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打?来的?”陆潮生的?声音将温雁晚恍惚的?神情唤醒过来,温雁晚这时才惊觉,手机已然震动许久。
他回答:“是一个陌生号码。”
“怎么,不接吗?”
温雁晚没说话,握着手机的指尖,却不自觉收紧,骨节泛白。
陆潮生微微蹙眉,也没追问,索性将手里的?书放下,掀开被子下床。
他缓步走到温雁晚身后,随即探出两条柔软的手臂,懒洋洋地挂在了对方身上?,侧头去亲吻温雁晚紧绷的?下颌。
“想接就接,不想接就挂了,就这么简单,不需要想太多。”
陆潮生嗓音低低的,语调没什么起伏,带着他声线特意的凉意,敲击在耳蜗里,有种别样的清透感。
“……”
温雁晚缓慢吐出一口气,像是终于做出决定,他低低“嗯”了一声,侧头按住陆潮生的?发梢,在他唇上?轻点了一下,随即收回视线,点了接通。
听筒里传来的,是熟悉的?男声,嗓音温和沉稳,与上辈子一模一样的自来熟的?开场与亲昵。
但不同?的?是,上?辈子温宇翔说出这话时,温雁晚正独自守候着他那栋破败不堪的小屋,屋内一片狼藉,刚刚遭受讨债之人的洗劫,而他满身血污,狼狈至极。
如同?被温宇翔在臭水沟找见的?一条破破烂烂的?野狗。
敏锐地察觉到温雁晚的?情绪,陆潮生干脆直接拉开他的?椅子,将自己的?身体挤进温雁晚的?怀里。
陆潮生可没有什么“这是温雁晚的?隐私他需要避嫌”的?意识。
在陆潮生的?逻辑里,温雁晚的?一切都是他的?,他们对互相都毫无保留。
当即便跨坐在温雁晚大腿上,含着他温热的耳垂细细碾磨起来,同?时手还胆大包天地朝下面摸了一把。
效果非常显著,温雁晚几乎立时从胸膛深处发出一阵低哑的?闷哼。
他将手机拿远了点,惩罚似的在陆潮生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陆潮生也不在意,见自己计谋得逞,便埋在温雁晚颈侧低低笑了一声。
微哑的?嗓音夹杂着淡淡凉意,凉飕飕地吹进耳蜗里,像是被吹过了一捧轻飘飘的?白雪,温雁晚呼吸陡然急促,原本沉重的?心思算是彻底乱了。
话筒里,温宇翔毫无所觉,他还在倾情表演着。
“喂,你?好,是阿雁吗?”温宇翔嗓音微沉,带着些许紧张,更多的?,却是显而易见的?愧疚与心疼,明显到只要没聋,就能听出来的那种程度。
“我?接下来的话,对你来说,可能有些唐突,但我?希望你?先不要急着怀疑……我来自A省温家的?温家家主,温宇翔,也是你的?亲生父亲。”
说完这段话,温宇翔便停下来,等待着听筒对面传来震惊的?置疑声。
但事实与他想象的?完全不同?,温雁晚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过了许久,又补充了一句:“你?继续。”
语气莫名急切,还隐隐夹杂着不耐,似是在嫌弃温宇翔的?磨磨唧唧。
“……”温宇翔有些尴尬,但他的?狂妄自大,以及对温雁晚的?轻蔑,使温宇翔并没有在意这点小小变故。
接下来,温宇翔便按照自己事先打?好的腹稿,泣声诉说了自己的?苦衷,讲述温雁晚母亲因误会他而带球跑,自己却毫不知情的?事实,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最?后才一笔带过了这么多年,没有去探望温雁晚与他母亲的原因。
无非就是家族的阻碍,世俗的?磋磨,命运的?无奈等等。
温雁晚随意听了几句,还没来得及吐槽温宇翔的?典型渣男语录,就被陆潮生手里的?动作弄得浑身一颤。
当即用舌尖舔了舔牙尖,温雁晚眸光暗沉,他按下手机免提,拿远,按着陆潮生的?后脑勺,用力与他深吻起来。
话筒里,温宇翔正在抒发自己对温雁晚母亲浓浓的?爱意与关怀,末了又忽然来了一句:“……阿雁,你?的?母亲,最?近还好吗?”
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温雁晚连气都没空生了,他指尖死死掐着陆潮生的?腰,紧绷着下颌,朝手机轻飘飘地吐了几个字:“她好不好,你?自己去探望一下不就知道了?”
可她不是已经死了——温宇翔将差点脱口的话竭力拉了回来。
他眼皮子猛跳,这时终于察觉,温雁晚的?态度似乎不太对:“阿雁,我?现在去找你的?话,能见到她吗?”
“那估计不太行。”
“为什么?”
“因为她现在没和我?住一起了。”
温宇翔对温雁晚这种滑不溜秋的?态度已经隐隐产生怒火,他胸膛剧烈起伏,压抑着火气,温声:“那我要怎样,才能见到她呢?”
“你?死了就能见到了。”
“什么?”
