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楚鸢内心吐槽这个时代的医学技术很落后,但那是对一些大病来说的。
原身就是小小的着凉,因为身体弱才发展到昏迷的程度,楚鸢醒来的时候已经度过了病情最重的时候。
喝了两三天苦药汁,就又变得活蹦乱跳了。
太子和太子妃很高兴,赏了一波楚鸢身边的侍候的宫女太监,还决定在饭厅里全家聚餐,表示庆祝。
楚鸢这会儿才搞清楚自己身边侍候的人,有两个奶嬷嬷,四个大宫女,年纪都在十四五岁,有正经职务,两个小宫女,都是十一二的,负责陪她玩,还有两个跑腿的小太监,负责帮她跑跑腿传传话什么的。
比如她想堆雪人,但是又不方便出去的时候,这两个小太监不用她吩咐,跑出去一顿功夫堆了六个小雪人,堆得又好又快不说,还很贴心地给雪人穿上了小衣服,点了眼珠子,戴了帽子。
拒绝了他们要把雪人挪进屋里的举动,楚鸢就趴在穿堂的窗子上静静欣赏着。
为了防止着凉,她还有个自己专属的放大版脚炉,一米乘一米的大小,掐丝珐琅的材料,侧面镂空,用鲜艳夺目的颜色画着小兔子和各种花朵。上面则包裹一层棉套,防止热气烫伤。
无论是专属定制的日常器具,还是小病一场痊愈就要全家共同庆祝,都足以说明了原主的得宠程度。
楚鸢现在已经幸福得彻底忘记了自己那张几十万的彩票。
看了会雪人,就差不多该到午饭时候了。
一高一矮两个男孩子从院子里直直向这边走过来,穿着厚厚的出了毛的深蓝色袄子,脸蛋白生生的,很显眼,身后跟着几个太监。
是前两天见过的弘皙和弘晋。
严格来说这两个男孩一个是她哥哥,一个是弟弟,弘皙跟她同年生,但比她大两个月,弘晋比她们两个都小两岁。
楚鸢对他俩的印象不错,因为晚上睡觉的时候,她经常会梦到原主断断续续的记忆,其中比较连贯的一次,就是有人骂原主是傻子,然后弘晋扑上去对那人就是一脚,弘皙比较冷静一点,那人走的时候伸出脚把他拌了个狗吃屎。
楚鸢在梦里拍手称快。
弘皙六岁就开始去皇子们的上书房读书,过上了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年休五天的悲惨上学日常。
楚鸢隔着窗户,怜悯地看了弘皙一眼——他刚刚从上书房上学回来。
弘皙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看过来对她笑了笑,然后扯着弘晋小朋友加快了脚步。
等他们走进穿堂,楚鸢主动把自己的脚炉让了出来,让他们两个站上去暖脚。
弘皙笑眯眯的,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递给她:“谢谢瑚图里妹妹,这是我给你带的糖青梅。”
楚鸢接过来送进嘴里,“咔嚓咔嚓”几下吃完,一股甜甜的果子味儿,冰冰凉凉的像吃冰糖葫芦。
弘晋小朋友嫉妒——是的,嫉妒地看了她一眼,很不高兴,向弘皙伸手说:“我也要!我也要吃!”
弘皙好声好气地安抚他,然后变魔术似的,从另一边掏出两块桂花栗子糕。
“这是给你的,我们今天吃的是桂花栗子糕。”
然后又安抚地看了楚鸢一眼,解释道:“瑚图里你不爱吃这个,等到明天我再给你带别的,好不好?”
楚鸢这下看明白了,弘晋是羡慕弘皙能去上书房,自个儿却去不了,于是每天缠着弘皙给他带零嘴儿回来。
看着吃得正高兴的弘晋,楚鸢莫名有种以前学校发了鸡蛋和牛奶,她不爱吃,于是回家带给两个妹妹吃的即时感。
内室,太子妃和李侧福晋正在等两个孩子放学回来。
看着恭恭敬敬请安的弘皙和弘晋,楚鸢想起弘皙的结局,心里有点感慨。
【弘皙这倒霉孩子,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最后被乾隆给革除了爵位,还被革去除了皇室,最无语的是,乾隆还给他改名叫四十六。乾隆和他爹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心眼儿。】
上首的正笑容满面的李侧福晋骤然睁大了双眼,面露惊恐看向太子妃。
她方才是不是听到了弘皙的名字!
太子妃听到这句腹语更是一惊。
等她看到李侧福晋的模样后,当即反应过来,李侧福晋应该也听到了。
来不及去思考为什么李侧福晋也能听到,太子妃连忙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制止她直接说出来。
楚鸢则毫无察觉,准备跟着弘皙和弘晋去他们的住处溜达。
等到孩子们走后,太子妃挥退众人,便见李侧福晋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泪水。
她微叹一声,安慰道:“别怕,你方才听到的是瑚图里的腹语,切记不要同外人说,那位曾为瑚图里批命的大师,便是由于泄露天机,摔断了双腿,至今未好。”
方才瑚图里所说的话太子妃自己也听到了,此刻也面色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劝导。
夺去爵位,甚至在皇室除名,还改了那样侮辱人的名字,弘皙这孩子究竟做了什么?
