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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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贺瑶便领着人往安王府去了。

她站在外头瞧着安王府的门匾,明知昨日柳蕴然是有意激她,却依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给自己做了个套往里钻。

隅中的阳光照着门匾的边缘,泛出些刺目的光,照得她一时有些目眩,只觉得世间情爱可真真是个麻烦事儿。

慕芸此时刚用过膳,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数头发,听人来禀,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谁?”

那来传话的人便又详细说了一遍:“是贺家二小姐,说是得了柳大人的嘱托,领了个通医理的小侍女来照顾您。”

慕芸嘴角不禁抽了抽。

呵,柳蕴然。

她伸手让沁柳扶着她坐起来,言语间似有些不悦:“让人回去吧,我这儿的人够使唤的,便不劳柳家的人来操心了。”

传话那人有些为难:“恐不太行,王妃已让人领着过来了,说到底也是一片好心,郡主便是不留,也该见上一见。”

慕芸垂首,正有些犹豫,却听得门外有人轻扣,而后听见贺瑶的声音:“郡主似是不想见我?”

她隔着帘幔尚未看清楚人,只听见声响便一溜烟地钻进了被子,连头也没落下。

屋内几人面面相觑,但是贺瑶既来了,自然不能再赶人,只得将人迎进来。

那传话的婢女就此退下,贺瑶却也未将带来的人领进去,只身入内。

她略看过室内的情况,一双眼有些戏谑地扫过沁柳,而后望向床上那将自己裹起来的一团。

沁柳正欲说话,便只见贺瑶伸手轻轻扯了扯被子,忽然想起当日街上的事,想来贺小姐今日是来算账的,不由默默后退了一步。

郡主自己种下的业果,不该殃及到她。

贺瑶扯了扯被子,未能扯动,眼底添了些笑意,手上却加了些力又扯了扯,一并温温柔柔的唤她:“郡主,郡主?”

两人略僵持了会,慕芸便被被子里稀薄的空气弄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又听贺瑶一边扯一边念叨:“郡主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别的不适?我今日恰带了个懂医术的丫头来,不如这就让她来给您瞧一瞧吧?”

终于忍不住掀了被子,顶着一张憋得有些通红的脸,有些气恼地瞧着她。

偏贺瑶还要兀自将戏演完,慕芸只瞧她故作惊讶,道:“婉婉?”而后左右打量了一番,问她:“婉婉怎么在这?郡主呢?”

慕芸一时被她气得有些失语,看她眼底那点笑意,分明是什么都知道了,却偏还要来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模样来捉弄她,她有些愤愤地回了一句:“郡主化作蝴蝶飞走了。”

贺瑶略微一愣,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而后继续有些惋惜道:“哎呀,那倒是可怜我那兄长了。”

慕芸哼了一声,听她这样说,又伸手不耐烦地挥了挥她:“去去去。”

贺瑶顺势就着床沿坐下,不再与她开这个玩笑,扶着她坐好,嘴上却依旧不饶她:“我的好妹妹,当日一开始便打定了主意要骗我?”

慕芸觑了她一眼,见她并没有什么被骗的气恼,讨饶似的嘿嘿笑了声,诚恳道:“倒也还是犹豫了一下的。”

贺瑶略挑眉:“哦?”

“我不告诉你,你也早晚会知道……”慕芸努了努嘴,看着贺瑶道:“可我又想着,你说到底是柳大人的妹妹,总不会愿意坏了自己兄长的亲事。”

贺瑶听她分析,欣然赞同,笑眯眯地问:“所以,这就是你一开始同我交好的理由?”

慕芸却从她此刻的笑脸里窥见几分危险的意味,小心地拉着她的手:“自然还是看姐姐生得可人,让人忍不住想亲近。至于我那点小心思,不过是顺便罢了。”她眨着一双无辜的眼,拉着她的手晃了晃:“好姐姐,你便原谅我这次吧。”

贺瑶瞧着她,忽然凑近笑了笑:“您做事哪轮得上我说原谅呢?小嫂嫂,可莫要折煞我。”

她一句小嫂嫂,喊得玩笑又暧昧,让慕芸听得又羞又恼,原本拉着她的手忍不住打了她一下。

贺瑶此刻开了她的玩笑,原本那点被欺瞒的不舒服劲儿也消了个干净,自然见好就收。

“好了,不闹你了。”她回拉住慕芸的手,清了清嗓子,收了玩笑:“您不如同我说说,我兄长究竟是做了什么,怎么就让您恼了他呢?”

