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么?”
手指曲起捏着陆潮生的下颌,温雁晚唇瓣微微动了动,感受到上面一阵濡湿的凉意,心里?暗“啧”了声。
他望着陆潮生的眼问他,心里?却忍不住地吐槽——
说他是狗,现在真成小狗了,还是没成年的那种小狗崽。
大半夜不睡,居然跑来夜袭,真是出息了。
没说话,陆潮生只是保持这副姿势,从上至下俯视着温雁晚。
他整个人都压在了温雁晚身上,两手握在温雁晚肩上,两膝分开,跪在温雁晚腿部两侧。
从脚踝到腿部,腰臀,脊背,直到脖颈的线条,流畅婉转,充斥着少年人独有的青涩与瘦削。
没点灯,屋内一片漆黑。
雾灰月光渗透斑驳的窗,尽数落在少年清瘦的脊背上,将他身形披洒。
温雁晚看?见,那对熟悉的浅色眸子被月光浸染,自瞳孔点亮一丝微弱星光,而后朝四周蔓延开来,照亮了少年整个精致的面庞。
鼻尖挺翘,眉目清隽,白皙肌肤透亮如玉,泛着凝脂般温润的光泽。
似是陷入了无言的深潭,温雁晚望着对方的眼,竟是就这么愣住,直到唇上再次传来尖锐的触感。
像是被小动物咬了一下,不疼,反而有些痒痒的。
“吻你。”陆潮生道。
说完就又垂下了头,抻着脖颈,试图去吻温雁晚的唇。
“嘶,你等等,等等……”温雁晚侧着头将他的吻艰难挡在掌心。
再次将他的下颌桎住,温雁晚就着月光打量他片刻。
见他眸色一片清明,不见半分醉意,挑眉:“酒醒了?”
不让亲,陆潮生索性将头埋在了温雁晚肩窝。
发梢从鼻尖蹭过,说话间有气体喷洒在他颈侧,有点痒。
“没,又醉了。”
陆潮生的嗓音依旧清冷,仔细辨别,却似乎缠绕着一丝不清不楚的绵软。
“嗯?”
“又醉了,”陆潮生嗓音微凉,在他耳畔轻轻地道,“吻你,吻醉的。”
“……”
明明没有喝酒,温雁晚却觉得,自己也有些醉了。
果断起身,使力,温雁晚将陆潮生压在了身下。
视野倒转,两人位置陡然交换,陆潮生后脑躺在了柔软的枕头上。
额头相抵,鼻息相依,唇与唇的距离只余咫尺。
信息素不自觉地从腺体里?溢散出来,自然而然地交融在了一起。
他抬睫看着身上之人。
温雁晚黑发凌乱地散落下来,眉眼被月光浸染,眸光流转如深邃幽潭,似是要将人的灵魂都吸引进去。
两人对视。
片刻,温雁晚得出结论:“看?来,我在包厢说的话,你还记得。”
他挑眉:“所以,你才半夜不睡,特意跑过来夜袭?”
被抓包,陆潮生也不脸红,他直言:“是你自己说可以的。”
是你自己,愿意接受的。
温雁晚笑了:“我只说让我想想,可没有说同意。”
“……”
陆潮生眉梢有瞬间的微蹙。
两人距离太近,对方的一切神情尽数展露在月光之下。
温雁晚看?着,差点笑出了声,忽然有种?故意欺负人的感觉。
怎么着,不让亲,还委屈上了。
嘴唇动了动,温雁晚正欲说点什么,再逗逗他,却见对方沉默半晌,忽然拿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按了两下。
温雁晚正疑惑,下一秒,就听见自己手机传来一声短信音。
划开手机,是一条银行转账提示——
就在刚刚那一刻,他的银行卡里又多了50万。
温雁晚:“……”
他差点就忘了,原来他们两人之间还有这层关系来着。
心里?陡然升起一阵复杂的感觉,温雁晚面容有片刻的怪异。
纠结半晌,还是无奈道:“你一定要这样吗?”
陆潮生疑惑:“你不喜欢?”
你不是最喜欢钱了吗?
为什么,你会?不开心呢?
温雁晚抹脸:“不是,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
只是你难道不觉得,现在这种?气氛说这个,真的不太好吗?
内心稍稍复杂了几分,温雁晚看?见他迷茫的神情,实?在哭笑不得。
原来他爱钱的属性,已经深入人心到这种?程度了吗?
半晌,似是终于妥协,温雁晚无奈叹息一声。
他伸手捏着陆潮生下颌,指尖在他肌肤上揉搓几下,温润细腻。
俯身,轻柔地吻了上去。
柔软唇瓣相贴之时,两人同时有轻微的愣怔。
而后张开嘴,熟练地吻在一起。
这一次的信息素味道,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温柔,像是浸泡在温暖的泉水里,陆潮生连脊椎骨都软了下来。
他下意识地搂住温雁晚的脖颈,漂亮的脖颈扬起,随着吞咽的动作,喉结不断滚动,精致小巧,脆弱不堪。
月光稀微,从窗外?斑驳地流淌进来,溅落少年满头满身。
像是融化了蜜糖,有什么无形的事物正在黑夜里?缓慢地流淌。
以一颗心脏为起点,以另一颗心脏为终点,然后逐渐交融在了一起。
修长手指在陆潮生发间缓慢穿梭,另一手松开了他的下颌,转而在他的脸侧颈侧不断抚摸。
温雁晚动情地吻着,满溢的温柔与情意几乎将夜色融化。
空气都仿佛变得缱/绻绵软,随着信息素的交融,逐渐化作纤细的蛛丝,紧紧裹缠着两位少年交叠的身影。
越收越紧,越收越紧。
直到呼吸难耐,再无法吐息分毫,才终于愿意从缠/绵之中脱离身躯。
唇瓣分离,温雁晚稍稍撑起身子。
他伸手,将陆潮生唇边晶莹抹去,气息微喘:“满意了?”