还是那位太子爷被废后的新帝,容不下他?
李侧福晋被接踵而来的消息吓了一大跳,只好死死捂着嘴巴,不敢哭出声。
她一开始还不信的,结果刚刚看到太子妃想安慰却又无从下手的模样,就忽然明白过来,三格格说的话极有可能是真的。
那可是一夜之间痊愈的三格格,自幼得大师批命,必然是有了什么神通的!
可她顾不上想别的,只是伤心和害怕。
她的弘皙,分明是皇上宠爱的皇孙,也是太子殿下的长子啊,如何会沦落到那种境地呢?
她完全不敢想象。
更不敢去想太子爷究竟为什么会这么狠心,对待他寄予厚望的长子。
院子里,楚鸢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太子。
紫貂端罩露出一截明黄袍角,织暗花海水江崖的纹理,挺拔矜贵,就是眉头紧蹙,身上浓浓的黑气,一看就是从乾清宫回来的。
【便宜阿玛太惨了,弘皙从上书房回来还高高兴兴的,他去乾清宫还没半个时辰呢,回来就这么沮丧,真不知道康师傅和便宜阿玛怎么走到今天这样的?】
太子眉头微松,他面上的不虞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他收敛神色,一把抱起瑚图里掂了掂,满意地笑笑:“不错,好像重了几分。”
楚鸢则注意到底下两个眼巴巴的男孩。
弘皙是尽量隐藏自己的羡慕,和楚鸢对上目光,就立刻逃也似地躲开。
弘晋则直接上手拽太子的衣摆,高高仰着头,生怕太子看不到他的期待。
太子也很给面子的把弘晋抱起来,拍拍他脑袋,故意逗着他道:“你年纪小,可比你姐姐重太多了,这几日不许吃糖!”
弘晋又是各种不依,在太子怀里踢来踢去,折腾了好一阵子。
风还呼呼吹着,楚鸢缩缩脑袋,靠在落了单的弘皙身边,小声咕哝:“熊孩子!”
弘皙嘴角一弯,眼底尽是笑意。
他虽然不知道“熊孩子”是何意,但知道“熊”有笨拙粗野、呆滞强壮之意,再结合瑚图里的语气,当然很容易猜出来她想表达的意思。
弘晋折腾完,太子看了弘皙一眼,只问了一句在上书房用不用功,功课完成的如何,就再没有了。
弘皙心里失望于阿玛的冷淡,但他已经是个懂事孩子,就尽力没表现出来。
但楚鸢仔细观察,发现太子并没有那么冷淡,而是在欲言又止。
【明白了,便宜阿玛一定是和四叔一样酸了,嫉妒了!】
太子脚步一滞,颇有些不可思议,他嫉妒?他嫉妒何人?
心声在一定范围内都是有效的,而毓庆宫位置不大,所以即便楚鸢走到了弘皙的住处,太子仍然能听到源源不断的吐槽。
【真没想到呀,便宜阿玛还会嫉妒自己儿子!】
太子几乎要气笑了。
他端着茶杯的手僵硬片刻,然后一口没喝放在了桌上,他倒要听听瑚图里心里,他是怎么个嫉妒法?
丝毫没注意到面前,李侧福晋微微颤抖的身体和发红的眼眶。
李侧福晋此刻满心都是绝望。
她就知道太子爷那么对弘皙不是没有缘由的,定是她惹了太子爷不高兴,才连累了弘皙。
从前她没有察觉,定是太子有意掩饰,她又一时没想到,才没有注意到的。
没见太子连她奉上的茶水都不愿入口么?
太子定然是不喜她了!
李侧福晋只觉头目晕眩,此刻之所以还能强撑着,也是害怕失仪,惹了太子更加不悦。
【哎,其实嫉妒也是应该的,毕竟便宜阿玛已经在康师傅那儿失宠了,可是弘皙还正是得宠的时候。正所谓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便宜阿玛嫉妒也是应该的,特别是这个新人就是自己的亲儿子。】
忽然之间又听到腹语的李侧福晋,一脸茫然地看向太子妃。
嫉妒?
太子爷嫉妒弘皙?
她悄悄把目光挪向面前一言不发的太子,见他似乎正在思考,心里满是不可思议。
怎么会呢?
太子爷难道真的会嫉妒自己的孩子吗?
她惊惶地大着胆子想,难道太子爷就是因为嫉妒,后来才会那样对待弘皙?
这可究竟如何是好!
一向比较了解李侧福晋,且早知道太子会被废的太子妃:......她该不会真的像我想的那样想吧?
觉得太子殿下会因为嫉妒弘皙,而将他革除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