你还是拿给朕吧,朕想看看旬阳的灾情。”加的那一句略显生涩,不过也没有外人知道。

晋喜才递上去,小皇帝就又收回了手:“罢了,显得朕多盼着他回信一样,还是拿回去看吧。”

“是。”晋喜又退回来,然后就见陛下总往他这边看,便不动声色地提醒道:“陛下早些批完了折子,就能回养心殿歇着了,对小主子也好。”

“咳。”萧明熠提笔:“朕没有别的意思。”然后就开始认真批起了折子,只是越看脸色就越发不对起来,最后沉声吩咐道:“晋喜,把信给朕拿来!”

晋喜一听便猜到可能是出了什么事,不敢耽误忙把大将军的信送到了御案前。

萧明熠拆了信很快就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像是没在信里看到他要的内容一样,又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才罢休,又拿起了地方的折子,脸色阴沉:“传工部周礼。”

“快去传!”晋喜一挥拂尘,传事太监小跑着就去了。

萧明熠握紧了拳头,再次拿起了楚鸿远的来信,一字一句又看了一遍,看到末了叮嘱他切忌操劳,安心养病的时候,萧明熠就笑了,只是笑容有点淡,将信压在一边,才说道:“朕以为他去了旬阳必定不肯安生的,所以就要求地方的官员如实上报鸿远将军连日里的动向,朕要盯着他做了什么,接触了什么人,打算做什么。可你猜,他做了什么?”

“老奴猜不到。”

“朕也猜不到!”萧明熠的脸色已经彻底阴沉了下来:“猜不到才刚刚竣工的旬阳堤坝连一次洪灾都没有受过的水利工程,为什么要开始修补!这工程难道就是如此敷衍了事的吗?楚卿他安置完受灾百姓之后,就带人去修堤坝去了!”

工部的官员来的很快,萧明熠的怒意还没有散去,刚刚问了一句为什么,叫周礼的官员马上就对答如流:“陛下明鉴,此事必定是有人小题大做了,堤坝基础绝对稳固,至于那些所谓的裂缝,是日晒之后都会出现的正常情况,稍加修补也是为了更加稳妥,工程并不存在质量问题呀陛下!”

萧明熠撑着额头,翻着手上的奏折:“怎么才能判断是质量问题呢?”

“有人小题大做,你说的是鸿远将军吧,我再问问,鸿远将军带人重修堤坝的时候,你们家尚书在哪儿呢?”萧明熠点着奏折叹气:“也是他安排你这么说的吧?”

“晋喜,拟旨,着鸿远大将军细查旬阳工程。”

然后又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朕记得当初工部监工的人就是你对吧?爱卿回去把施工的细则给朕整理一份出来,退下吧。”

地上跪着的官员已经是一身的汗,小皇帝的意思那明摆着就是让楚鸿远查他们呀,这是怎么了,如果连小皇帝都不站在他们这一边,那楚鸿远一定会借着这个机会,整死他们的,得赶紧把这事儿告诉尚书大人,早做应对才好!

勤政殿里,小皇帝手上拿着笔,旁边摊开的正是楚鸿远的回信,萧明熠对着回信先写了自己很好,然后就又放下了笔:“圣旨拟好了吗?”他要说的话其实都在圣旨里了。楚鸿远在信里一丝一毫都没有提及堤坝的问题,如果不是他收到了地方官员的奏折,这事儿可能就这么过去了,楚鸿远带人把堤坝修好,然后功劳都是钱正礼,钱正礼还天天上本参他,他还让自己要好好喝药。

皇儿,你看吧,父皇跟你爹爹感情还是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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