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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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宜阿玛这日出门前,还问楚鸢要不要一起出去。

楚鸢果断点了头。

主要是毓庆宫面积真的不大,除去建筑物就是小小的院子,没什么可玩的。

再贵的文物,欣赏几天也觉得没意思了。

今天的行程,不出意外又是乾清宫。

进了暖阁,楚鸢行过礼就知道自己该退下了,于是被梁九功引着到了上次的书房玩。

康熙是个极为喜欢收藏舶来品的人,像什么能开花引蝶奏乐的钟表,望远镜之类的,原版当然不会随意摆放出来,但造办处已经研究出一些仿制品。

其实她还挺奇怪的,按理来说这乾清宫不是谁都能来的地方,连那些皇子们来了都要外面等着,看皇帝有没有时间见。

反而是她跟着便宜阿玛,三五天来一趟。

她之前也很忐忑,担心康师傅手下有什么能人异士感觉到不对,但是过了这么十来天好像也没有。

一切都很平静。

看来她已经完美融合进了原主的生活环境,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楚鸢遂放下心里的担忧,日常是按部就班学说话和生活常识,偶尔跟着出门走一走。

前面领路的梁九功将她带到,行了礼就要走,楚鸢想起什么,连忙喊住他,问起上次见到的那两个宫女,她还有事情要问她们。

上次在乾清宫吃到的橘子是真的好吃,可惜她无论怎么形容,毓庆宫都没有一样的,让她有些念念不忘。

得到梁九功肯定的回答后,楚鸢笑眯眯道了声谢,然后从桌上抓了把坚果递给他。

——她没带钱!

梁九功面上连连推脱,说自己不敢当,其实心里还挺高兴。

宫里的小主子们难得有一个懂事的哩。

何况这位毓庆宫三格格,可是皇上都重视的大师说过的有福之人。

小心把坚果放好,梁九功路上抓一个小太监吩咐完,又回了暖阁外头等候。

暖阁内,康熙正和太子一起处理政务。

说是一起,其实太子处理的也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这方面的分寸他还是明白些许的。

忙碌一阵,父子俩停下来歇了口气。

康熙忽然想起早晨听到的,太子想要削减毓庆宫用度,便直接问出了口。

还关切道:“是不是内务府有人怠慢?”

太子否认道:“汗阿玛,这是没有的事,只是这几日太子妃告诉儿臣,毓庆宫用度比前几月多了不少,儿臣详细一瞧,也觉得日常用度过分奢靡。”

他顿了顿,面上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孺慕之情:“汗阿玛您自个儿都如此俭省,儿臣哪好意思再挥霍下去?”

康熙这两天正为了儿子发愁,忽然见到太子这份孺慕,心情不由得大好,笑道:“保成啊,朕幼时宫里还没这么精细的东西,自然也没有这个习惯,你小时候连身上穿的衣裳粗糙些都不肯,如今怎么转了性子?”

太子正要回话,忽然听康熙语气微变问他:“是不是听说了什么?还是你知道有人拿这个参了你几本?”

太子一愣,面上浮现出些许匪夷所思来。

能让皇上特意提起来的,那参他的折子定然不是他话中所说的“几本”,至少也得是持续有一段时间了。

真有人因为这个参他?

毓庆宫用度虽大,但他一向心中有数,不会做得太过分。

毕竟太子所用一向都有规格。

虽说这规格也是皇上专为他定下的,宽宥不少,但他还真不至于没脑子到明目张胆地去招摇,生怕别人不把这当成把柄。

看太子默然不语,康熙便以为是自己猜对了,宽慰道:“你是朕最寄予厚望的儿子,朕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责怪你?放宽心,啊?”

一墙之隔,楚鸢终于从宫女口中问出那日迟到的橘子来历,然后整个人无语了。

原来她在毓庆宫吃到的甜橘子,和在乾清宫吃到的甜的正好的橘子,是同一品种,甚至是同一个地方同时进贡来的。

唯一的区别就是,她在毓庆宫吃到的是品相最好的那批,在乾清宫吃的是次品。

再细问之后,她得知康熙经常这么干,什么好吃好喝的,自己舍不得吃,一股脑都给太后和太子。

......

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

【便宜阿玛真的好奢侈,太夸张了,怪不得会因为穷奢极欲被废呢。】

刚安慰完太子自己不会怪他的康熙:......太子被废的罪名还有这个吗?

刚觉得是自己多想了的太子:......所以真的有人经常因为这个参他对吧?