温宇翔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抱歉,我?说错了。”温雁晚利索地褪掉了陆潮生的?裤子,探手,直到肩膀处传来尖锐的?刺痛——是陆潮生用牙堵住自己差点溢出的呻/吟,温雁晚这才慵懒地靠在了椅背上?。
他高仰着脖颈,掌心感受着陆潮生肌肤灼烫的触感,开口,一字一字,极为缓慢说道:“因为你死了,是要下地狱的,被恶魔拉入地狱的你?,又怎么才能见到变成天使的?她呢?”
一瞬间,温雁晚信息素的?味道浓烈到了极致,恍惚间,仿佛又回到当初那间幽暗的?酒吧。
疯狂的?掠夺与入侵,像是火山贲发,亦或是子弹出膛。
暗红的岩浆喷涌,浓烟滚滚,如同?从深渊而来,带着漫天灰尘与硝的?气息。
是永无止境的?黑暗与毁灭。
陆潮生动情地注视着他暗沉的?眼眸,如同?向魔鬼祈告的?虔诚信徒。
而后垂眸,在他微薄的?唇上?,献出极尽轻柔的?一吻。
如同?献出自己的?心脏。
电话里,温宇翔愣了许久,反应过来温雁晚说了什么后,当即气疯了。
“温雁晚,你?——”
没有给他丝毫拒绝的?机会,温雁晚嗓音强硬地道:“明天中午11点40,到我学校门口来接我?。”
说完便径直挂断了电话。
将手机随手扔桌上?,温雁晚就着陆潮生跨坐的?姿势,起身将他抱起来,让陆潮生的?两腿缠上?自己的?腰,随即两人一同?倒在了床上?。
温雁晚手里抚弄着,他压着陆潮生的?唇辗转厮磨,嗓音低哑:“是不是喜欢刺激的?,嗯?”
没等陆潮生回答,温雁晚想到这两天的?事情,自己倒是先笑了:“先是在你爸的电话里搞了一次,随后又在我爸的电话里搞了一次,你?怎么这么能耐呢?”
回应他的?,是陆潮生小兽般,在他唇上?重重的?一咬。
“少废话,动作快点。”
温雁晚低低笑了声,如他所愿地加快了动作,随即便嗅到了预料之中的,信息素甜蜜的?味道。
……
温雁晚将时间定在第二天中午。
他觉得,两个小时的时间,也足够温宇翔对他先进行简单的?父爱关怀,以及表明自己的?来意了。
然而世事难料,温雁晚刚收拾东西走出教室,手机震动铃声再次响起。
又是陆潮生的?。
温雁晚无奈:“最?近的?电话,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与之前两通漫长的拉扯不同?,这次的电话非常快,陆潮生从头到尾就“嗯”了一声,随即挂断。
“警局打?来的,”陆潮生唇瓣微微抿了抿,看向温雁晚,眸光微暗,“傅景明指名要见我?。”
温雁晚眸光也瞬间暗沉下来。
半晌,他沉着脸,抬手拨弄陆潮生额前的?发梢,问:“要去吗?”
他永远尊重陆潮生的?一切决定,同?样包括这一次。
陆潮生没有回答。
他捉过温雁晚的?手,放在掌心揉搓,语调平静地反问:“你?要我?去吗?”
似是无论温雁晚说什么,他都会无条件执行,没有任何理由。
“去吧,”温雁晚没有思考多久,他干脆道,“去做个了结。”
他微微眯眼:“我?和你?一起。”
……
第二天中午放学,温雁晚远远便看见一辆低调奢侈的?卡宴静静停在路边。
温宇翔则静候在一旁,视线从来往人群上?缓慢扫过,气质沉稳不俗。
温雁晚没有想到,自己再次见到温宇翔的?脸,竟比自己想象中要平静许多,甚至还能抽出心思,仔细打?量对方起来。
四?十多的?男人,正是事业与魅力?沉积到顶峰的时候,再加上?他面容英俊,即使年纪已经不小,沿途仍有十几岁的?Omega朝他的?方向偷偷地看。
当真是一副人模狗样的架势呢。
想必当年,他便是披着这样的一层皮肉,将他的?母亲骗到手里的?吧。
毕竟畜生在被剥下外面那层人皮之前,谁也不会想到,里面的骨肉早已溃烂成蛆。
温雁晚在心里轻蔑地笑,随即抬步,带着陆潮生缓步走上?去。
视线瞥见温雁晚的?脸,温宇翔眸光当即一亮,忙上?前迎接:“阿雁——”
话音未落,就被温雁晚抬手打?断。
“停,”温雁晚制止对方的靠近,他抬眸,视线淡淡瞥过温宇翔有些尴尬的?虚情假意的面容,嗓音冷漠,“我?暂时没有功夫跟你?客套,麻烦你先把我?们送去警局一趟,谢谢。”
说完便再没看温宇翔一眼,径直拉开卡宴后车门,让陆潮生先上?车,自己这才随即上车。
“……”
说实话,温雁晚这样强势的态度,着实超出了温宇翔的?预期。
在温宇翔看来,温雁晚这种从小穷到大的?小孩子,对金钱和权利应该是无限向往且充满敬意的。
怎么也不该是现在这样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温宇翔忽然有种没来由的心慌。
他隐隐觉得,有什么看不见的?事物,正逐渐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此时温宇翔还不知道,这是他狂妄的?性格无法懂得的?事物,随之而来的,也是他无法承受的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