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火忽然间燃起来,呛得晁昔心别开头。
钟忞书闻声望去时,她正好抬起头想问他这个火候信不信,就瞥见钟忞书眸中那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压了压几乎要扬起的嘴角。
她一愣。
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原本只有一些木屑的手指下一刻便乌漆麻黑。
晁昔心老脸一红,赶紧起身去洗了把脸。
在古代做饭比她想象中的复杂,这里调味料很少,基本上就是靠盐,好吃与否就在盐的分量如何。
钟忞书刚刚包揽过来要做汤羹给钟母润喉,她还十分期待,没想到小家伙还会下厨?
但当她看见这小家伙炒青菜倒下去一大勺盐后,看着那盐罐子一勺下去就少了一拳头的分量,她默默地接过炒菜铁勺,扛起了主厨的职责。
虽然她曾经只会煮个泡面,最多放个蛋。但有数据库中保姆级简易做饭教程,一步一步地做也勉强能吃。
老公鸡汤炖到汤色发白,香味儿立刻飘出厨房,占满了整个院子。
阿红与阿然都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狠狠咽了口唾沫,便一眼都不敢多瞧,其他院子里的下人偶尔是可以尝尝主子剩下的荤腥的,但是他们院子里主子都没得荤腥吃。
等几道菜出锅,阿然阿红立刻过来端菜。
她才进入南潭院的侧厅,面积不大目测只有二十平左右,圆桌摆在中央,四周有四五个矮几。
赵嬷嬷将钟母推到主位后,便退出侧厅,不一会儿抱了一坛酒回来。
酒坛上方的红布绣着金线花纹,只是被上方薄薄的一层土壤盖住了色泽。
土瓷酒坛上面贴着一块菱形的红纸片,许是时间太长,红纸片有些发白,上面唯独能猜得出一个男字。
钟母接过酒坛,亲自拍掉上面那层灰尘,揭开那层绣着花纹的红布,露出里面的木塞子,木塞子也是用红布包着,里三层外三层保存得极好。
“这是忞书周岁时,我与他父亲一同埋下的。”钟母缓缓开口,目光也随之温柔。“本打算忞书出嫁那日,再从地底取出品品。”
赵嬷嬷上前将木塞子取出,醇醇的酒香便随之溢出,她恭敬地给钟母倒上后,便走过来给晁昔心与钟忞书都满上了。
其实钟母的话没说完。
知道忞书将要招赘晁昔心后,她便想永远将这坛酒封存在地底。直到今日,她看到晁昔心对忞书的宠爱,是真的发自内心。
她才让赵嬷嬷挖出来,不管晁昔心此人如何,只要能善待忞书,她也会以长辈的身份真心待她。
“都尝尝。”钟母道。
虽然钟母依然是那副对什么都很平淡的模样,但晁昔心却感觉钟母对她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她按照规矩举杯朝钟母敬了一杯,便将酒水灌入口中,本以为会和白酒一样辛辣刺喉,没想到酒水入口回甘,那股粮食的醇香在嘴里扩散。
晁昔心有些惊喜,不由感叹道:“好酒。”
钟母也喝了一口。
“母亲!”钟忞书诧异地看向自家母亲,母亲腿上有旧疾不可饮酒。
“无妨。”钟母放下酒碗,平静道。
钟忞书微微一怔,意识到母亲此举何意,双手郑重地端起酒碗,这是母亲与爹爹为他特意酿制的男儿红……
他郑重浅酌了一口酒,余光偷偷看了一眼晁昔心,母亲见一面便认可她了?
三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是南潭院这些年里难有的热闹。
蒋相府。
右相蒋瑾抽出握在手中的长剑,一道鲜红的血迹顺着她的力道,如喷泉般溅撒在她的长袍上。
她面色阴沉漆黑如夜。
面前穿着御医袍子的女人浑身抽搐一下,便倒在地上,右相就像是还不解气,举起长剑刺入御医的腹部,手狠狠一搅动,血水一股股地涌出,女人片刻便没了呼吸。
“废物!废物!!”右相怒吼,长剑指向其他几个御医,“你!今日可有法子治好吉敏?!”
被剑指的御医抖如筛糠,直接失禁,头重重地磕在地砖上,“饶命,右相饶命!!”
但在这个满是呕吐、排泄味的房间里,她散发的味道微乎其微。
其他几个御医也好不到哪去,额头满是汗珠,后背也被汗水沁透,她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古怪的病症,这段时间用药不断,蒋小姐没有任何改善也就罢了,甚至越发严重。
她们不敢怀疑右相的话,这不是第一个被右相杀死的御医,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或许下一刻,她们就会如之前的御医们一般死得无声无息。
“大人,大人!”蒋相府的门生赶紧上前拦住右相,压低声音,道:“可使不得啊,如今御医已经死了大半,倘若女帝追究起来可如何是好?!”
右相眼皮狂跳,切着牙怒道:“那是本官的女儿!”
