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阿哥兴许没有恶意,他只是出于本能觉着可笑。齐佑前世见多了异样眼光,什么难听的话都听过,并不代表他要接受。
抿了抿嘴,齐佑很快调整好了心情。这个度得把握好,不能闹太大,闹大了不好收场。康熙因为六阿哥的事情,心情很不好,搞不好他会被康熙的怒气扫到。
上马是从马的左侧边上,左脚踩马镫,右脚借力翻上去。齐佑左脚力气不足,他初学骑马,选的马都是矮小温顺的母马,既便如此,他还是爬不上去。
齐佑没有用力,左脚一踩上马镫,就跟着往下坠。他表现得愈狼狈,三阿哥笑得愈发欢快。
菩萨保见状,眉头微皱,上前夹着齐佑的腋下,将他抱上了马背。
三阿哥笑得前仰后俯,指着齐佑说道:“老七,以后你骑马时,可得要一个抱着你上马的奴才。上马要人抱,下马同样得让人抱。等你长大了,一个奴才可抱不动,哈哈哈哈,要不要哥哥送你几个奴才伺候?”
大阿哥开始还跟着笑,笑了几声,见三阿哥说得越来越难听,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沉着脸训斥道:“老三,你疯说什么!”
三阿哥本来笑得高兴,被大阿哥一教训,顿时不乐意了,梗着脖子说道:“难道我说错了?你瞧,老七只顾着强逞能,他连马都上不去,学什么骑射拉弓?咱们满人马背上打天下,他这样子,可能上战场打仗?”
大阿哥斜睨着三阿哥,不屑说道:“瞧你这小身板,能骑上马又有何用,不过是送人头的份。”
三阿哥怒了,嗖一下跳了起来,撸起袖子不饶不休说道:“我哪里弱了?汗阿玛都夸我文武双全!打仗可不是只靠着力气,还要靠脑子。”
大阿哥长得孔武有力,读书却比不过几个兄弟。他想到三阿哥平时尽往太子跟前凑,不免怒意更甚,伸手推了三阿哥一把,“好啊,你竟敢跟我叫起板来!”
三阿哥被推了个趔趄,气得双手乱摇,哇啦啦往前冲,誓要与大阿哥大干一场。
四阿哥忙上前拉架,三阿哥收势不住,一头把四阿哥撞了个仰倒,倒在地上哎哟大叫了声。
三阿哥呆了下,撅着屁股爬起来,抱怨道:“老四你何苦跑来瞎掺和!”
在屋子里歇息的内谙达,闻讯忙跑了过来,将如斗鸡般的大阿哥三阿哥一并喝止住,厉声道:“敢在课堂上打架斗殴,实在是不成体统。大阿哥罚射一百箭,三阿哥拉一百次弓!”
大阿哥三阿哥互相别了一眼,彼此气鼓鼓到一边去领罚了。四阿哥揉着屁股,满脸的晦气。
齐佑远远看了一眼,对菩萨保说道:“内谙达,我可否从右边上马?”
菩萨保愣了下,世人都习惯从左边上马,迟疑了下说道:“也可以,不若你试试看能否行。”
齐佑走到马的右侧,右腿踩上马镫,左腿抬上去的时候虽有些吃力,倒是靠着自己坐上了马背。
“等熟练之后,我就能做得好看些了。”齐佑坐在马背上,握着缰绳微微一笑。
菩萨保张了张嘴,一拍自己的脑门儿,“瞧我这木鱼脑袋!还是七阿哥聪明。”
齐佑弯腰,从右边滑下马背,说道:“内谙达,我再多来几次,等上下马熟练之后,再让马走动。”
菩萨保笑着说道:“好,七阿哥你尽管来,我在旁边护着你。”
齐佑一次次练起了上马,下马。等到康熙接到消息来到校场时,齐佑上下马,已经练习得与常人无异。
康熙朝请安的众人摆了摆手,站在一旁端看着齐佑。端看他目光坚毅,胖脸蛋此时红嘟嘟,一脑门儿的汗。他却没有停,小手抓着缰绳,低喝一声,利落地爬上了马背。
齐佑在马背上看到站在角落里的康熙,眼神微闪,下马上前请了安。
康熙神色复杂打量着齐佑,再叫来另外三个阿哥,沉声道:“都跟我来!”