楚鸢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旁边的宫女并不能理解她的惶恐,反而理所应当道:“皇上最是疼爱太子爷,有什么好的都往毓庆宫送去,就是太子爷小时候,皇上也经常这么做呢。”

楚鸢终于明白,为什么她都能明白的道理,太子却压根没有察觉了。

合着这是当局者迷。

【慈母——不,慈父多败儿!】

【便宜阿玛呀,你爹偶尔得了个好东西,舍不得吃,给了你,那是父爱。】

【你爹辛苦工作,结果天天啥稀罕物都舍不得吃,全都给你,自己清汤寡水凑合,还跟外人炫耀我多爱我儿子,时间长了外人那不得嘀咕,这孩子是不是有点不懂事啊?】

【是不是爹宝男?】

【这不是坑娃吗?】

楚鸢真是恨不得冲到康熙面前告诉他这番话,枉她为了救全家出冷宫而各种努力。

却没想到原来康熙这个亲爹,才是把太子拐进阴沟里的罪魁祸首之一。

康熙欲言又止。

太子连忙补救道:“儿臣知道,汗阿玛是疼爱儿臣,才让儿臣从内务府任意取用,从前儿臣不懂事,还觉得这是理所应当。幸而有太子妃从旁劝告,儿臣这才明白了几分道理。”

太子将这份功劳全都推到了太子妃头上,他知道,除了在政事上,皇上对他还算宽容,就算他说了这是太子妃功劳,皇上也会觉得是他能够及时听从太子妃劝告。

若是他不提起太子妃,反之,皇上就会觉得是他身边的人不知劝导,然后降罪于他们。

这种事他小时候经历多了,现在自然也有了应对的法子。

说到这里,太子苦笑道:“您还不知道,瑚图里这几日见了毓庆宫摆设,说比您这乾清宫都奢华许多,昨夜她还梦见儿臣在毓庆宫偷藏了十几亿两白银......”

康熙果然被分去了注意力,笑道:“十几亿两?那怕不是整座毓庆宫都是白银造得了?真有这种好事,怎么朕不知道?”

太子趁着他面上有笑意,又提议将日后该送去毓庆宫的四时贡品分送给慈宁宫和兄弟们府里。

太子以前和几个兄弟关系没有特别亲近,但从瑚图里处知道这几个兄弟都还有些才干后,就生了要拉拢一二的心思。

就算不能拉拢过来,也不要敌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康熙自然能猜出他这些小心思,但想想也就答应了。

虽然已经提前得知后世所发生的事情,但康熙现如今还没有丁点要废太子的心思。

相反,让太子和其他儿子兄弟齐心,成为日后太子登基之后的好帮手,才是他一直以来的期待。

就连一直和太子不和的老大,他也是时有注意,一感觉不对劲就跑去调停,就怕他们闹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如今太子提出这个想法,可见是真的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愿意正视兄弟们的本事,而不是过去那样敷衍了事了。

康熙一高兴就开自己的库房赏人。

太子妃直言劝谏太子,赏。

太子能够友爱兄弟,赏。

几个孙子孙女身体健康,那也赏!

太子好不容易削减了毓庆宫用度,想要借此施恩给众兄弟,结果带着比削减的东西还多的赏赐又回到了毓庆宫,又吸足了仇恨。

楚鸢只能再度摇头感叹:

【慈父多败儿啊!】

康熙再度听到这句,不以为意,他是个慈父没错,可太子明显没有被惯坏啊,这不就及时纠正过来了?

对此,几个郡王贝勒还有皇子们的反应各不相同。

不过除了直郡王这种反应激烈的,其他人接受程度良好,起码太子还乐意做个样子。

不过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开始站队,他们还得好好再想想呢。

慈宁宫中,太后听闻此事高兴得合不拢嘴。

她不是当今皇帝的生母,甚至先帝爷在的时候,还差点被废。

这么多年来得享尊荣,最主要的是因为皇帝是个孝顺的,事事都把她当做亲生额娘,可以说是里外都给足了她面子。

如今太子也和皇帝一样纯孝,对她来说自然只有好处。

而且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她对皇帝也不是没有真情的,如今眼见他一直宠爱的太子终于懂得了为人父母的不易,也为皇帝感到高兴。

后宫众人也觉得挺乐呵,太后是个慈和的老太太,她自己用不了这么多,就会更大方的分给经常去看她,陪她说话的人。

原先经常去慈宁宫的去的更勤快了,去了不会说蒙语的,现在也都私下勤加苦练,不为了吃太后娘娘的好东西,就为了沾点喜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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