慕芸抱着被子咬了咬唇,她一直不太明白这种事情该怎么同人说,说是梦,大多是敷衍几句并不当真的,可若说她曾经活过一遭,却在身陨之后另有奇遇,又活了过来……听起来似乎比梦还不可信。

贺瑶见她许久不开口,便当她是不愿说,也不为难,只宽慰她:“你若不愿说,那便不说了。”

在情爱这件事上,贺瑶也是个没什么实际体会的主儿,只是通过平日的听戏看书,略能体会些“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缱绻美好和“分明喜欢却错过”的遗憾。

她想起京中之前关于慕芸的那些传闻,又有亲自求旨赐婚的事,不像是当真无意,又想起柳蕴然昨日的样子,也不似慕芸说得那样无心,总觉得两人之间恐是有什么误会。

只是慕芸不愿说,她此时也不好多问,只能想着在合适的时候尝试着替柳蕴然说几句。

她将这话题暂时压下,忽然盯着慕芸道:“我那日给你方子的时候让你找人先试试,你是不是根本就没试。”

慕芸不知她为何提起这个,只能眨眼等下文。

贺瑶皱眉,有些担心:“你对人这样不设防,若方子真有什么不对,你可怎么办?”

慕芸倚着枕头,拉着她的手笑:“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害我呀,而且你给出去的东西,肯定是有一定的把握才给的,怎么会有什么不对。”

贺瑶微怔,她总觉得慕芸对她的信任太过纯粹突然,有时候甚至会分不清到底是因为信任还是因为了解她。可她与慕芸相识也不过几日,说了解,应也不至于。

她压下心底的一些疑惑,继续道:“药用多了总是不好,如今事情败露,你也该好起来了。”

慕芸倒在床上,极为惆怅地叹了口气:“我知晓,今日已没用了。”

“还有今天兄长托我带来照顾你的人,还是得先留下。”

慕芸瞧着她,笑:“监视我?”

“做做样子罢了。”她垂眼替慕芸理了理被子:“总得给其他瞧着的人一些交代不是?”

见慕芸似乎不太信的样子,她又安抚道:“待过几日你好了,再遣她回去便是了。”

慕芸略挑眉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只无奈叹道:“行吧。”

她并非当真就完全信了只是做个样子,只是有些事情,贺瑶也没办法做主,自然也没有与她为难的必要。

只是等这丫头走,留给她的时间便不多了,还是得再想个法子才行。

贺瑶又同她聊了会别的,两个一块用过午膳,才起身告辞。

临走时,她想了一想,还是道:“若你想退婚的理由是你当日同我说的那些,我倒是觉得,你或许可以再看看。”

慕芸略微一愣,最终还是应了一句,却并未放在心上。

贺瑶说到底是柳蕴然的表妹,大小便被柳夫人从贺府领了来放在身边养大,说是堪比亲妹妹都不算过的。她帮柳蕴然说上两句话,倒也正常,并不太能分得清几分真假。

贺瑶在慕芸这儿努力,柳蕴然却也没闲着。

他从公事琢磨到近来的这点儿私事,想了半晌,觉得或许确实该寻个人请教一下。

好在今日也没什么事,申时散职的钟声一响,他便直奔去了著作局寻杜九渊。

杜九渊,字子静,与柳蕴然从前入仕前便算好友,又是同榜,只是杜九渊这个人文采虽是极好,但策论与之比起来到底逊色了些,经吏部考校后,便被调去了著作局任职。

他素有风流美名,未成婚时便博了不少女子的欢心,后来弃暗投明,又花了大半年的时候,才将如今的娘子娶到手。柳蕴然想了想,觉得在讨人欢心这事上杜九渊应当有不少可供他借鉴之处。

他刚走到门外,四处瞧了瞧,又同相熟的几人打过招呼,终于找到了刚下值正准备回家的杜九渊。

他忙上去招呼:“子静兄。”

杜九渊听见人唤他,左右张望了会儿,瞧见是柳蕴然,笑着冲他拱手行了个礼:“柳大人。”

柳蕴然因着殿试的名次以及陛下的抬爱,此时官居从六品上,杜九渊科举的名次不算多好,品级要较他低上一些。

见他行礼,忙拦下:“下值了便不说这些虚礼。”他说着抬手请人与他同行。

杜九渊也不推脱,只有些稀奇:“沛之今日怎么有空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

柳蕴然同他虽有交好,但是往来实在算不上频繁,再加上柳蕴然与郡主的婚事将近,想来应是没什么空才是。

柳蕴然略有些不太自然地轻咳了一下,道:“倒是有些私事想请教。”

“哦?”他瞧着这样的柳蕴然倒是对他所谓的那点私事感兴趣起来。

柳蕴然倒也不急,只同他往皇城外走去:“路上说。”

半晌后,两人骑着马晃悠悠地走在街上,杜九渊看他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所以,你是来同我请教……”他本想说取悦郡主,又觉得当着柳蕴然的面说取悦二字实在不好,略琢磨了一下措辞,继续道:“如何博美人芳心?”

柳蕴然正想稍微解释一下,却又见他拊掌大笑:“好!贤弟放心,我必将毕生所悟传授于你。”

柳蕴然:?也不必。

作者有话要说:柳蕴然:决定把自己送去进修

作者:你最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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