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忞书好转后,晁昔心去了一趟曾经的将军府。
宏伟的门上贴着巨大的封条,曾经一尘不染的门匾,此时落了灰。
落败两个字宛如千金重石,压在这曾经辉煌的高门大族。
晁昔心翻墙进入将军府,短短几十日,与她初见时的将军府并无二样。
打开实时地图。
晁昔心找到了一处装潢古朴的别院,院中摆放着许多习武之人常用的刀枪棍棒,这是原身祖母,镇国大将军的院子。
踏入房间便是一股陈年的檀香味,看得出只是镇国将军常年熏香而留下的余香,毕竟那样式简单的香炉里,只剩下早已烧尽的白灰。
她从怀中拿出一块没有刻字的牌位,恭敬地放在圆桌上。
又从宽革带中取出那枚已经摔碎的玉佩,连带着包裹它的方帕,放在牌位的前方。战功赫赫的老将军,临了,却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而她现如今也不能为老将军发丧,立牌。
“对不起老将军,没能护住她的玉佩,但您放心,我会帮她走好这一生。”晁昔心恭敬地鞠了三个躬。
准备离开时,却在门槛处看见一朵白色的花,晁昔心眸中划过一丝疑惑,将花捡起来,没想到花还算新鲜,就像是这两天刚刚摘的。
有人曾来过?
她将花放在圆桌上,关上房门翻墙离开将军府。
溪原阁。
钟忞书被阿然搀扶着走出房门,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晒晒太阳。
还未坐热,阿红就从院外跑了进来,亮声道,“小主子。”
钟忞书闻声立刻坐起身子,“怎么样,母亲可还好?”
阿红赶紧上前将钟忞书搀住,有些吞吐:“主子很好,让小主子莫要担心,想着得空让小主子带着小少夫人一同过去用膳。就,就是……”
“嗯?”钟忞书不解。
“奴俾不小心提及小主子这段时间重病……”阿红看向刚刚放下的那些纸包,“主子听闻便让赵嬷嬷拿了好些东西给小主子,让小主子补补身子……”
钟忞书听到这消息并未高兴,反而面露担忧,道:“你怎可收了,母亲那本就份例不高又身体不便,身旁只有赵嬷嬷一人伺候着……”
听小主子这番话,阿红才意识到自己此番作为不妥,连忙道:“奴俾这就给主子送回去!”
说着就提起刚刚放在地上的纸包要出去。
“诶!”钟忞书抬手阻止阿红,道:“这次便罢了,若是送回去,母亲该胡乱想了。”
阿红垂下头,自责道:“小主子,都是阿红办事不力。”
钟忞书摇了摇头,“不碍事,但日后若我再受伤莫要让母亲知道了,只会让母亲徒增担忧。”
“是!”阿红赶忙点头。
“就是啊,如今小少夫人对小主子这样好,要我说呀,只要有小少夫人在,主子便不需要担心!”阿然俏生生道,说话间眼睛如月牙般弯了弯。
钟忞书微微一怔,面露疑惑:“前些日子,你不是还…”
阿然赶紧打断自家小主子的话,脸羞的红扑扑的,道:“那是前些日子,这些日子里小少夫人为小主子做的,咱们可看的真真的呢~”
话说着,阿然脸更红了,脑海中不由浮出这些日子小主子和小少夫人在一起的画面。
钟忞书闻言抿了抿干涩结痂的唇,低声道:“你们说,她为何这样对我好……”
“因为小主子是小少夫人的夫呀!自然真心待小主子呀!”阿然理所当然。
“可是……”钟忞书垂下眼帘秀眉颦蹙,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愿意真心待他……
阿红年岁比阿然略长,她隐约可以猜到那日在太女府,必定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不然小主子也不会那么狼狈被抱出太女府,小主子能全身而退,可见中间小少夫人一定做了很多很多。
如今见小主子这般,阿红一颗心提起来。
“您温病那段时间,吴婶束手无策,是小少夫人给的方子才救下小主子。小主子昏迷被梦魇缠身,也是小少夫人寸步不离照顾着。”阿红认真坚定道,“依我与阿然看,小少夫人绝非传闻中那般不堪!绝对是值得托付的人!”
阿然连连点头,“对,对!”
钟忞书的心似乎也被触动,是啊,她待他真的极好……
他缓缓垂下头,嘴角不自觉勾起,却不小心扯到嘴唇上结痂的伤口,疼的他倒吸一口气,“嘶……”
“小主子!流血了!阿然!”阿红立刻看向距离房门最近的阿然。
阿然冲进房间抓着毛巾出来,小心翼翼地帮钟忞书按住嘴唇出血的地方。
“这,这……”阿然焦急地眉心紧锁,“明明吴婶开了药,怎么小主子嘴唇上的伤都不见好。”
钟忞书却没被这忽如其来的血光,影响此时的好心情,道:“无妨,妻主前些日子赠我一瓶润唇膏,那日擦上后嘴便不干了,等下擦些或许很久好了。”
此话一出。
阿红与阿然脸色皆是一变,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怎么了?”钟忞书察觉两人面色古怪。
阿红与阿然却支支吾吾,低下头什么都不敢说。
钟忞书似乎意识到什么,连忙站起身向房中走去,却脚下一软险些没摔在地上。
阿红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他,硬着头皮陪着小主子进屋。
打开妆奁的最后一层抽屉……
“小主子,您听我们说。”阿然赶紧道,“那日您患了温病,院中却拿不出一个子儿为您治病,小少夫人心急如焚,才拿了这个去卖了银两给小主子治病的!”
卖了……
钟忞书身子一僵。
“小主子,小少夫人说,人若是没了便什么都没了。”阿红也赶紧为晁昔心打掩护。
阿然连连点头,心里狂跳不已,小主子很在意那个润唇膏不假,但小主子的命当然更重要了!
钟忞书紧抿薄唇,唇上的干裂结痂处膈的柔软的地方生疼。
他知道院中没有值钱的东西,她为了救他,卖掉她赠与他的东西,他应该感激的。
可是…可是他就是觉得心里涨涨的难受,鼻尖隐隐发酸。
这是他第一次收到的礼物……
就在此时。
门口恰好传来晁昔心高昂的声音:
“阿红!我买了只大公鸡,你们快去宰了,今儿个中午给忞书炖个老公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