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陆潮生是个病号,又淋了雨,温雁晚将外婆安慰好后,就把他给推进了浴室。
可能是受那什么“腺体两性畸形”的影响,陆潮生现在异常怕冷,之前在外面吹得本就发凉,此时也没拒绝,借用温雁晚家的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快要出来时,这才想起,换洗衣物什么的都还没准备。
将门轻轻开了条缝,正想喊温雁晚,忽然发现,浴室门前摆着只小马扎,马扎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一套干净的睡衣睡裤,最上面甚至还有条新买的毛巾与内裤。
微微愣了下,陆潮生探出手臂,将马扎搬了进来。
拿起上面的东西,入手暖乎乎的,还软绵绵的,似乎刚刚用热水烫过,然后进行了烘干。
即使通过昨天带饭的事情,已经领教到了温雁晚的细心与体贴,但这种程度,还是超出了陆潮生的想象。
只稍稍沉默了几秒,便将毛巾拿了起来,陆潮生在心里嗤笑,不愧是他花了100万定金租来的,真是有够体贴的。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温雁晚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那部粉色手机,与外婆紧靠在一起,教她如何使用。
电视还是没有开,屋里却不再冷清,温雁晚低沉温柔的说话声,以及外婆偶然被逗得发出的轻笑声,都成了这方小世界最和谐的旋律。
血脉相连的情感,相依为命的人生,没有任何人可以插入这两个在命运的横流中互相倚靠的祖孙。
再对比自己身上的衣物,同样的体贴与温柔,孰真孰假,一眼就可以辨别。
陆潮生沉默地站着,看了许久,直到温雁晚点的外卖被送来,打断这副无比温馨的画面,陆潮生才缓步走了出去。
吃饭时,陆潮生乖觉,全程一句话也没说,给足了对面祖孙相处的空间。
饭后,外婆想要收拾,结果被温雁晚抢了去。
外婆坐在沙发上,看着温雁晚握着抹布,忙前忙后,满是皱纹的面容挤在一起,笑得像个天真的孩子。
陆潮生没有想到,对方会忽然和自己说话。
“阿雁还是第一次带朋友回家,”外婆温柔的目光望着陆潮生的眼,双眸已经浑浊,眸光却澄澈得如同山涧的水,“你别看他对谁都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其实我心里可清楚得很,他这孩子,就是容易想太多,对谁都不信任,也难怪,这么多年都孤零零的,一直一个人,身边连个能说话的朋友都没有。”
厨房里,传来了洗碗的流水声,外婆抬起那只枯槁却温暖的手,轻轻拂过陆潮生瘦削的肩背。
“多好的孩子啊,”她道,“阿雁以后再也不用一个人了……”
眼睫微垂,眸光从那干瘦的臂膀上缓缓掠过。
陆潮生抬眸,注视着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淡淡地“嗯”了一声。
温雁晚在洗碗的时候,已经注意到,外婆正和陆潮生说着什么。
陆潮生是个聪明人,温雁晚并不担心他会说错话,所以没太在意。
从厨房出来时,沙发上只剩外婆一人,见她作势起身,温雁晚连忙过去,将她扶了起来。
“你这孩子,我还没老到起个身都不行的程度吧!”
温雁晚没答话,只笑着将她送进房,左右没看见另一人的影,随口问道:“陆潮生人呢?”
外婆在床上躺了下来,温雁晚给她盖好薄被。
她回答:“我看那孩子精神不太好,就让他去你房里歇着了,反正你们两人关系好,你也别太介意。”
关系好?