“是,大小姐身份最贵,就是这些御医全部死绝,也不足以抵上大小姐的一根头发丝。”门生立刻顺着右相的话说,但话锋一转,“只是,皇家的颜面,大人也不可不顾啊……”
右相愤怒地看向门生,门生微微低下头,不敢惹此时已经暴跳如雷的右相。
就在不久前。
皇太女夜宴结束,蒋吉敏就被扛回了右相府。
当右相看到被打得不成人形的蒋继明后,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身上一块一块的烂肉,脸肿得极高处处都是血痕,四肢被卸下如断线的木偶!!
这是右相府的嫡长女!!敢这样对她的女儿,便是在公然向她叫嚣!!
然而皇太女亲自驾临,告知是蒋吉敏欲侮辱她人之夫,所以才被那人打成这样。
右相岂会善罢甘休,天下男子她任由蒋吉敏选!别人的夫又如何?!!
可皇太女的下一句话,却让她不得不将打碎的牙齿往肚子里咽,“右相爱女心切本宫了解,虽说她如今只是罪臣之女,但夫的身份可不一般——尚书令嫡三孙。”
尚书令。
女帝如今最信任的宠臣!
一手由女帝提携而起,如今的势力已经可以与她和左相分庭抗衡!
女帝一直想借助尚书令之手,将她在朝中的势力分散,若是让尚书令借此与她彻底撕破脸,女帝一定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所以,她忍了。
却不想,爱女身上的伤势还未全好,便被发现患上了这样的恶疾!!
晁昔心!!
右相恨得握紧长剑,赤红的双目眯起,杀意在眸中越发浓郁。
“大人,此次小姐病情实在古怪,在下猜测晁昔心脱不了干系。”门生等右相气息平稳一些才作揖,恭敬开口道,“如今皇太女明着保晁昔心,不如,先假意向晁昔心示好,询问可有治疗大小姐的法子,待大小姐恢复后大人再出手也不迟。”
右相闻言,眸色晦暗不明。
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那种不表于面的杀意,宛如一条冰蛇在血管中游走,流淌向四肢百骸。
第一次品尝酒味的晁昔心有些贪杯。
钟母因腿伤无法饮酒,钟忞书身为男子酒量不好,倒是有种便宜晁昔心的感觉。
离开南潭院时钟母才开口道:“望卿善待我儿。”
晁昔心微醺中一把握住钟忞书的手腕,举起给钟母看,道:“您放心,我命在此怎敢不惜。”
钟忞书惊愕地看向晁昔心,心中被这话狠狠一震。
跟着的阿红阿然低着头痴痴地笑,就连赵嬷嬷也十分满意地朝她点点头。
唯独钟母一言不发,挥了挥手便让他们走了。
粮食酿造的酒与晁昔心想的不同,她以为度数不高,但酒劲现在才开始一点点往上顶。
这一路马车都没坐,她牵着钟忞书的手腕一路往前走。
钟忞书也不觉冷不觉累,许是因为他刚刚也饮了酒身上热乎乎的,脸颊发烫带动着耳尖也隐隐发红。
“在那!在那!!”一个尖叫声,打破白山湖的宁静,“她在那!!”
晁昔心被吵得皱起眉。
前方十几个男子朝着他们的方向冲来,钟忞书猛地停下脚步,浑身绷紧。
一见他紧张,她酒劲就醒了一部分,立刻伸手将他拦在身后。
而这十几名男子根本就没去看钟忞书,为首的是老相识,钟佑书。
上次就是此人围堵钟忞书讨要润唇膏。
“晁昔心,你什么意思!”钟佑书薄唇绷住,双目瞪得溜圆气鼓鼓地看着她。
晁昔心眉心越皱越紧,不悦道:“什么什么意思。”
“装作不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上次好言与你们要润唇膏,你们怎么都不给,如今竟然给了一个庶子?!”钟佑书抬起手指着晁昔心的鼻子,“你在故意掌我的脸吗?!”
一听到润唇膏,晁昔心酒瞬间醒了一半!
果不其然。
钟忞书指尖蜷了蜷,便移开目光。
她好不容易让他忘掉,如今轻而易举被面前的男子勾起,晁昔心不爽地眯起眼睛,冷冷地看着面前这根手指,警告道:“掌不掌你的脸我不知道,但是你想不想要这根手指,你最好考虑考虑。”
钟佑书闻言迅速将手收回背到身后,气势一下子降了半截,“你,你想干嘛!”
“这句话该我问你。”
“我…”钟佑书刚准备开口。
一把长剑忽然从钟佑书身侧擦肩而过,阳光下明晃晃的剑身刺得人睁不开眼,那剑尖直奔晁昔心面门而去!
持剑的女人恶狠狠地盯着她,怒火冲天道:“晁昔心,给我去死!”
钟忞书见此突发一幕小脸一白,声音焦急颤抖,“妻,妻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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