嗓音低沉,满是情动的微哑。
陆潮生仰躺在床上,手臂仍无意识地环着温雁晚的脖子。唇瓣微微张着,被揉磨得红/肿灼热,像是熟透的果实?。
眼尾红了,面色也红了,衬着白皙肌肤如打泼的胭脂水,在雪白纸面晕染一层红色瑰丽。
听到耳畔温雁晚的声音,陆潮生微晕的大脑有些许愣怔,半晌,这才缓慢地“嗯”了一声。
眸间薄雾散去,视线恢复焦点。
如同餍足的小兽,陆潮生舔舔唇,似是回味了一番:“满意了。”
好甜。
他喜欢。
不知为何,温雁晚望着他因舒适而微微眯起的眸子,忽然想起了之前某次——
陆潮生邀请他共浴,他拒绝了。
就是因为这双清泠泠的眸子。
漂亮,冷冽。
仿佛无论何时,都永远如月色般皎洁无尘,轻易不会?触动神情。
那时他便以为,陆潮生对待他,同他自己一般,是再简单不过的金钱交易。
哪里知道,就这么赖上他了呢?
心里?犯着嘀咕,却不知自己的眼神已经柔软得快要滴出水来。
翻身侧躺一旁,温雁晚手撑着脑袋,捏了捏陆潮生的面颊。
“满意了,是不是该回去睡觉了,嗯?”
“不,我要在这里?睡。”
“嗯?”
陆潮生瞥他一眼,忽然朝前将他的腰身抱住,掀开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阖眸,语气强硬:“睡了。”
温雁晚:“……”
这还真是赖上了。
拨开捂住陆潮生面庞的被子,又揉了揉他埋在自己胸前的头发。
温雁晚叹气:“回去睡,嗯?”
“不。”
“回去?”
“不。”
“……”
话题陷入僵局。
温雁晚短暂停顿一下,正想着,要不把他强行打包带回房间算了,就听见陆潮生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似是不太确定,语气有些犹豫,又有些迷茫。
“那我……再给你转账?”
“……”不知为何,温雁晚神色有瞬间极为难辨。
此时此刻,他特别想敲敲陆潮生的小脑袋,听听里面是不是只有金钱相撞的“哐啷”声音。
转账,转账,转账。
除了这两个字,你还会?说些别的吗?
哪家金主这么傻啊,成天上赶着给人送钱,人家忘了,自己还特意提醒,生怕会?少给一分似的。
若是陆潮生听得见温雁晚的心声,他一定会?回答——
不,不是他只会说“转账”两个字,是他的心里?只有两件事物。
一个,名叫“阿雁”。
一个,名叫“阿雁喜欢的东西”。
只要是阿雁喜欢的,他都会一一为他送去,不留分毫。
金钱,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然而,陆潮生不知道,对于现在的温雁晚来说,他在他内心的地位,不知何时竟已是远远超过了金钱本身。
甚至于,这件事情,连温雁晚本人都没有察觉。
于是,两个傻瓜就这么睁着眼,你瞪我,我瞪你地互相沉默着。
半晌,温雁晚叹气。
行吧,是他输了,再这样下去,谁也别想睡了。
像是终于妥协,温雁晚将两人身上的被褥重新掖好。
发泄似的揉了揉陆潮生的头发,温雁晚重新躺好,叹息:“睡觉吧。”
阖眼。
房间陷入寂静。
片刻后,忽地,耳畔响起一道轻轻的声音——
“我没有未婚夫。”
“嗯?”
温雁晚抬了下眼皮。
“我没有未婚夫,”黑暗中,陆潮生微凉的嗓音响起,清薄如月,似是与夜色融为一体,“小时候,家里以为我会?分化成Omega,刚巧傅家小公子被预测为Alpha,于是陆傅两家便在口头上定了亲,直到我12岁那年,分化成了Alpha,这件亲事也就不了了之。”
他强调,语气冷硬:“我和傅景明,从来就没有任何关系。”
温雁晚没有说话,过了许久,他的身子才缓慢地动了动。
“我知道了。”
伸手,将对方微凉的身体揽入怀中,温雁晚下颌抵住陆潮生的头顶,唇瓣从发梢划过,似是落下一吻。
温雁晚轻抚他的头发,叹息:“我知道了,睡吧……”
“……”
“嗯。”
陆潮生阖眸,双手抱着温雁晚腰,将脸埋进他胸膛。
深吸口气,满是甜美的味道,令人无比欢喜。
他的。
他喜欢。
……
房间重归寂静。
视野陷入黑暗,思?绪却不禁飞回到了几分钟前。
温雁晚在心里?叹息。
感情这种?东西,实?在太复杂了。
当初因为陆潮生的过分冷静,温雁晚拒绝了他,此时得到了对方的意乱情迷,他却畏手畏脚,不敢再进一步。
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他到底能够拥有什么呢?
他真的,值得拥有吗?
感受着怀中柔软的身躯,温雁晚的呼吸逐渐放缓,大脑也陷入昏沉。
睡梦里?,他感觉自己像是浮于海面的一只孤萍,波浪卷席着他的身体,他便随之摇摆起伏,孤苦无依。
清浅的味道伴随海风拂过,若有若无地扫过他的鼻尖。
那便是塞壬的歌声,极致的诱惑,极致的美丽之后,终究只剩触礁沉没,堕入深渊的永恒结局。
他不知道。
或者,他早就知道。
明明早已陷入,明明早已无法自拔,却仍然顽固地举着那道微薄的屏障。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勉强得到一丝所谓的安全感。
明明,只是一脚,便可破碎。
明明,只是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