那确实,好到在对方发/情期的时候给他咬脖子了。
在心里吐槽了声,温雁晚也没向外婆解释,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趁着外婆没反应过来,拔腿就跑了出去。
小跑到自己房间门前,温雁晚停下,勾起的嘴角缓缓放了下来,那双洋溢着光彩的眸子,也逐渐变得暗沉冰冷。
像是蒙着层阴郁的黑云,眉梢眼尾都泛着淡淡的凉意。
这副面目,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重活一世,见惯了阴谋险恶、背信弃义的腌臜孑孓,除了外婆,他再不可能轻易相信任何一人。
推开门,被他冷落许久的小金主,正躺在他的床上,浅浅地睡着。
呼吸轻缓,面容平静,纤长的眼睫轻柔地垂着,丝毫没有未经允许就随意霸占人家床铺的羞愧之意。
也真是,有够不见外的。
视线从那清冷的面庞上缓缓掠过,温雁晚抬脚,走到窗边,将床帘合上,这才回到书桌前,坐下。
打开台灯,随意在桌面拿过一本理科训练合集,伴着身后清浅的、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温雁晚拿起笔,垂眸做了起来。
狭小简陋的卧室,两位半大少年,一个轻伏在桌前,埋头做题,一个躺在柔软的床铺里,阖眸浅眠。
笔纸摩擦,有“沙沙”的声音,又仿佛与那浅浅的呼吸,融为一体。
桌上一盏孤灯亮起,将他们的身影切割为明暗两界,似乎只需轻轻伸手,便可触及对岸那颗藏匿已久的心。
然而,愿意伸手的那人,已经陷入了沉睡,唯一醒着的那人,却不愿踏出,哪怕一步。
陆潮生醒来时,入目是一片黑暗。
习惯性地伸手,从枕头旁摸到手机,打开一看,已经到了半夜11点。
昨晚几乎一夜未眠,他没忍住,脑袋一沾上枕头,就阖眸睡了过去,没想到直接睡到了晚上。
床边传来浅浅的呼吸声,陆潮生掀开被子,坐起身,立时就看见,紧挨床铺的地面,一床被褥被扔在狭窄的凉席上,高高鼓起。
离床这么近,也不怕他下来时,把人给踩死。
陆潮生心里虽吐槽,但也知道,这个房间实在太小,容不下床下少年高大宽阔的身躯。
再睡也睡不着,陆潮生干脆下了床,走到了温雁晚旁边。
凉席太窄,大半被子都落在了地上,温雁晚的小半条腿也伸出了席面。
后脑勺枕着地面,脚跟也搁在地上,有点滑稽,又有点委屈巴巴的,似乎在无声地控诉着面前这个肆意夺走他人家园的野蛮强盗。
被自己的脑补逗笑了,陆潮生半跪在露出的那截被褥上,眸光缓慢地扫视着眼前这张完美戳中他审美的脸。
温雁晚想的也没错,那晚的相遇,确实有见色起意的意味。
这般优秀的长相,即使在那群养尊处优的公子哥里,也是不多见的。
肆意打量着少年的面容,视线宛若化作实质,从他的散落的额发开始,沿着面部线条,向下缓慢爬行。
微蹙的眉骨,精致狭长的双眼皮,纤长浓密的眼睫,立体挺拔的鼻梁。
一寸一寸,直到那抹色泽浅淡的、轻薄的唇。
停下。
像是恶作剧,陆潮生忽地歪头,唇角轻轻勾了勾,而后探出一根手指,置于那抹轻薄的唇上,极轻、极轻地,反复摩挲起来。
然而,只触碰了一秒,那只捣蛋的手忽然被人用力握住。
下一刻,视野陡然翻转,再抬眸时,他已经仰躺在了地面的被褥上。
温雁晚跪压在他身上,用自己的腿死死压住对方的,两手握着他的手腕,用力朝上翻转,抵在他的头顶。
一瞬间,位置猝然调转。
视线从上至下,缓慢地拂过身下少年精致的眉眼。
见他神情愣怔,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温雁晚不禁轻笑了下,咧嘴,拿牙齿轻刮被对方逗弄得瘙/痒的唇瓣。
而后垂头,鼻尖抵住对方的,视线深深望进那双的浅色的眸子里。
温雁晚勾唇,低沉的嗓音缓慢地道:“陆少这是……白天没被咬够,半夜起来夜袭了?”
距离太近,对方说话时温热的鼻息,全部喷洒在了陆潮生的面庞上。
有点痒。
更多的,却是体内忽然涌起的,属于Omega的臣服的欲/望。
即使他已经恢复了Alpha的体态,血脉中属于Omega的那一半,仍然在关键时刻发出警告——
眼前的这个少年,是你的Alpha,他,是属于你的。
似乎被吓到,那双浅色的眸子睁得大大的,纤长的眼睫微颤,与自己的眼睫搅在一起,逗得眼皮一阵绵密的痒意。
品味着唇边属于Omega的,几乎嗅不到的清浅的气息,温雁晚轻笑了声,直起身子,松开了手。
“陆少,以后要是想要了,直接告诉我就行,用不着做出夜袭这种自降身份的事情。”
言罢,便想起身,却在曲膝的瞬间,被一股力量陡然向下压去。
膝盖受力不匀,被迫跪在了被褥上,极速放大发瞳孔里,是对方清冷面容那一抹淡淡的笑意。
如同雪落无声后,于白色天地间蓦然绽放的一朵寒梅。
孤傲,却又艳丽无比。
下一刻,唇瓣猝然贴上了两抹柔软温热的物体。
心脏忽地紧缩了一瞬。
脖颈被两具柔软的手臂环住,唇瓣被肆意含进对方的唇里,滚烫与清冷混合的暧/昧的气息里,耳边传来了对方含糊不清的淡漠的嗓音。
“我花钱买来的,想做什么,还需要向你报备?”他说,“谁给你的脸和你的金主谈条件,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