四兄弟跟在康熙身后,一并去了乾清宫东暖阁。康熙坐在榻上,四人束手立在他身前。
康熙凌厉的眼神在几人身上扫过,冷冷说道:“老大,你最大,就由你先说,给我从实招来!”
大阿哥被罚了射箭,虽然他一身力气,这点惩罚对他不痛不痒。
他毕竟是老大,三阿哥对他这个哥哥却不尊敬,心中一股怨气,愤愤不平说道:“回汗阿玛,先前七弟在学着上马,三弟明知道七弟腿脚不好,他还出言嘲讽,还盼着七弟把另一条腿也摔断,以后跟老鳖样在地上爬!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便出言教训了三弟几句。谁知道三弟不但不听,还冲上来想要打我。四弟上来劝他,还被他一下顶得摔了个狗啃泥。汗阿玛,三弟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不尊重我这个哥哥,我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可他还欺负弟弟们!”
三阿哥气得脖子都粗了,不待康熙发话,急忙喷了回去:“胡说,我没有说七弟是老鳖,我说的是螃蟹,螃蟹!是你先推了我,我气急了才要跟你拼了。你平时就仗着是大哥,力气大,还不是一样欺负我们这些弟弟,拉弓骑射的时候,你可没少笑话我。你还笑我不该去拿弓,该去拿绣绷,不该骑马,该去骑驴,骑猪!”
康熙见兄弟俩在他面前都能吵成一团,眼神冰冷,一拍炕桌,桌上的茶碗杯盏被震得跳了起来。
茶碗盖掉下去,幸好地上有地毡,没有摔碎,只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大阿哥与三阿哥还是被吓得够呛,本来跟斗鸡似的两人,立刻耷拉下脑袋退到一旁。四阿哥绷着脸,眼神偷偷瞄向两人。
齐佑则往后缩了缩,头深深埋下去,手指绞着衣襟下摆。
康熙眼神在齐佑身上略微停留,黑着脸骂道:“混账东西!出息!老大,你都快成亲了,还这般沉不住气。弟弟们有不是,你该耐心教导,光长身子不长脑子,朝比你小的弟弟动手,算得上什么本事!”
大阿哥被骂得脸色涨红,明显的不服气,憋着一声不吭。
康熙骂完大阿哥,再看向三阿哥,神色更难看了几分,恨铁不成钢骂道:“老三,你平时看上去挺聪明,却是蠢而不自知!老大比你强壮,你居然敢去与老大拼命,瞧你这小身板,好比以卵击石,简直不自量力!”
想到上次三阿哥挨了骂,却屡教不改,康熙就更来气了。
“这还不算,你仗着有点小聪明,要与老七在读书上一争高下。互相比较较劲,也是好事,怕的就是不知所谓!你不但努力比不过老七,脑子也比不过。见到老七骑马不便,你便得意洋洋,以为自己总算占了点上风。老七第一天学骑马,哪怕腿脚不便,还是比你当初学得好,你丢不丢人?”
三阿哥悲愤交加,一时忍不住,眼泪哗啦啦直掉。
“不许哭!”康熙怒斥一声,三阿哥打了个嗝,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
康熙感到深深的疲惫与失望,儿子们小的时候还好,自从读书住在一起之后,就成日闹腾。
太医说,六阿哥只怕熬不了多久。
康熙心中刺痛,他平常最宠爱聪明伶俐的六阿哥,只可惜,老天不开眼。
“老四,这里没你的事,你回去吧。回去给我好生想想,什么叫兄弟友恭。”
康熙面无表情吩咐完四阿哥,等四阿哥退下后,再对大阿哥与三阿哥说道:“你们两人,都给我到外面去跪着!”
大阿哥与三阿哥蔫答答走了出去罚跪,屋子里只剩下了康熙与齐佑。
康熙神色复杂打量着齐佑,终于叹了口气,温和地说道:“老七,过来坐吧。”
齐佑谢了恩,走过去手搭在塌几上,要往上爬。康熙盯着齐佑被缰绳勒红的手,心里一酸,伸手把他抱着放在了身边坐好。
康熙凝视着齐佑,软声问道:“老三处处欺负你,你可恨他?”
齐佑怔住,心道果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